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退我千丈》凌沐沐旻

2、第 2 章

　　林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和一堆报表混战至凌晨两点的安歆诺刚睡下两个小时。

　　“安诺歆！”林臻的声音略显急切。

　　“嗯？”原谅她此时脑子还无法运作。

　　可那头却是少见的沉默。

　　安诺潜意识里已察觉不对劲。

　　林臻很少叫她全名，相熟的人都叫她“安诺”，他却都是漫不经心拖着调子“安小歆”地喊。

　　他俩打小一块长大，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又只一岁的年龄差，从小没少掐架。

　　俩人说话向来毫无遮掩，更谬论这种开口后又犹犹豫豫的情况了。

　　不知安静了多久，似乎只是短短几秒，又似乎是几分钟。

　　我的眼睛挡不住困意再次闭上，整个人还是迷糊的。

　　当安诺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家里出事了的时候，那头又开了口。

　　“沈逸秋······”

　　一开口就是这些年刻意不提及的人。

　　安诺似乎听见林臻深吸了一口气。

　　“沈逸秋要结婚了！”

　　一开口便又让两边都沉默下来。

　　安诺不知怎的，手一哆嗦，竟挂了电话。

　　迷迷糊糊想着再补个觉。

　　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沈逸秋要结婚了。

　　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沈逸秋······沈逸秋······

　　却不知怎么想不起来那张脸了。

　　有多久没见了呢。

　　只想起，少年微微低头，抿嘴低笑，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阳光打在白皙的脸上，干净又美好······

　　可是······确实是记不起眉眼了。

　　安诺歆还是连夜收拾了行李。

　　总是要回去的。不可能真的一辈子躲在X市啊。

　　很早以前林臻就说过，她逃不开的。

　　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真了解她啊。

　　她确实逃不开。

　　X市到L市早已建起了直通高铁，或者也可以选择到邻市飞机。

　　安诺却选择了火车。

　　不舒适，却价格低廉。

　　都市白领很少有人选择，大都是外出打工的人、或是想减轻家里负担的学生的选择。

　　她只是想以当初来X市的方式，再回去。

　　安诺大多时候不太计较细节，但又很固执的遵从某种仪式感。

　　开始的仪式感，以及，结束的仪式感。

　　上了火车，看到边上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看脸庞仍是略带青涩，应该还是学生。

　　两人一路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甚至开始讨论下次旅游要去哪儿。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安诺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也兴致勃勃地计划着。

　　来X市要吃遍美食，一年内肯定要把学校所在的美食街吃个遍！还要把所有好看的好玩的景点都逛一遍，要充分感受这座历史古都的文化底蕴！

　　甚至也一本正经开始查X市的旅游攻略。

　　可一晃七年过去，除了刚来的时候有新鲜劲，吃了学校周边一圈的小吃，像模像样的参观了几个景点。之后便开始疲懒，大都点外卖了事，也没有什么兴致参观景点。

　　工作后更是忙碌，三年的时间坐上总监的位置，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何止是别人看到的那些。

　　她想起早上向经理请假的时候，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惊愕。

　　工作三年，除非真的病到无法工作，一般都是能撑就撑，连年假都未曾用过。

　　这次说要将年假凑着一并休息了，也难怪对方吃惊。

　　在公司端的是一副严苛自律的女强人形象，在家休息时却连动弹都懒得，哪还有心思去散心。

　　如此七年过去，离当初的踌躇满志，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七年啊，时间过得真快呢。

　　当初心心念念要来X市，更是孤身一人在这里打拼了七年。

　　乡土情怀淡薄也好，逃避现实也罢。

　　这些年，除过年这种不得不回去的时候，她确实没再回L市了。

　　就连回去，也是直接打车到家，路上也不曾看过一眼窗外，全程闭目或是忙着所谓的“工作”，拜年除了外婆家无法推脱，其余全是窝在家里。

　　总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一次走在L市的街道上，还是七年前她未去X市的时候。

　　七年前的她，绝对没料想自己有一日竟会有意与故土生疏。

　　因此这时站在车站外的安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着周遭有点熟悉却又显陌生的乡音，闻着路边摊特色的鸡子粿的味道，看着有些眼熟的周遭建筑，不自觉眼眶有些酸涩。

　　七年了，好久不见，你们，都还好吗？

　　刚好到了饭点，看了一下周围，找了一家以前常去的店坐下。

　　“一份凉皮，加辣，不要香菜。”

　　“好嘞！”

　　看着老板娴熟地切凉皮，加料，搅拌，最后撒上一层香脆的花生米。一碗凉皮就做好端了上来。

　　凉皮制作过程简单，因此尽管店里坐着不少人，老板却并不显忙碌。

　　她想起那时候，每周赶着去学校，看着那时候还是个小摊子的凉皮摊周围围着的一群人，心里可劲儿着急。幸而她每周必来已让老板眼熟，每次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前给她做好，等她来了付了钱一拿便走，省不少时间。

　　其实说起凉皮，其实是X市的特色小吃面食。在X市这些年，正宗凉皮吃的不少，后几年点外卖的时候也经常点。

　　可她却总怀念L市这并不正宗的口味。

　　一碗凉皮很快见了底，擦了擦嘴，正从包中翻找零钱。

　　这时听见一道因羞愧而略显着急的声音：“老板，我出门急没带钱！”

　　“手机呢？”老板语气平淡。

　　女生似是绝望的举了举手中的手机，声音也透着绝望：“没电了······”

　　老板并不在意，大手一挥：“下次来再付就是了。”

　　“老板，我替她付了吧。”几下翻找不到零钱，干脆递了张红钞过去。

　　并不是有多乐于助人爱管闲事的心，而是想到，初到X市的那一年，思绪纷乱的她在小吃店也曾忘了带钱，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帮她解了困境。

　　当时她千恩万谢，男生却客气婉拒了她留个联系方式方便还钱的提议，只说······

　　说什么来着？却是也记不得了。

　　她的记性向来算不上好。

　　这次帮人付钱，也算是自身心理上对那人的帮助有了偿还。

　　女生见状急忙道谢：“谢谢谢谢，真的很抱歉，麻烦你了。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到时候把钱还你。”

　　安诺收好零钱，边回信息边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不用了，一碗凉皮而已。”

　　“那怎么可以？那个，先加个微信吧，我回头把钱转你，或者你等一会儿？我家离这挺近的，或者你跟我去我家我把钱给你？”女生似乎过意不去，坚持要还钱，杂乱的一连说了几种方法。

　　尽管面前的人一定程度上也是出于不想让自己吃亏，但安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终于想安心回故土看看，并不想因为一碗凉皮而多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如此下去，也容易让事情变得尴尬。

　　将注意力从手机屏幕转移到面前的女生脸上，却惊觉面熟。

　　女生也睁大了眼睛，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可思议：“安、安歆诺？”

　　这些年安诺变化挺大的，倒是不五官有多大变化，只是化妆，哪怕只是淡妆也和素面朝天相差甚多，更谬论周身气质的变化。

　　曾经相熟的老板也不认得她了，不过小店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加上她自身的变化，也不为怪。

　　倒是眼前这七年不见的老同学，也难为她还能认出她来。

　　“嗯。”纵使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仍是淡淡的神色。

　　火车站离她高中母校挺近，但她也没想到解决个午饭就能看到她不久前还在心里问好的高中同学。

　　女生以为她没认出她来，笑得有些尴尬：“我是徐娅啊。”

　　安诺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

　　到这儿气氛又陷入尴尬，安诺也实在不知该如何与这些昔日的老同学“叙旧”。

　　“不如······先加个微信吧？日后也方便联系。”还是徐娅先打破的僵局。

　　“嗯好。”说罢打开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将手机递给了徐娅。

　　转账也好，叙旧也罢，总不能刚回来就拒绝与过去联系。

　　徐娅低头输入自己的微信号，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

　　七年时光，竟能将一个人改变这么多。

　　她见过她与她们打闹嬉笑的样子，也见过当年决裂时她脸上的不屑与冷笑。如今七年过去，她站在她面前，甚至面上还带着安抚的笑意。

　　可她却那么清晰的感受到她与她之间的差距。

　　不是她刻意张扬的高高在上，正是因为有刻意的收敛低调，才让她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差距。

　　那种，甚至与这座小城的气质之间的差距。

　　她看着她向自己微微点头然后走出店面，尽管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步履间仍是满满的优雅从容。

　　脑海里浮现当年背着双肩包挺直背脊走出包厢的背影，能与眼前的重合，又似乎无法重合。

　　直到拐了个弯，安诺抓着行李箱手柄的手微微发抖又渐渐放松下来。

　　措不及防的相遇。尽管没再想刻意躲避，但她是真没料到会这么快。想必要不了多久，许杳杳就该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可能，其他人也会知道。

　　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知道可能会到来的重逢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会是和她一样的不知所措吗？

　　那他呢？

　　······沈逸秋。

　　你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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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情绪带着回忆、怀念、无奈和隐隐的期许。阔别故乡七年之久的安诺，会遇到沈逸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