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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枯木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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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下崖上,枯木不春,唯淫雨霏霏无休无止。
声响不浓烈却逗留耳畔千回百转,身形珠儿大却遭迷途劲风乱吹,其势如喘息,高底起落却持久不去。多不痛快一场雨!
女子负手端端立在崖上,似是有这么几分睥睨的潇洒姿态。
然,目光悲悯,云灰雾暗,天寂山悲。
不难联想帝王将相之雄心,雅士高人之高操。拦路星辰流转日月光华,折腰江河奔腾山势蜿蜒。
但惜眼波一黯,垂眸间她费劲地提了口气上来,胸膛带着全身一颤,再抬眼时眸中依然沉寂无光,只嵌了鲜红血丝蛇形游走。睫翼处经雨湿润,热泪张扬,突兀而鲜明地浮现出,转瞬已悬置下颚,清亮两串凝为两点,不甘地飘摇,终是随砸落的浑浊雨滴一齐坠落悬崖,碾作尘埃,不闻余音。
妄论潇洒,可怜而已。
任雨与泪交融纵横,女子闭目痛泣,哭腔喑哑,堵在咽喉,几不可闻。
不远处古老枯树树干上默默的男子剑眉紧缩,此景此情不胜女子幽怨,实在惹人不悦,他少有此等遭遇,女子之痛,难以明状。七岁时,他的表嫂长子夭折似有此等无望。
悲情如丝,延伸到他人处密密织成网,挡住天光云影着实可恼,却怎也渗不入他者血液肌肤,实打实的苦楚是由心往外丝丝缕缕渗透的,他人无法感触。
男子不屑,妇人束于小我之悲若此,绝非成大器谋大局之才。
恍惚一炷香间,女子回光返照般焕发些许神采,胡乱擦拭脸颊,深深吸气,定定注视崖下。
偌大的萧下崖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罂粟,枯木为刺,绿藓为毒,妖冶而诱人,吸引芸芸入那躲避六十年挣扎的温柔梦,一醉不醒,永堕阿鼻。
男子心下已明了,面容却波澜不惊。
冬末春初,萧下落花而已。
女子闭目,长睫寂寂投落,倾身。
旋至半空,戛然而止。转身,长叹,继而自嘲一笑,神采奕奕,璀璨夺目。
男子也惊讶于这逆转。
世间因果是非,怎一“死”字得以解脱,爱别离,怨憎会,芸芸众生何者不在煎熬,今世爱恨痴嗔,苦难别离,方修得来生第一声鸡啼。三千尘世浮华,一朝了却顿悟。
枯木有灵,感诚悟道,萧下崖的云雾风雨幻变,一晃眼,空中已凝得一九连环飞向女子。
女子眼角泪光又闪,燃起希望,紧握九连环。
诚不我欺,男子喜甚。
王玉臣书终是选择了她。
行舟世间,迷途飘摇,是非黑白,似已尘埃落定,却不知定的是谁的是是非非,辨的是谁的黑黑白白。唯愿惜此覆辙一瞬,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