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一个全息图像》无司

2、第 2 章

　　除了偶尔的言语不和（其实是电脑单方面的抱怨，卓扬向来寡语），电脑和卓扬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周。卓扬也切实的感受到了电脑的便利实用，在心底悄悄的给试用期延长了一点。
　　第二周，卓扬就要收拾东西出差去。习惯了常年外出，卓扬的行李相当精简，只是多了电脑。
　　等飞机飞行平稳后，卓扬打开了电脑。
　　“你好，卓扬。”电脑精神百倍的打招呼，招来邻座正欲瞌睡的乘客不满的白眼。
　　“小声点。”
　　“是。”电脑掩住嘴，将音量控制调低了三格。
　　“打开8号会议记录文档。”
　　卓扬开始埋头工作。除了接收偶尔的命令，电脑有点无聊。他在键盘上溜达了一圈，作势靠在了卓扬放在键盘上的手上。
　　即使毫无触感，卓扬还是觉得手背和全息图像相贴的那部分皮肤痒得难受。
　　“走开。”
　　他收起手。
　　电脑撅起嘴，哀怨的看着卓扬，“卓扬，你真小气，我只是个全息图像，对你没有影响。”
　　“我……”卓扬本能的开口解释，手挥过去，穿过电脑，仿佛挥过一片空气。
　　只是一个全息图像，为什么要解释？
　　“总之，没事别靠近我。”
　　“……”电脑抿着嘴，走到键盘的角落蹲下。
　　卓扬并不理会，继续做事。
　　电脑出乎意料的完全没有打扰，乖乖的缩在角落，只在卓扬需要时执行命令，也完全一言不发。
　　也许是得到教训了。卓扬想。安静点也好。
　　直到飞机降落前，卓扬收起笔记本，电脑也没吱声。
　　卓扬这次出差是为期一周的跨国展销会。他以采购商身份收集相关产品资料，并代表本公司参加同行业大型企业领导人峰会。
　　对于这样的出行，卓扬已经非常习惯。每天处于奔忙之中，他却从不觉得劳累。
　　到了宾馆后，卓扬先把电脑拿去充电。电脑的电池大约可持续使用30小时，但是卓扬却觉得特别耗电，也许是自己使用过度，他打算回去时去店里更换一下电池试试。
　　“启动。”
　　“你好，卓扬，现在是充电模式，建议不要使用电脑。”电脑毕恭毕敬的鞠躬。
　　“嗯。”在忍受了两周电脑的聒噪，他突然的尊敬反而让人觉得难以适应。习惯真是个贱东西，卓扬暗嘲。“我要整理备忘录，很快。”
　　“好的。”电脑在屏幕上拉出一个表格，是卓扬的行程。明天是展销会的第一天，卓扬将出发时间进行了适当的调晚了一个小时。
　　“好了，关机吧，晚安。”卓扬顺口道。
　　电脑似乎一下来了精神。可惜卓扬已经转身去换下衬衫，不然他一定会发现电脑的眼睛泛起了诡异的光。
　　“晚安，卓扬，我睡了。”
　　似乎感受到电脑的语气变得兴奋，卓扬皱着眉回头，但是电脑已经迅速躺在键盘上消失了。

　　展销会的前几日，卓扬都在摊位之间走动。他捧着电脑记录各种讯息。电脑坐在键盘边缘，拍录下各家展商的产品，还会顺口评论几句，并且努力的试图和卓扬搭话。
　　“卓扬，我们午饭吃自助餐吧。我在会展说明里看到展厅二层有提供哦。”电脑一边记录信息，一边在屏幕上放出一个展馆地图。
　　“没有我们。你不用吃。”卓扬冷冷回答。
　　“卓扬，你真过分。”电脑跳起来，挥舞手臂抗议。
　　“闭嘴。”
　　过分活跃的全息人形引来周围人群的侧目，卓扬觉得窘迫。电脑却浑然不觉，程序里也许没有给他设定羞耻这一条，还是蹦来蹦去喋喋不休。
　　“卓扬，你这是冷暴力，我在辛苦为你工作。你应该对我好一些。”
　　“住嘴。你只是一个全息图像。我买你回来当然是要你做事，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卓扬咬牙切齿道。
　　电脑噤声，哀怨的看了卓扬一眼，扭身去拍摄展位。
　　看电脑这反应，卓扬居然愧疚了起来。可是为什么要对个机器愧疚？卓扬懊恼的甩脱这想法。

　　这一展厅看得差不多，卓扬到咖啡室休息。
　　电脑还在闹别扭，没有理他。这趟出差，他倒是闹了好几次脾气。卓扬也不管了，自己看起来了方才记录的资料。
　　这是有个人在他面前坐下来。展会人多，卓扬并不介意拼桌，兀自低头看屏幕。
　　“你好。”那人却同他打招呼。
　　出于礼貌，卓扬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好。”
　　对话本应如此了结，他并没有攀谈的意思。但那人却继续道，“你的电脑很有趣。”
　　“嗯？”这话题挑的古怪，卓扬不知如何回应。
　　“我刚才在展厅就注意到了，先生的电脑很活泼呢。”那人笑道。
　　“什么意思？”
　　“从外形上看，这一款应该是KG-3000吧。可是据我所知，KG-3000所有的全息管家都设定为管用户叫主人的，但这个，却格外不同。”
　　他似乎话里有话。卓扬放下电脑，认真的看他。那人见终于引起注意，微笑着喝了一口咖啡，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全息管家，是五年前KG-2700推出时全面启用的，他的功能齐全以及人性化设计深受欢迎。当时KG公司仿照早期的电子宠物，给全息管家设计了感情程式。”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借喝咖啡的间隙，兴味的观察卓扬的反应。
　　“感情程式……”卓扬轻念。
　　他们的对话引起正在休眠的电脑的注意。他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陌生人大喊，“你谁啊，在这里鬼扯，想强行推销吗？滚！”
　　“你住嘴。”卓扬瞪了电脑一眼。
　　“卓扬！”
　　“住嘴！你没有抗议的权力。”
　　“好！我不管。”电脑咬牙切齿，全息图像似乎抖动了一下，他一怒之下，自行关机。
　　“呵呵。”陌生人发出一声轻笑。“真有精神。”
　　卓扬没说话，默默合上电脑，示意他继续。那人会意。
　　“关于这个感情程式，最初设定还有很多漏洞，在此后半年内，KG公司不断推出补丁更新。直到最后一次的补丁，那是个养成程式。”
　　“养成？”卓扬疑虑渐深。
　　“是的。这个感情养成程式最终给全息管家带来大麻烦。相信你一定有听说过吧。”
　　卓扬虽然不太关注IT业界的新闻，但这条他却听过。
　　KG公司在IT界几乎是全球垄断，在全息管家感情程式推出三年后，突然宣布全面停用。政府甚至搬出法令，任何传播或使用感情程式的人都属于违法，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此后两年，所有的全息管家只是具备普遍功能。
　　但他自己的电脑却活泼得诡异……
　　“你的意思是……”卓扬迟疑着试探。
　　“先生，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跟你讨论一下KG系列的发展史。”那人却是一笑，起身道，“我是IT区的参展商，在观展时无意碰见你。我该回去了。再见。”
　　卓扬没有挽留，目送此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