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吻》逦逦

8、旎吻

　　晚自习，同学们安安静静写试卷复习，两人则在后黑板前继续画黑板报。

　　画画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尤其，还只是黑板报这种简单需要留出空白填字的图案。

　　席梨芝很快放下彩色粉笔。

　　教室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接着，她重新拿起另一根，悄悄看了看抄写到一半的薄原，微蹙着眉头，淡然又有些认真。

　　很难得看到的样子。

　　席梨芝怔了怔，默默刻印在脑袋里，然后敛眸收了视线，掩藏着心思重新面对黑板，才很轻的对他说：

　　“我画好了，帮你写这半边的字。”

　　薄原听到轻轻，乖巧的声音。

　　钻进耳廓，像只小蜻蜓，点了一下涟漪。

　　他偏头去瞧，是她轻咬着下唇的侧脸。

　　字已经写了开端。

　　从第一划，到最后一划。

　　席梨芝的字很漂亮，跟她的人一样规矩，笔梢卷着秀气，偏柔美。

　　看得出来，以前是练过的。

　　画完黑板报。

　　席梨芝望着这整个成果，她和薄原的成果，不自主弯了弯唇，觉得入目格外舒服。

　　这是她最满意的一次黑板报。

　　薄原抬手，看也没看，剩余的白粉笔准确无误被扔进了黑板槽。

　　“辛苦了。”

　　他回座位前，淡淡飘来的一句话。

　　……

　　晚自习结束，从学校里出来，风里有了早秋的味道，微微凉爽。

　　路灯橘黄，一盏连接着一盏，星星点点附着在望不到尽头的马路边。

　　周围是高三的稀疏几小波人，席梨芝也和马丽霞挥手告别。

　　她照旧步行到一个路口外的地下车库，那辆白色的车子亮着灯光，静静等待着她。

　　微信里，付斌发来快被折磨疯的表情，然后是文字消息，询问画像有没有画好。

　　她指尖流畅点着屏幕，输入回复：【两张。】

　　付斌似乎急不可耐，立刻回：【好祖奶奶，两张就行，小区公园吧，薇薇这小妮子整天磨我，等不及了。】

　　想象的到付斌什么表情。

　　也想象的到付薇磨人的小模样。

　　席梨芝弯唇，露出浅笑。

　　灯盏明亮，距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能望见付斌蹲着身子，被妹妹治的服服帖帖的样子。

　　席梨芝看着，心里想真好啊。

　　这大概就是自己也想要的兄妹关系。哥哥不冷，好脾气，亲近妹妹。

　　而不像她和哥哥席知州，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车子停下，席梨芝把画板里夹着的两张画像抽出来，开门，是付薇扑过来的天真烂漫模样。

　　她摸了摸付薇的小脑袋，很温柔：“给你，可爱的小迷妹。”

　　“谢谢芝芝姐！”付薇满足极了，捧着画看了又看。

　　付斌开玩笑般敬礼致谢。

　　付薇把画抱在怀里，仰头认真的问：“芝芝姐，你会做我嫂子吗？”

　　忽然被这么问，席梨芝有些讶异，回过神，她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将来会有一个很喜欢你哥哥，而且你哥哥也很喜欢的女生，那才是薇薇的嫂子。”

　　“这样啊。”
　　满脸的失望之后，小孩子注意力转移得很快，看着画像：“超棒的。可是，芝芝姐，怎么只有两张，我想要多一点。”

　　付斌拍了拍付薇的后脑勺，力道很轻：“得了，小祖宗。你芝芝姐姐也高三，忙着呢。”

　　“哦……那好吧。”付薇嘟嘟嘴，掩饰不住的失落。

　　席梨芝露出微笑：“没关系，我再画一张好了。”

　　“哇，真的吗？耶！芝芝姐万岁！”

　　“小迷妹。”她捏了捏付薇胖乎乎的小嫩脸蛋：“过两天让你哥拿给你。”

　　…
　　从公园回到家，灯火通明，却少了点家该有的温馨。

　　席梨芝依旧自己一个人吃了饭。

　　而后，她上楼回房，凭借记忆把薄原画出来。

　　眼尾那点小小的泪痣，引诱又标致。

　　翻出晚上刚放进抽屉里的奶茶券，淡白的灯光下，粉嫩的颜色很温柔，她托腮看着。

　　片刻，垂眸。

　　抽屉里面还有一张信笺，是她抄写下来的那段字：

　　我孤独
　　像一个人类经过另一个人类
　　像小蛇惊慌花园
　　像黑跌倒在黑
　　像湿透的寒，缩在桥洞下打磨剔骨的暖
　　像手斫毁纸墨
　　而旋律撩拨耳朵
　　于是我与空气发酵，碰撞，摩挲，亲昵
　　于是我和季节交替，流失，屠杀，对决
　　于是我和雨水纠缠，往来，覆压，毁减

　　选自《我孤独像一个人类经过另一个人类》/汪海鸣（现代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