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幸福生活》叶弭

34、第34章

　　紫禁城储秀宫的后院小屋里。

　　雕花木窗户上贴着一张脸，隔着一层裱花纸寂寞惆怅的看着屋外。

　　“林姑娘，时辰不早了，该走了。”一个姑娘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件披风，然后她站起身披上披风跟着那姑娘一起朝外走。

　　打开屋门，冷风袭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裹紧了披风后，她吸吸鼻子搂紧那姑娘的胳膊快步朝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偌大的大殿里稀稀拉拉的站了几个人。屋里的人见到林雪静来了，有几个要好的一起围过来跟她说说笑笑，几个关系不太好的站在远处不屑的看她。

　　“林姑娘，皇上那么器重你，你肯定是去服侍皇上，以后还望林姐姐多照应呢。”宫女一笑的跟朵桃花似的。

　　“是啊，林姐姐。”宫女二笑的跟朵梨花似地。

　　随后，宫女三、四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反而跟雪静住一个屋一同前来的那丫头千雪却退到一旁默默不语。

　　暗自好笑，林雪静耸耸肩，笑道：“瞧你们说的，好像我真的去服侍皇上了。要我说呀，大家伙不管去了什么地方，都要互相关照是不是？”桃花眼纯情的对着宫女一眨了眨，比桃花你还嫩着呢！

　　那几个宫女全都一愣，立即陪着笑脸说是。

　　雪静瞥了眼千雪，见她在一旁发呆便喊她过来一块儿说话。千雪笑笑，走过来了却并不言语，只面带微笑淡淡的看着她们。

　　够安静！

　　殿里的人越聚越多，没多久留下来的宫女全都到齐。一阵脚步声后，教习嬷嬷在几个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一脸严肃地走进殿来。顿时，正在说笑的宫女们立即安静下来。

　　嬷嬷站在前面扫视了一圈，然后严肃地说：“今儿个宜妃娘娘、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会亲自来挑选宫女，被选上的姑娘去了主子那里可得好好干。”

　　“是。”众女异口同声。

　　许多人暗自期待能够被这四大有权位的娘娘挑中，只有雪静漫不经心地站在人群中，一直低垂着双目在想心事。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都没一个人来看她，要说玉涵不方便进宫那是情有可原，可那些阿哥们为何也没来？胤礻我、四爷、十三、十四一个都没来。

　　奶奶个熊，以后一辈子都别来找我！想到委屈时，桃花眼里涌上一股热流，模糊了视线。幸亏大家伙都在凝神听嬷嬷训导没人留意到她，待嬷嬷演讲结束，她的泪水也早风干了。

　　“德妃娘娘驾到！”太监沙哑的嗓子高声的大叫，嬷嬷媚笑着迎过去。德妃穿着一身绣着大朵牡丹的黑底缎面的棉袄和棉群，姿态高雅端庄高贵的端坐在众女面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站在第三排的雪静身上。

　　“雪静，过来。”德妃招招手，非常有亲和力。

　　雪静愣了一下，一秒后脸上堆上她标准的职业化笑容，端庄典雅的走到德妃跟前，来了一个标准的福身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祝娘娘永葆青春，笑口常开。”

　　“哎哟哟，你们瞧瞧，这张小嘴可是甜死人了。”德妃指着雪静笑着说，一旁立即有人应声附和，说林姑娘人漂亮又懂事又乖巧又聪明又善良。。。。。把个林雪静跨的比牡丹花还美。

　　林雪静腼腆的笑笑，一脸诚恳的说：“娘娘，奴婢要是能有您一半漂亮，奴婢晚上睡觉都能笑醒，真的！”

　　“傻丫头。”德妃拿帕子掩嘴轻笑，可脸上却散发出璀璨的光华，虽只是一瞬间仍是耀了旁人的眼。

　　唉，女人，听见被人夸就高兴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正说笑着，宜妃和荣妃一前一后的到了。雪静立即退了下去，没多久惠妃也到了，四大妃子齐齐坐下，然后开始审视下面的宫女。

　　真是奇了怪了，小小的宫女用的着这四大妃子如此隆重的出场？搞得跟选秀女似的。雪静纳闷的站着，反正跟谁都很熟，随便到哪个宫里都不会有苦日子过。

　　“林雪静！”

　　发愣之际，雪静听见有人喊她，想也没想的就跨出队列走到妃子的近前。四大妃子诧异的看着她：“雪。。。雪静，你这是做什么？”宜妃惊讶的问她。

　　雪静眨眨眼，傻傻的问：“回娘娘，不是叫奴婢了吗？”

　　四大妃子先是一愣，随即个个都掩嘴笑了起来。嬷嬷在一旁对雪静直使眼色，雪静微微张着嘴巴傻乎乎的看着嬷嬷，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瞧瞧，这可不能怨妹妹了，妹妹才说林雪静的名字，这丫头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这不是跟我延禧宫有缘嘛。如此说来，妹妹我再往外推可真是没人情味了。”宜妃起身走过来，拉着雪静的手笑着对另外三人说。

　　惠妃嗔怪道：“宜妹妹，又给你抢了先。”

　　“哎，看来，雪静跟我长春宫真是没有缘啊。”德妃很是惋惜。

　　雪静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在发愣的时候，这四个妃子在议论让雪静去哪个宫里，宜妃快人快语，嗓子比其他三个要大一些，所以她说的林雪静三个字比别人的响亮一些。正好被发愣的雪静听见，以为是在叫她，便傻不楞唧的冲了出来。

　　余光瞥到大艳的宜妃身上，雪静暗道我本来就跟你延禧宫有缘，那可是我来这里的大门。

　　其他三个妃子都不曾跟宜妃抢人，于是雪静成了宜妃的一个小宫女，专门负责跑腿事务。所谓的跑腿，也就是去其他宫里帮宜妃娘娘下个帖子或是邀请人到延禧宫一聚。

　　可真是大材小用阿。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就沦落到跑腿的地步！雪静心不甘啊，可是到现在那些掌握大权的男人们一个都没见到，有脾气也不敢发，只好每天顶着一张虚假的笑脸跑这跑那。

　　她忍不住地就怀疑，宜妃把她招来究竟有何目的？要说是来照顾她的吧，该给她个小官做做好作威作福一下。要说不是照顾她吧，可没人敢得罪她！总之就是很郁闷！

　　到了晚上，想起在十府那威风八凛的日子，她不由得暗自垂泪。

　　隔天，终于有人来看望她了。

　　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侧房时，捂着胸口站在门口喘了好一会儿。心跳的厉害，会是胤礻我么？颤抖的手贴在门上，想推就是没有力气去推。

　　怔怔的看着那扇门，她放下手后一个寂寞悲伤的转身，慢慢的往回走去。

　　“咯吱。”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接着，“来了为何不进来？”淡淡的。

　　身子一抖，雪静猛然的顿住脚步，僵着身子转过去。“九。。。。爷。”而后，她低下头。

　　“进来吧。”胤禟站在门口看着她，直到她慢慢的走进屋里才跟着进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雪静一直不曾抬头，可却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似乎在探究什么。

　　“过的。。。好吗？”终于，胤禟问道。

　　雪静点点头。接着，屋里陷入沉寂。

　　“你变了，变得太过安静，额娘说你虽然仍跟以前一样爱说爱笑，可在你的眼里却常常能瞧见。。。。悲伤。”说着，胤禟的身子来到她跟前，一股淡淡的香味随之扑入鼻尖。

　　印入眼里的是他的鹿皮靴子，青色的棉袍内敛不带丝毫的张扬，在这冬日里带着让人沉定的气息。

　　慢慢的抬头朝上，直到对上他和她一样的桃花眼，那里是满满的关怀。这关怀让她感到很是委屈，多日来的孤独和伤心在这一刻要爆发出来。

　　可是，她克制住了。她尽量让自己很平淡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低声地说：“九爷，奴婢没有那么脆弱。”

　　“是吗？为何你会哭？” 他却是有点咄咄逼人。

　　“没有，奴婢是好久没见九爷了，有点激动。”

　　“那为何来到门口却不进来？”

　　“那个。。。那个。。。因为奴婢吧。。。奴婢想着吧。。。”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胤禟打断了，“策凌大败俄军。”

　　怔了，而后她又笑了，“九爷，您怎么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还真不能让人适应。对了，九爷，您找奴婢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胤禟自然不会去计较她的无理，撩起长袍端坐在椅子上。“坐吧，好久不见你了，就想跟你好好说一会儿话。”

　　呃，陪聊！陪聊是要收费的。雪静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好几下，胤禟扑哧笑出声，“打什么鬼主意呢？”

　　雪静无辜的眨眨眼，“哪有，九爷，您冤枉奴婢，奴婢老实的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胤禟愣，哪有这样贬低自己的人？

　　见他一副不解的样子，雪静笑着给他说了个小故事。

　　在她的家乡人们形容对一个人或一样东西特别喜爱时就喜欢用这个词。有个小伙子入了外地军营，有次和几个哥们在一起聊天，说对大将军佩服的一塌糊涂。后来大将军知晓了此事，把这人叫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差点板子伺候，幸亏后来解释清楚一塌糊涂不完全是贬低人的话。

　　“哈哈，如此说来你是在变相的夸自己了？”胤禟哈哈大笑，雪静得意的歪歪嘴。

　　胤禟笑得越发灿烂，笑意在脸上漾了好久都不曾散去。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再去说策凌，那是他们心中的痛！痛的最终结果只是痛，不管你是因何而痛！

　　屋外传来脚步声，随着一声话落，有人走进屋来。“九弟，笑什么如此开心？”

　　雪静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便转眼看向屋门口，对上隐含着深意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后面，是那双让她这几天有点思念的眸子，此刻却是那么的憔悴、黯淡。

　　然而，这双眼睛在遇见嫣然的桃花眼时却愣住了。

　　雪静慢慢的站起身，激动得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爷。。。！”她不知道为何要哭，为何要伤感，总之这些日子的担忧、害怕、委屈让她在见到胤礻我的这一霎那忍不住地发泄出来。

　　她需要泪水来掩盖她的不安。

　　胤礻我沉着脸走到她面前，抬起一只手想摸她的脸，可抬到一半时他又收回了。“雪静。。。。好吗？”

　　沙哑而伤痛的声音狠狠的撞击了雪静的心，顿时泪水如珍珠般的滚滚而落。透过模糊的视线里看着胤礻我，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胤礻我，能否靠近一些？她在心里暗暗的呐喊，心儿颤抖的让她垂下头，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哭得很丑的脸。其实，她这个样子算什么呢？她还有资格在胤礻我的怀里撒娇对他指手画脚么？

　　没有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

　　罢了，忍住哭，她抬起衣袖去擦泪水。忽然，一个带着暖意的手帕放在她的手上，然后一只温暖的有点粗糙的手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一起去擦她伤心的泪。

　　心，抽了。仿佛要停止了跳动很是难受。他对她越是温柔，她就越是觉得愧疚。再也忍不住地收回手，她捏着手帕转身落荒而逃。

　　奔出筵禧宫好远，雪静才发现手上还拿着帕子。见是她送给胤礻我，便当作收回礼物给塞进衣兜里。

　　躲躲藏藏的摸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唉声叹气了好久后，觉得哭过的眼睛该好些了，这才晃悠悠的往回走去。

　　“哟，这不是林姑娘嘛。”刚拐了个弯，迎头有人喊她。

　　雪静向前看去，竟是太子的贴身太监安蒲。小安子一愣，诧异的问：“林姑娘，咋的了？有人欺负你？”

　　雪静摇摇头，问：“安子，你去哪儿？”

　　小安子凑过来，悄声的告诉她去给太子的斗鸡拿食物。斗鸡？雪静一听，两眼顿时冒出金灿灿的光来。

　　好久都不曾斗过鸡了，想她的花花那身漂亮的毛再也长不出来后，被她一怒之下杀掉然后做了个烧鸡公，一边哭一边吃。吃完了还说花花运动多，肉就是好吃！胤礻我当时差点没被噎死过去。

　　小安子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防备的看着如恶狼般的雪静。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得知太子在毓庆宫后，她瞪了小安子一眼，让他去取食物，而她则奔去太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