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与君同》风小云

1、第一章 墙头马上

　　天气闷热，秋潼正在自家院里纳凉，父亲又因要处理政事与大臣们外出商讨了，母亲一直在催促她早日学会女红令她头疼，平时在正厅喝茶吃个点心遇到来访的男客人又得回避，更别说出府逛街了。“真无聊。”秋潼小声嘟哝着。
　　“小姐，夫人让您到前厅去，说是您的表姐来了。”一仆人禀告。秋潼赶忙坐起身来，往前厅走去。秋潼的表姐可以说得上是当代先进女性中的代表人物，她不仅经营才能一流，思想上也十分开放，秋潼平日最喜与她相处。
　　“好久都没来看我家潼儿了，最近过得怎样？”刚进前厅只见一红衣女子站在前厅将刚进来的秋潼一下拥入怀中，一阵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别提了，”秋潼紧紧抱住表姐“最近我娘严禁我扮男装出去，要想再出府外简直是寸步难行。”
　　“你不必担心，我给你找了一个有趣的差事。最近我的一个客人告诉我皇宫里正筹备招选画师一事，薪酬也十分乐观。我知你素喜画画便托他为你留了一个应考的位置，只是要如何到前殿应试就得靠你自己了。”表姐冲她眨了眨眼睛。
　　秋潼听后十分激动，但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泄了气，垂下头来：“能去是一件好事，只是我该如何跟家人交代。”
　　“这你不必担心，就说与我南下从商学习经验便可，而且若你能入选画师便很有可能遇见我朝最为俊美的鬼面侯爷晏子濯，你不是最擅长画美人像了嘛，到时候可别忘了画下他的人像与我瞧上一瞧。”表姐说着将一金线箱子递给秋潼：“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衣裳，考试安排我也放到箱子里了，我要去见你母亲，你自己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说完表姐便快步向正厅走去。
　　秋潼抱着箱子呆呆地望向表姐消失的方向，脑海里全是自己成为画师飞黄腾达走向人生巅峰的美好景象，她赶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箱子将衣服拿出来，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画师招选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她赶忙换上衣服，留下给父亲的信就往院子里的围墙跑去。
　　经过一番努力过后，秋潼成功地卡在了围墙上，她的左腿似乎是被树枝卡住了，秋潼再三使劲，左腿依然无动于衷。
　　“本侯看你是不要命了，圣上下令焚毁的书稿竟然还敢私藏。”只见墙下一个俊美非常的男子正骑在白马之上看着地上那位私藏书稿的中年大伯。“晏子濯，你勾结势力、为非作歹，今日竟然连这些利国利民的书稿都不愿放过，不怕因果报应吗？今日若能让这些书稿得以留存，我死不足惜。”这位大伯满眼怒气大声指责面前这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侯爷，然而周围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来旁观，更别说是私下讨论了。
　　“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我从来不是一个不讲情义的人，您的妻子和孩子正在我府中照看，您若不在了，让他们该如何是好。”晏子濯看着自己的指甲，似是不在意地说。
　　“你！”地上那人想要上前去与这位冷血侯爷决一死战，却被士兵狠狠地按在地上。“没有想到你竟如此狠毒，书稿在我家中，你要便拿去，只是莫伤我妻儿。”大伯叹了口气：“我天朝上国最终必会毁在这种人手中，岂是我一人能挽回的，也罢，也罢。”
　　“先让他将书稿全部拿出，再将他们一家全部逐出京城不允许再进京，那些书稿全部都给我烧成灰，若有一片残页，你们也别想活了。”晏子濯并没有理会在地上那位愤懑不已的人，正准备离开，突然抬头伸手抓住秋潼准备缩回墙内的脚腕，将她拉了下来。秋潼直接落到晏子濯的马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小虫子在这里偷听。”晏子濯看到秋潼惊慌的身影笑意不及眼底。
　　“我不是，我没有，我······”秋潼怕被误会，急着解释却又吓到说不出话来。
　　“你是方泽凯的人？”晏子濯冷眼看着秋潼。握着秋潼脚腕的力量渐渐加大。
　　“什么方泽凯？对不起侯爷，我赶着去参加画师招选，时间快来不及了就没走正门翻墙过来的。”秋潼脑子里一片空白。
　　“哦？”晏子濯将秋潼扶正“翻墙可是比走正门还要花费时间吧，看你从秋大人府里出来，我可没有听说秋大人还有一位令郎。”
　　“我是这府里厨娘的孩子，家里人都反对我画画，我就指望通过这一次画师招选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有家人的看法，还望大人抬爱，今日就放过我一马吧。”想到自己还没飞黄腾达就已经招来了杀身之祸，秋潼不禁眼眶红了一圈。
　　看着此时快要哭出来的秋潼，晏子濯微微一愣，便哈哈笑道：“小兄弟别哭，本候今天将你亲自送入考场当作给你陪个不是了。”就在秋潼发呆的工夫，晏子濯已经到了正门，秋潼赶忙跳下马来，却被晏子濯拉住“小兄弟，以后出门不要忘记收起腰上的香囊配饰，不然很容易让别人以为你是女孩子的。”秋潼话也不敢说，连滚带爬地往前门奔去。
　　见秋潼离去，晏子濯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踪影。“李直，”晏子濯冷声说，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大汉上前受命。“给我查一个人 ，秋府的千金秋潼。”大汉领命而去，晏子濯看了看自己宝剑上的剑坠，那剑坠陈旧不堪，看上去已经被主人摸过很多次了。晏子濯喃喃道：“若真的是你，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他抬起头来，眼里是比之前更胜百倍的狠戾。
　　“侯爷，西北那边传来急报，恐怕滕州城这次要守不住了。”一位士兵赶来禀报。晏子濯将剑收回，回头吩咐手下：“即刻回府，整顿青州军，今晚出发。”
　　秋潼刚刚经历了不小的惊吓，赶到考场时考试还未开始便舒了一口气，周围的考生们都在一起谈论着即将面临的考试。秋潼呆呆地坐在一边心里却想着刚刚遇到的“鬼面侯爷”怎么看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考试时间到了，秋潼随大流进入考场挑了一个靠后一点的座位，一个小太监尖声说：“本次画师招选将由圣上亲自主持，你们可都要谨言慎行，若稍有不当可仔细你们的皮。”
　　听到皇上要来，各个考生都开始与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直到听到有一个小太监高喊：“皇上驾到！”众人皆行跪拜之礼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皇上亲自出题。
　　秋潼悄悄看向这位九五至尊，只见他头戴金玉龙头冠，身着金丝九龙袍，拇指上还有玉龙扳指，样貌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有19岁左右与秋潼同岁。这么年轻便背负一统天下的使命，怪不得都说晏子濯假意扶持皇上实则为所欲为，勾结乱党，无恶不作。“朕今日观国中盛景，贤臣良民，国泰民安，心中十分欢喜，就以“朕的江山”为题作画吧。”说罢，便离开了。
　　“这绝对是讽刺！”想到了今日所经历的困窘，秋潼不禁有些愤懑不平，她转念又想，反正自己又不是非要当上画师，不如就大胆一些，古代有邹忌以故事进谏，柳宗元以书法进谏，自己何不以画进谏，说不定还会有流传千古的美名。想到这里秋潼不禁笑出声来，信手画了几笔，不过半个时辰便将画交上，脚步轻快地走出考场，没想到刚走出正殿没多久便被一位小太监拦住了去路，说是皇上召见。
　　秋潼跟着走进文渊阁，小太监悄悄退了出去，只见皇上一个人正在那里拿着自己的大作，秋潼赶忙向皇上行跪拜之礼。
　　“平身吧，”皇上依旧在看着画，嘴角不禁上扬。“朕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在这幅画中你只画了平乐侯，并没有画下朕的江山，而且这画中的晏子濯长得像一只芒果，可以说得上是奇丑无比了。”
　　“草民认为皇上身居皇宫并未外出体察民情，眼中的江山只是由身边大臣跟您描述的，江山之景仅由一人之口得出，所以在您眼中侯爷便是您的江山。”秋潼悄悄打量皇上，见此时他脸上并无喜怒之情。
　　“你的意思是平乐侯是奸臣？”皇上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并不，虽然侯爷粗暴血腥，视人命如草芥，但不得不承认他做事雷厉风行反倒比那些清官的办事效率还高，这一点也是草民佩服的地方。”秋潼沉声道，由于晏子濯在朝中所做之事尽与父亲的主张相对，每次晚饭父亲都会向母亲抱怨晏子濯的种种举措，听多了之后秋潼不禁发现晏子濯的政事才能实在过人，也难怪父亲吐槽晏子濯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草民曾听闻皇上您痴迷书法画作无心管理朝中政事，侯爷虽对百姓无害但仍有不近人情之处，此画正是希望您能亲理朝政，自己俯瞰这片江山的秀丽之处也能发现其中的小小瑕疵。”
　　“很好，”皇上朗声大笑“你被录取了。”
　　秋潼心下欣喜，自己的劝谏竟然打动了皇帝，这次肯定会名传千古的。
　　“你把平乐侯画得这么丑，我已经将这幅画影印送到平乐侯府中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呆在朕身边作为朕的御用画师了。”皇上眼里多了几分狡黠。
　　秋潼愣住了，想到今天晏子濯那副笑里藏刀的眼神，不知道这画教他看去，自己还能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