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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让哥 ...

  •   “程让,名儿起得挺谦虚啊。”

      民警在记录本的姓名一栏上写“程让”,写完了拿笔头敲了两下,抬脸看着对面的小青年,“真名假名啊?”

      对面这位刚被请进派出所的小青年留了一头灰不拉几的卷毛,顶张高中生的嫩脸,穿一件无袖篮球衫,刚好露出肩头的一块刺青——也不知道是刺了个什么玩意儿,弯弯扭扭的说不上是蛇还是蚯蚓还是别的什么虫子,总之不像什么安分守己的虫。

      他声称自己是某大学在校生,但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能证明,跟那些谎称自己是在校大学生的初高中肄业青年很像是一丘之貉,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民警叔叔您这话说的,我能在咱派出所这么神圣的地方报假名吗?”程让懒懒散散地歪靠在椅子上,愣是把硬邦邦的木头椅子坐出了沙发既视感,“我真是B大雕塑系学生,除了挂科留级人生没有任何污点,您可以随便查,我本名程小白,现用名程让,跟我妈姓……”

      “到底叫什么!”民警把笔往本子上一拍,“再不老实我们就要严肃处理了!”

      “别拍别拍……泥塑,怕碎。”程让从“沙发”上弹起来,宝贝地圈着桌上的几只泥娃娃,对着民警叔叔龇牙笑,“都是心血啊叔,这年头创作不易,您得尊重民间工艺。”

      民警:“……”

      事就是这一堆倒霉泥玩意儿闹的,二十分钟前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报警者称有人在大学校外摆小鬼,疑似传播封建迷信。民警们当即赶到现场,先是看见校门口聚集了一帮学生,乌泱泱围着一辆跑车,差点误以为是谁在这里搞车展。

      后来挤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跑车旁边摆了一地不人不鬼的泥娃娃,这位青年就靠在车上,手里捧着一只特别丑的小泥鬼,整体造型摆得活像个车模。

      由于民警同志们完全看不出来那一地的小鬼有任何艺术价值,只好先把它们归为“封建迷信”,然后将这位疑似大神儿请回了派出所。

      “这都是你捏的?为什么要捏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娃娃?”民警同志牙疼地看着桌上的小泥鬼,就这一堆玩意,说它是民间工艺鬼都不答应,“还有你肩头的纹身怎么回事?”

      要没有他肩头的“虫”,人家还没有十分怀疑,看着特别像是那种崇拜某种邪物的□□标志。

      “叔,我这捏的是人……就艺术夸张您知道么,张成什么样都有可能的。”程让指了指肩头上的小纹身,“您比如说这小黑蛇吧,真设计得像条蛇就恶心了,就得这样要像不像的才有艺术感,您不觉得它很像是个龙飞凤舞的‘江’字吗——小时候我哥在这里咬了个疤,我为了记仇特意设计的。”

      民警同志嘴角一抽,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哪里像个字,“……行吧,先说说你跑人家隔壁学校干什么去了?”

      “追姑娘啊!”程让没好意思说你们要不去捣乱,他这会儿说不定都告白成功了,“这年头去隔壁学校献殷勤的男生几个不是追女孩啊,民警叔叔您理解我们这些单身狗的苦吧?”

      作为正常的单身狗,民警同志表示不太能理解,“你追姑娘送个花啊草的我们能理解,送这玩意不怕把人姑娘吓跑么,周围人都让你吓报警了。”

      “他们害怕那也不赖我啊,再说这有什么好害怕的?”程让拿起一只泥娃娃摆在手心里,“您看它虽然丑,但它也很萌啊,送花又土又没诚意,我这可是亲手做的……啊,怎么说呢,泥塑就等于是我的灵魂,我把自己灵魂都献出去了,姑娘要是不能承受,那就只能对不起了,没缘分。”

      “……行吧。”每天舌战各路小流氓的民警同志跟不上这位青年的思想境界,聊不下去了,“你家里人能来吗,只要能确认你说的没有问题就可以走了。”

      程让摇摇头,“来不了,我妈日理万机,我都半个月没见着她了,我后爸不管我,我另外俩爸爸都不在家,我……”

      “停!”民警同志脑袋有点大,“你到底几个爸爸?”

      程让掰了掰手指头,“俩干爸,一后爸,再加上我那位没见面的生父,一共四个,我还有大舅二舅,都是腕,不能随便来咱派出所,容易上热搜,我哥在国外回不来……哈佛呢叔,学霸~”

      民警:“……”

      十分钟后,哥们儿史天送来了身份证学生证,及时解救了即将秃头的民警同志。

      “给叔叔阿姨们添麻烦了!”临走之前程让分别跟在场的民警同志握手致歉,并送给每人一张券,“这是我个人泥塑作品展的入场券,届时欢迎大家携带家属莅临指导。”

      民警们:“……”

      广告居然打到派出所了!

      ·
      “操!”程让抱着装满泥塑的大箱子走出派出所,直说晦气,“要让我知道是谁报了警,我他妈就把他们捏成泥人再敲碎了!”

      “……让哥你先冷静一下,我觉着这里头有事。”史天问,“你说会不会是人女孩有主了?”

      程让前两天看上隔壁大学一女孩,也不了解人家,没头没脑就追,保不齐是哪路情敌故意报复。

      “有没有主现在也黄了啊,我好容易拜托几个女同学把人姑娘带出来,操,正看见我被民警带走,形象都毁了还追个屁!”

      史天扶额,“……天下遍地是芳草,让哥你节哀。”

      最近天气有点反常,都九月底了还特别闷热,走两步汗就顺着脖子淌。程让抱着沉甸甸的“灵魂”走得怪累,便就近找了个阴凉路口把箱子放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史天,“我车在隔壁门口,去帮我开过来。”

      “好嘞让哥,等我十分钟!”史天怪兴奋地跑了。

      为了追姑娘,程让特意借了他二舅的跑车,那跑车又骚气又带感,兄弟们有一个是一个,早就垂涎三尺,别说开一圈,能坐上去摸一摸方向盘都感觉没白活。

      程让蹲在马路牙子上,掏出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刷微信,他进趟局子的功夫消息攒了能有百八十条,然而翻了一圈都没有乘哥的——他乘哥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搭理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失踪了。

      他打开“江小乘”的对话框翻看最近的消息,他哥最后一条回得是“嗯”,倒数第二条是“行”,倒数第三条是“都行”,跟个系统客服似的,毫无可回味性。昨天他发消息问江乘想不想他,为什么暑假又不回来,今天问他过年回不回来,结果连系统客服的待遇都没有了。

      好想去美国找乘哥玩啊,可惜护照被程女皇没收了。

      程让叹了口气,从表情包里找了个撒娇耍贱的兔纸准备刷他哥的屏,然而手指刚戳上去手机就黑屏了,彻底罢了他的工。

      “操。”他把不争气的手机塞进裤兜里,伸手戳了戳箱子里最丑的一只泥娃娃——这娃一双吊稍绿豆眼,没鼻子歪嘴巴,已经丑出了人类范畴。
      这是上月跟江乘吵架后做的,造型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哥那张臭脸,于是由心而发,造出了这么一个丑玩意儿。

      “呦,这不是程大少爷吗,这怎么还到派出所门口摆地摊了呢?”这时候路对面晃过来几个嚣张跋扈的小青年,围在程让身边,为首的那个抬脚踢了踢纸箱子,“几分钱一个啊,块八毛的够包圆吗,来兄弟们都掏掏兜照顾一下生意,别让人家因为无照摆摊进去。”

      “辉哥,您这可难为兄弟们了,这年头谁带毛票啊,扫码行吗?”

      “我倒是有五毛钱,不过刚才助人为乐丢给要饭的了,能赊账吧?”

      “……”

      程让抬头看了看包围他的几个小青年。

      为首这位是隔壁大学的,叫高辉,是江乘高中结下的梁子,这两人的梁子结得十分狗血,就因为高辉看上的一个女孩儿在学校里公开对江乘表白。
      其实人女孩儿根本不搭理他,但高辉就觉得自己头上扣了绿帽,恨江乘恨到要疯,每天召集一帮校外混混找江乘的麻烦,可惜最后被江乘活活打进了医院,高辉还因此休学一年留了一级。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高辉那王八蛋仗着自己挨了揍反咬一口,江乘差点就受了处分。那段时间江乘受这件事影响,好长时间也没去学校,虽然最后是澄清了,不过他最终再也没回去,后来就干脆去国外读书了。

      江乘走了之后这梁子就由程让“继承”了,两人相看两恨,程让恨高辉欺负乘哥,导致他们哥俩“两地分居”,高辉则把挨揍的仇转移到了程让身上,打不着江乘就想揍程让出气,从高中到大学,遇上了就没好。

      “警是你报的。”程让胳膊搭在膝盖上,掀起眼皮子看着高辉。

      “是啊,我报的。”高辉手插在兜里,歪头歪脑流里流气,尖头皮鞋故意踩在箱沿上,鞋尖冲着程让的脸,“知道你调戏的那姑娘是谁么——我兄弟的女人,你跟江乘不愧是一个盆里吃屎的狗啊,怎么都喜欢搞别人的女……操!”

      不能高辉屁放完,程让口袋里罢了工的手机便“横空出世”,卷着十分怒气狠狠砸向了高辉的脸。
      高辉实在没料到这小子在派出所门口也敢动手,一点防备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横切到了鼻梁上,“砰”一声闷响,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我操|你……”

      “还他妈放鸟屁!”不等高辉“操”出什么文章来,程让紧接着又朝他膝侧狠踢了一脚。

      高辉那条腿还搭在箱子上,这一下直接斜劈了出去,来了个侧方位单腿大劈叉,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劈出去的那只脚直戳在马路牙子上,一时间也说不上是膝盖更疼还是鼻子更疼还是蛋更疼,总之爽得上头。

      “你嘴痒还是脚痒,来,就搁马路牙子上磨,哪痒咱磨哪!”程让弯下腰警告他,“你说我可以,说我哥不行,你踢我可以,不能踢我的泥塑,听懂了吗?”

      高辉此时仿佛吃了一斤芥末,干上头说不出话,他捂着鼻梁瞪着程让,眼里能喷出火来。

      “辉哥!”
      狗腿子们只站在旁边动嘴,没人上前,这帮人大概是高辉临时凑的草台班子,可以一起耍威风,但不怎么想一起共患难,似乎是想替高辉出口气,又不敢在派出所门口动手,于是退而求其次,一拥而上把一箱子泥塑摔了个七零八碎。

      那些泥娃娃碎在地上的声音如同一簇簇火苗,直接就把程让点炸了。

      “操,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程让脱了篮球衫,就近圈住一人的脖子勾到跟前,一膝盖顶了对方的肺,这人直接就跪了。

      因为当年江乘受欺负,程让一气之下同时报了三个“专业干仗”班,并且家里还有两个“场外指导”,甭管是单挑还是打群架,没有不拿手的。他这会儿又气急了不打算善了,几个狗腿子没一会儿就被他打得哭爹喊娘,专业混混的脸简直丢到了太平洋。

      正打得火热之际,街头忽然有人大喊:“警察来了!”

      程让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被打得毫无恋战之心的混混们可算有机会跑了,顷刻鸟兽散,不到半分钟,现场就只留下了辉哥一光杆司令。

      “你行程让!”高辉见讨不着便宜也要溜,只是不甘颜面扫地,一边跑一边放狠话,“以后咱走着瞧!”

      “谁他妈跟你以后瞧!”程让捡起地上碎了屏的手机朝高辉砸过去,可怜的手机摔在马路中间,又被随后来的车滚了一道,彻底成了手机碎。

      “让哥别追别追……不好啦!”报假警的正是奉命去开跑车的史天,这倒霉孩子兴奋地狂奔而去,又撒丫子狂奔回来,累得孙子似的。他气喘吁吁地从路口跑过来,大喘着气说:“你车,让人戳……戳了轮胎,瘸了……哦不对,是瘫了,四个轮全戳了。”

      程让:“……”
      二舅的八尺大刀仿佛已经砍到了面前。

      “让哥,我怀疑是高辉找人干的。”史天那焦急的样子比车主还心疼,“大意了,车停在他们学校门口就应该请几个哥们儿看着的。”

      “不用怀疑,就是他们干的,警也是他报的。”程让蹲在地上捡泥娃娃碎片,“那傻逼干什么不得嘚瑟到全国人民都知道,这是特意等在派出所门口看我笑话呢。”

      “那现在咋办啊让哥?”

      “打车回家办呗。”程让衣服搭在肩膀上,抱着一箱子泥人碎在路边打车,“先去趟工作室,我把箱子放下,再去我家把我放下,最后去你家,你下车付钱。”

      “哦,行。”史天就喜欢被让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因为不用动脑。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小区没什么人,程让就没把脏衣服往身上穿,光着膀子走到家门口。掏钥匙之前他先在院外侦查了一下,院子里没发现他家女皇的车,顿时一身轻松,不由自主哼起了小黄调,“哼哼唧唧嗯嗯啊啊……呦呦……嗯?”

      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双不明来路的球鞋,这鞋目测得有46号,程让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里个头185左右穿球鞋还敢不请自来的人都有谁,排查了一圈之后一股狂喜直冲脑门,门还没打开就先“嗷呜”一嗓。

      “是乘哥吗?卧槽你居然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新文啦,感恩再次相遇,这本字数不多,专注谈恋爱,希望大家支持!
    程让:我怀疑我哥在文案开了个车,但我没有证据(托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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