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跟爱前传）》镜台尘

2、第 2 章

　　晕眩。
　　小小的感冒并不会死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使人这么得难受。
　　努力撑过了整个上午的课，才想送午餐去给小柚时，才发现自己几乎腿软到无法行走。
　　耳朵里是时歇时续的笑闹声，总觉得今天的课室变得异常的闷热，几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了。
　　很有些尴尬，一直以来他都还算健康，因此极不习惯这样尴尬的自己被任何人看见，只能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那一阵突发的不适过去些后，他才再次力图镇定的，慢慢撑着台面站起来，却还是晕眩的有些头昏脑胀。
　　“小枫，帮忙”还没有站定，一股大力冲撞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粗鲁的一掌按回到座位上，咬牙切齿的抬头，毫不意外对上一张十足表情鲁顿的俏脸，不知又中了什么邪的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喂喂，青梅竹马，帮个忙啊”嫣神秘兮兮的凑近，一幅暧昧的样子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跟那帮家伙打赌说我可以奉送她们免费接近小柚的机会，不是不是，是向可爱的小柚表示关心和善意的机会，把你今天的道具借一下好不好，拜托，不然我会死得很难看得。”

　　自顾自嘀咕完，却还没等他表示就轻轻松松的从他手上抢走了饭盒，女魔头头也不回的就这样跑了出去，一边还很有她个人特色的嚣张笑道，“来阿来啊，跑得过我再说了”，还真有一堆人也跟着她风风火火的去了，居然--还有不少男生。

　　他冷淡的看着那惯会耍宝的家伙这又一场自编自导的闹剧，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不留意的，刚才便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能察觉的轻轻呼出一口气，那种久远之前的温暖似乎又一点点在他心里满开来。

　　嫣啊，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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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打着精神，终于半昏沉半清醒的熬完了平静的一天课，明明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回家吃药睡觉，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晃着晃着，又晃到这里来了。
　　大概前两天养成了习惯，而且心里总是觉得闷闷的，闷的他不想象以前那样，早早的回到家去。
　　小柚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嫣自告奋勇去接他，他也就没有反对，怔怔的坐在荒僻的假山小池边，昨天买回来得奇怪的鱼终于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公园里安顿了个新家，池塘的面积很大，其中的水却显得浅，整个公园就只有这么一个大池塘还有些看头，三三两两围着树，很显得幽静的有些冷清，这是他原来刻意晚回家时，无处可去才偶然发现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到变成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他最近常常很想一个人，静静地在一个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在池子里的鱼似乎比昨天大了很多。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皱眉，不太可能吧！哪有鱼长得这么快的。隐约想起卖鱼的人似乎昨天对他说过什么，可惜当时他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很仔细，他只是觉得这条鱼，有点，象自己。
　　鱼安静的游着，一圈一圈，无端的，竟让他联想到挣扎中的困兽。
　　多么奇怪的胡思乱想，他暗暗的嘲笑了自己。

　　吹了两个小时的风，等到惊觉天色已经很晚的时候，头已经晕眩的几乎让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心里懊恼，感冒一定是又加重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好不容易一步步捱到家，他唯一想的是赶快躺倒床上好好睡一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特别容易累，感冒虽是小事，倒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难受。
　　没有想到回到家，看到的却是几乎疯狂的父母，和一旁脸色苍白而僵硬的嫣。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父亲和母亲乍见他时惊喜复失望的眼神。
　　“我，我把小柚搞丢了”在他还疑惑着的时候，他听到嫣一脸苍白的对着他这样说。

　　风吹到脸上，头就好像被一把小锥子不停的敲着一样痛。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到了这里，耳朵里还充斥着母亲焦急的低泣和父亲无奈的叹息，他们叫他呆在家里等着，他却还是出来了，因为他没有办法坐在那里只是等。

　　小柚不见了，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他还是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如果自己和小柚一块儿回来，小柚，不会不见。

　　头好晕，四周的黑暗漫无边际的压过来。每走一步，几乎都已经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可能是发烧的关系，他觉得眼睛不太好使，望出去都是一片扭曲的灰蒙蒙。
　　不知道小柚会跑去哪里？

　　头好晕，居然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下意识的弯下腰双手撑住了膝盖，努力振作自己的精神，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小柚。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哥”细细的，若有似无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却又似乎是很近的传来，“小柚..”他猛地抬起头来，这声音，和他从小熟悉的声音一模一样，软软的，有一种惯常的脆弱和依赖，小柚，是他的小柚！
　　“小柚...,”心里一急，他猛地就超前跨出一大步，却忽然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掠过信口，满街的灯忽然就都变成了旋转上升的光，在他还没能反映时，彻底的黑暗便一下子将他卷进漩涡里，让他连光的影子都来不及抓住，就不断不断的沉了下去。

　　“哥...哥...”
　　冰凉的水珠滑落到他的脸上，一滴，两滴...仿若冰冷缠绵的雨打在冰冷缠绵的花梗上，清泠有声。渐渐的，越来越多，淡淡而模糊的在他脸上晕化开来。
　　“哥，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哥”
　　恩？小柚，是他的小柚吗？
　　“哥...小柚在这里，你醒醒好不好，哥，你醒醒，小柚再不敢了...”小柚，真的是小柚在叫他，他的小柚，他找到他了...心里一松，他直觉而急切的想抓住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仿佛在云里雾里，一点也使不上力气。
　　小柚......
　　“哥，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怎么哭了呢？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睁开眼，微弱的光线却也使他几乎因瞬间强烈的晕眩而再次把眼睛闭上，然而待看到小柚的脸就这样清清楚楚地在自己面前时，那一直因恐惧、负疚和担心而扭痛的心，却似乎终于能得以平定下来。
　　“小...柚”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几乎发不出声音，却也足够让那双原本充满了痛苦悲伤而又焦虑的眸子瞬间变得晶亮起来。“哥”看到他醒过来，小柚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美丽的像天使一样的面孔上泪痕未干，却顷刻已绽放出一抹惊喜的笑容来，瞬间在他的脸上装点出一抹绝艳的光芒“哥，醒了，你没事么？”
　　“嗯，没事”什么时候自己睡到了地上？！尴尬的笑笑，他撑着手慢慢坐起来，大概是发烧的关系，心跳得有些乱。
　　“哥，你让我担心死了。”
　　“小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清四周后，小枫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他刚刚还坐过的公园里？小柚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才让大家担心死了知道吗？对了，怎么会和嫣走散了呢？”像小时候一样，他紧张的拉住了小柚的手一股脑地说着，生怕自己一个转身就又把他弄丢了。
　　小柚原本充满生气的眸子闻言，却猛地暗淡的了一下，有种阴郁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我最讨厌嫣！才不要跟她一起走”
　　“哎...？”
　　“是真的，最讨厌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不过他掩藏得很好，并没有让小枫看见。转瞬，已经恢复了一贯天真而有些脆弱的样子“小枫...”

　　心里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小枫还来不及深思，却又被小柚极度委屈的声音立刻捕获了：“我本来只是想来找你，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我承认，一开始我有些赌气...”说到这里，小家伙一幅心虚的样子，偷偷的抬起眼瞄了一眼小枫，见小枫温和的眼睛里露出满是无奈却还是一贯疼爱他的神气，立刻牢牢的拉着小枫的手痞赖道，“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了，问人家又觉得丢人，后来我想起以前，每一次我走丢了你都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想想就干脆不走了，就在这里一直等，结果，你真地就又找来了”，小柚说着这些，嘴边带着讨好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甜蜜笑容，双眼晶灿地看着他，整张脸在黑暗里散发出惊人的美。

　　小枫忍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吗？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小柚平安无事就好！

　　轻轻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子站起来，小柚立刻在一旁紧张的扶住了他，看到小柚习惯性的抬头对自己露出了一抹一贯柔软又依赖的笑，小枫眼前恍惚的掠过这几年兄弟默契的点点滴滴。一瞬间，那种一度几乎被他遗忘的柔情瞬间重新转了回来。自己怎么会起心嫉妒小柚？他单纯又孩子气的小柚，永远都应该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啊。
　　不知不觉，小枫看着小柚的双眼中溢满了一贯温和的光芒，习惯的伸出手去想拧一下顽皮弟弟的鼻子，谁知道一动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哥...”
　　看到小柚担心又疑虑的目光，小枫定了下神，笑笑对小柚摇了摇头，“别担心，只是风吹久了有点晕”，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下意识拉住了小柚的手慎重道，“小柚，答应我，今天晚上的事，别对爸妈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反而一点也不想再惹他们担心。
　　“这怎么可以？”小柚却立刻惊叫。
　　“小柚！”他难得严肃的板下了脸。
　　“那，除非你答应以后天天和我一起回家，永远不再理嫣...哦...我是说永远别再把我丢给讨厌的嫣。”
　　真不知道嫣那个家伙是怎么惹到了这位小祖宗，小枫忍不住有些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小柚问道，“你和她到底犯了什么冲！”
　　“我就是讨厌她！”提到嫣那个女人，小柚一脸标准的嫌恶。
　　“别这样说。”双手胡乱的揉上小柚的头，小枫温和的笑着，双眼中是一贯的宠溺，“那个笨蛋那么疼你，听你这么说她一定会很伤心！”
　　“她会伤心？”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毫不意外的听到小柚立刻夸张的大吼怪叫，“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她疼我？！她明明...算了！”
　　“呵呵...”看小柚那幅憋屈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再也忍耐不住爽朗的笑起来。
　　“哥”，小柚瞪了他一眼，“这哪有什么好笑，哪有？啊...”
　　“哈哈哈...”
　　“哥，你这家伙...啊...你又敲我...哈哈哈...”

　　......

　　远远的，远远的笑声逐渐听不见了，月亮在半空中温柔的注视这对地面上的星子，夜，仿佛越来越温柔，却也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