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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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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回来的车轿哒哒停在皇子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等候在门口的兰儿打着灯过去,扶着柳楚依下轿。
柳楚依将手搭在兰儿手上,刚要迈步,突然眼一黑,差点踩空过去。
兰儿连忙扶住她,也不忘回头叫几个人来帮扶。等柳楚依在地上站定之后,才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娘娘没事吧?”
柳楚依顿了顿,皱了皱鼻子,问兰儿道:“我这一路来,总闻到些奇怪的味道,我觉得奇怪得紧……兰儿,你可也闻到了?”
兰儿也嗅了嗅周围,犹疑地摇了摇头
“算了。许是累了,出现了错觉。不打紧的。”柳楚依摇摇头,扶着兰儿的手,进了府门。
但虽这样说着,柳楚依却确实感觉有哪里不对。明明是大热天里,身上却一阵一阵发寒;手脚净出些虚汗,进食的时候手突然震颤得拿不住筷子,“啪嗒”一声掉进碗中。
“怎么了?是不是手还疼?”
柳楚依回过神来,见黎钊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便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臣妾无事。”
黎钊点点头,口中未说什么,身子却凑到柳楚依旁边来,手中的筷子夹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虾仁,不由分说地递到她口边:“我来喂你。”
柳楚依了解他的性子,知道拒绝也没有什么用处。再者她现在确实不适,黎钊这一举,也是让她轻松了许多。
吃过了虾仁,又见黎钊将她面前的白粥端起来,舀起一勺吹了吹,抿了一小点确定温度正好,再满意地喂到她唇边。
见柳楚依小口小口喝着勺子里的白粥,黎钊费力压下自己那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小心思,尽职尽责地喂食着。
但柳楚依胃口确实差得紧,又喝了两勺,便再也吃不下去。
黎钊见着桌上未动几分的食物,不甚担忧道:“你这几日胃口都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柳楚依本想说可能是天太热了,但见他一副严肃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口边打了个转儿,还是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是已是晚上,现在去叫太医,柳楚依也嫌麻烦,只能拖到明日再去。
天色不早,两人用完餐消完食后,便匆匆就寝。
因着柳楚依神色恹恹,黎钊也没有闹她。只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脊背轻轻哄着。只是吃饭时觉得天热烦躁,但盖上被褥以后反而觉得冰凉起来。若不是黎钊现在搂着她,柳楚依觉得自己得冷到抖起来。
于是忍不住更贴近黎钊,感觉到环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收紧,那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地传进耳中,柳楚依才安下心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睡得也不安稳,没过几个时辰,柳楚依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只觉得喉咙如火烧一般,想唤人去倒杯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轻轻将黎钊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来,刚要起身,就见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披头散发地站在床前,对着她慢慢地咧开了嘴角——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微弱烛光亮起,出现在面前的,除了举着蜡烛在外室询问的丫鬟,还有被她这一叫惊醒,手下意识地摸向旁边的黎钊。柳楚依被他起身的动作又惊了一跳,看清楚是黎钊之后,便脱了力地扑进他怀里,指着床边不停发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黎钊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埋入自己怀中的身体不住地发抖,全身上下凉得得如同冰块一般。黎钊顿时清醒起来,一边抱着她低声哄着,一边叫外面的丫鬟进来把灯亮上。
等屋内蜡烛全部亮起,如同白昼一般之后,柳楚依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候,黎钊才问出了那句“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虽这么问着,心里也猜出几分。在听柳楚依哆哆嗦嗦地说过之后,也确定她是被梦魇着了。
“只是梦而已,没事的。”黎钊拍着柳楚依的肩膀,这样安慰着。
柳楚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那个床前女人的样子。复又出了一身冷汗,睁开了眼来。
但黎钊明儿早上还要上朝,上完朝又要去练兵,这一整天的没个休息的时候。自己这边不灯火通明着,心里也不安生。要是连累着黎钊也一晚上不睡……
柳楚依想着自己今天肯定无法睡了,便打算召几个丫鬟去书房陪着,正好将明儿要打理的事情提前安排好。
只是她刚刚起身,就又被黎钊拉了回去。
黎钊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我陪着你。”
他神色坚定,柳楚依不好,也不想拒绝。便乖顺地点了点头,依偎进他的怀里。
烛光闪烁。柳楚依的手被握在黎钊的手心,也感染了他的温度,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二人即使相对无言,也有淡淡的温情在其间脉脉流动。柳楚依反握住黎钊的手指,困意又渐渐袭了上来。
黎钊看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便开口道:“睡吧。我一直在这里,没有什么人敢过来。”
柳楚依轻轻一笑,闭着眼往他怀里蹭:“这倒是真的。我夫君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柳楚依的一半意识已经沉了睡海。感觉黎钊身体一僵,轻轻应声后,又迷迷糊糊地笑道:“那为何第一次见和妃的时候,偏偏放了她呢……”
柳楚依以为这日的梦魇是个意外,没想到却是个开始。
后来几日,她每夜都惊醒,不是看到了骇人之物,就是满身冷汗也不知为何。宫里来的太医说她气血太虚,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药物。服下两天她总算睡个好觉,但药一停,鬼影又在晚上出现。
黎钊面上不表,暗中各个名医都找了个遍,滋补安神的名贵之物也是络绎不绝地买来府中。但一日一日,却总不见起色。
长此以往,柳楚依也渐渐消瘦,整日提不起精神。莫说黎钊担心,就连太后见了她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赐她坐下,又叫了太医来看。
太医得出的结论还是与以往相同,开的药也是之前的几方。太后见着柳楚依如此道出,忙召着她过来,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道:“你看这西北首领好不容易走了,宫里宫外的也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你跟着钊儿在外面奔波劳累了那么久,也终于能休息一会儿,却偏偏又开始连夜噩梦……哀家是真的心疼你啊。”
柳楚依心怀感激地谢过太后。太后刚要摇头,拍着柳楚依胳膊的手却是一顿,将她的手拉过来,盯着她腕上的镯子道:“这是何物?哀家往常没见你戴过?”
柳楚依顿了一顿,看向腕间。这几日她被梦魇得心神不宁,戴了什么簪了什么这等小事,她也没多在意。
经太后这般提起,柳楚依才看到,自己腕上戴的,正是明贵妃那日赐给她的玉镯。
于是将那日,与和妃一同遇见明贵妃并被赏了镯子的事,全都告诉了太后。
太后取下那镯子,左右看了看。又将镯子递给旁边的太医。
太医仔细瞧了瞧,又还给了太后,示意镯子无事。
太后这才放了心,将镯子重新戴在柳楚依的腕上,嘱咐道:“连哀家看这镯子也是稀奇,定是极名贵之物。明贵妃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赏给你,你定要好生戴着。”
只走出宁和宫的这几步,柳楚依也觉得疲累之极,只一口气撑着,才没有在门口倒下。
候在门外的兰儿见了她的脸色,忙上前几步,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形。
柳楚依找到了支撑,这才缓了一口气,扶着她的手慢慢向前。
因着柳楚依身子不适,跟着她出来的,便成了较为稳重的兰儿。巧儿留在府中,替兰儿看管事物。
只是未走几步,就见一顶轿子慢悠悠地过来。轿上的人,不是那明贵妃,又是谁?
柳楚依只得松了兰儿的手,躬身行礼。
明贵妃明显是知道了她身子不舒服的事,连忙下了轿子,拉着她的手好一阵关心,还命人又抬了一顶轿子,送柳楚依回去。
柳楚依推脱不了,只得谢恩。兰儿在旁行着礼送明贵妃归去后,转身抬头道:“贵妃娘娘真是如传言般的温柔大方,如此体贴娘娘。”
柳楚依看着明贵妃的背影,也是点了点头。
明贵妃病愈出山,最近常在宫中走动。许多妃嫔都盼着她来主持后宫,给和妃一个教训看看。似是知道如此,和妃却一改往常,这几日着实安生。除了前几日知道柳楚依病了来安慰了她几句,就一直不见和妃的身影。
不过柳楚依也没有心思管这么多。她身上不适,只匆匆回府。却见巧儿在府门口焦急地站着,见她过来时连忙迎了上去,大叫道:“娘娘不好了!有人趁殿下不在,闯入府中意图行刺了!”
兰儿惊道:“你说什么?!”
“就是刚才,奴婢去娘娘卧室打扫,看见一个蒙面人正在卧室中,看样子是要藏进柜子里,”巧儿道,“奴婢刚要叫人,就见一位公子从身后飞来,与那蒙面人缠斗几番,将他制服了。”
柳楚依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公子?你认识吗?”
等她进了厅堂里,猜测果然成了真。李修言拱手跪拜道:“参见大人。”
柳楚依一面问着他的来历,一面目光集中在他脚边的蒙面人。蒙面人全身被五花大绑,只露出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柳楚依。
李修言道:“属下在东南收到信报,说近期会有人对大人不利。属下怕大人有所闪失,特来保护大人。”
“那你可来对了,”柳楚依看着那不断挣动的蒙面人,摇头道,“若是没有你今天赶来,恐怕我就要遭此人毒手了……你可知此人是谁?”
李修言摇了摇头,剑尖一挑,蒙面人的遮布应声而落,露出的一张脸,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