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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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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可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大早儿,皇子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装了礼物的箱子在厅外排排放着,丫鬟们来来往往,伺候着柳楚依穿上正装。又将静心挑选的朱钗首饰捧上,供柳楚依挑选。
柳楚依挑了一支凤逐月银钗,配上稍显华贵的正装,端得是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
见她满意地点头,丫鬟们也齐声称美。随即又脚不沾地去忙其他物事,整个皇子府,都陷入了一片热闹的忙碌中。
“今儿有什么大事?”巧儿不解道,“也不是什么大节,也不是什么吉日,娘娘怎会这般高兴?”
“这你就不知道了。今儿虽不是节日,但是生日啊,”兰儿抱着一大摞箱子,言语里也满是喜色,“今天是二少爷的生辰。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从宫中出来,回柳府庆贺庆贺,也能与老爷夫人和小姐团聚团聚。”
“原来是这样。”巧儿回忆起在宫里偶尔见到几次的,柳二少爷温文尔雅的样子,有些不解道,“那二皇子怎么生辰才可以出宫?连皇子公主们都可以随时出去,二少爷又不是皇家中……”
“嘘!——”兰儿生怕别人听见,左右看了看道,“就你看得出来?皇上不让二少爷出宫,自然也有皇上的道理。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免得被有心人听到什么,连累了娘娘……明白了吗?”
“明白了,”巧儿也压低声道。
“行了,快进去吧,”兰儿催促,“娘娘礼都准备好了,就等挑挑你拿来的盒子,挑个好的装进去呢!”
巧儿听得这话,应了一声,连忙抱着盒子进去。只见柳楚依正拿着一块墨玉雕成的玉佩,一看见她,忙招手让她过去。
巧儿走近了,才看清那玉佩上繁复的花纹,隐隐像什么奇兽。花纹中央有个龙飞凤舞的字,她不识得,开口问是,听见柳楚依答她——
“这是“林”字,是二哥的名字。”柳楚依挑了一个暗金缎底的匣子,满意地装了进去,“我之前答应过二哥,要送件不俗的物什。文房四宝他也不缺,别的我也想不出什么,只得雕了块玉。”
“娘娘与柳二少爷真是兄妹情深,”巧儿羡慕道,“倒真盼您们都时时相见。”
“是啊,”兰儿也应和道,“可惜大少爷去边关打仗了,要不这般热闹的场景,他是最爱凑的。”
事实证明,柳相桦确实要惋惜得捶胸顿足,因为这次来庆贺的人更是来往众多,络绎不绝。柳家父子接待宾客,已是忙得转不过身来。但是柳楚依到府的消息一过来,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先来迎接柳楚依。
柳楚依不愿与他们添乱,便自己到后院与夫人说话。等前院都忙完,天要泛黑的时候,一家人才能聚在一起,摆上一桌饭,好好说上几句。
柳尚书看着盛装的柳楚依,想她嫁入皇家这短短的时间里,先是流落到东南,后又被心术不正宫妃设计,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下来,三皇子又外出征战,只留她一人独撑一府……
柳尚书想着心酸。但侄女既然已经是皇家中人,就算心酸,他也不好当面露出。只好命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个劲儿地命下人夹给她。
柳楚依看着满满一桌自己爱吃的菜,哑然失笑道:“怎么觉得今儿倒像是楚依的生辰呢。”
“应该的,”柳尚书忍着声音的颤抖,“娘娘,您辛苦了。”
柳楚依本来打趣的心,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只是时不如往。纵使周围全是柳家的下人丫鬟,她也没办法在这里做出丝毫示弱的表现,只能道:“舅父辛苦了。今天二哥生辰,舅父也就此机会放松放松。”
“就是。”夫人附和道,“别被那御史大夫的事吓得夜不能眠。皇上肯放林儿出来,定是没有记你过失的。”
柳楚依与柳相林闻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的不解的神情。柳楚依放下筷子,有些担忧道:“没事吧,舅父?发生了什么?”
“就是朝堂上的事,也无大碍。”柳尚书顿了顿,还是开口了,“事前臣在殿上,因着钱粮的事说了点皇上不爱听的东西。御史大夫附和臣,他言语过激了点,今天就……”
柳楚依好奇道:“就怎么样呢?”
“……就传闻他向荣禄大夫行贿,荣禄大夫也受了。所以两人一起免了职去,”柳尚书叹息道,“命是能保住,但是牢狱之灾是少不了。”
柳相林看看父亲,思索道:“儿子也曾听闻,御史大夫刚正不阿,不像是会行贿的人。”
柳楚依也皱眉:“况且御史大夫和荣禄大夫都是从一品。论行事论能力,还比荣禄大夫高上几分。他也无理由向同级的人行贿啊……难道说,御史大夫家里,出了什么事?”
“要是闻到他家出事,臣至于如此着急吗?”柳尚书放下筷子,哀叹道,“分明是皇上听不得他的进言,当时没反驳他,只当接纳。过后却拟了个罪名,将他们抓起来……”
“皇帝这样做,应该是要立威吧。他既想装作等听进政务的人,”夫人淡淡道:“暗地里确实想让那两人好看,所以将借口编得如此明显,让人一看就破。”
“是这个理儿,”柳楚依也宽慰道,“皇上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这次对御史只是杀鸡儆猴。只要别像那御史一般横冲直撞,便可平安无事。”
“那皇上着实英明。这一招真的让臣吓得不清。”柳尚书重重叹口气,“只不过这西北之仗确实不该长……”
他说了一半,猛然意识到柳楚依也在。这番东西不好透露。但是柳楚依一听他这言,连忙追问道:“不该长什么?是否有变故?”
“娘娘且宽心。”柳尚书顿了顿,想着三皇子也在西北前线,她大抵是想听着些前线的消息。只是这些到底只在朝中讨论过,但是看着柳楚依急切的双眼,还是不由自主道,“国库空虚,不宜久战。无论如何,黎三皇子都是快要回来了。”
柳楚依乍一听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等舅父说完,她反应过来后,想着黎钊不日便会回来,惊讶,喜悦,开心,迫不及待……这些情绪都涌上心头,竟让她有些拿不住筷子。
“那太好了!”柳相林也露出了几分雀跃,“若大军回来,大哥也肯定回来了。”
“你高兴有什么用?”夫人淡淡道,“你那时肯定在宫里。出也出不来。”
柳相林的顿了一顿,想也是这个道理。
柳楚依见他的样子,也算好笑。但想想他身处的情境,到底也是笑不出来。倒是柳尚书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又将忧愁挂在眉头,以为她还在担心黎钊的事情。
“总之娘娘要宽心,”柳尚书又宽慰道,“此次虽去得急促,但兵马粮草充足。三皇子又是果勇善战,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柳楚依回过神来,看着舅父慈祥的笑脸,内心也平静下来:“舅父也不必担心。若皇上有什么不满,想对舅父不利,也是会考虑到侄女几分的。侄女心中自有分寸。”
柳尚书看着她宽慰自己的样子,突然一叹道:“依儿果然长大了啊。”
柳楚依听得这话,心里也是感动莫名。
天色渐渐晚去,柳楚依也不便多呆。一顿饭吃完后,又向柳相林送了礼物说了祝辞,便看着天色,匆匆离去。
或许是柳尚书那番“三皇子快要回来”的话起了作用,她这晚只觉得心中的大石卸了半石,夜晚也比前几天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柳楚依便匆匆起来。准备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甚少见她一脸喜悦的样子,心里宽慰之余,也不禁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皇子妃如此高兴?”
柳楚依隐瞒下听到的消息,认为泄露不妥:“回太后娘娘,无事。只不过昨日二哥诞辰,楚依终于见了二哥一面,心里也是开心。”
太后顿了顿,开口道:“是啊。虽说你也孝顺,常来宫中与哀家请安。但是就在这宫里,哀家日日待在这里,也是甚少见柳家伴读。”
柳楚依摇头道:“或许是二哥只沉在书里了,忘了多走动走动。”
之后又是说了一番柳相林的好话,也不知太后是听没听得进去。
太后道:“罢了,哀家也乏了,便不留你了。”
柳楚依识眼色地告退。跟着候在外面的兰儿,一同走出了宁和宫。宁和宫外面就连着御花园。柳楚依看着那依旧开得姹紫嫣红的花儿,停住了脚步。想起上一次自己正儿八经地在这儿赏花的时候,还是未出嫁之时。
园中的花儿未变,仿佛时间没有流动过。谁也不知那时到现在已经度过了多少时日。柳楚依坐到园中的石凳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走马观花。她看着面前的柳树,想起当时自己就是在这儿被挂住了风筝,还是面具人帮她取了下来。
然后她一转身,面具人仍出现在她身后,亦如当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