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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九章 无形之术 第十章 西山别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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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无形之术
——什么是秘术?什么时候才是施法呢?
——不,从不需要什么施法的时候,当你说话时,你的言语就已经产生不可挽回的力量了。随时随地,当你占据了上风,你的言语就是在引导对方按照你的说法行动,那时候,就已经是所谓的施法了。
——啊!怎么可能就这么说话就让别人听我的呢?
——傻丫头,你说话难道没有其他动作吗?你的眼神,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对方,端看你的本事了。等过些年,你把我教的都学会了,融会贯通了,就知道,哪怕是一个手指的动作,在某个契机下,都会是动摇别人心神的关键。
沐远扬不经意的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的一段对话,那时候的自己那么懵懂好奇,跟着父亲问东问西,一直都一知半解,却会因为父亲时不时的赞扬而沾沾自喜,而今自己都会了,却没有人再会告诉说,傻丫头,还不笨么!
心里泛起酸涩,沐远扬转开头看向窗外,那绿意新嫩,明亮的带着新生的激情,仿佛那才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拥有的活力。
“不知沐公子今年贵庚,可方便告知?”赵吉安沉默了许久才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沐远扬略带不解的回首,却仍如实以告,“刚及弱冠。”
“原来真是这般年纪,算来倒是比我还小上两岁,一点都看不出啊,呵呵。”那笑声掺了些尴尬,好似为了掩饰什么,沐远扬掠过一眼,却不带半点起伏。
赵吉安自觉无趣,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看向沐远扬时多了丝诚恳和真诚,徐徐道,“秘术之事,待有机会实践,我再观摩了解不迟。至于令尊,我确实知道些事,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沐远扬侧过身抬眸看向赵吉安,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痕,却难发现,放在桌下的手正捏得泛青。
赵吉安犹自不知的回忆,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人。
沐潜,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说是在五年前,那是一次宴会,太子生辰的家宴。他就站在太子身后,虽然从细节上分辨他应该与太子年纪相当,可是乍眼看去却总觉得他更年轻。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关注一个不起眼的生人呢?
赵吉安凝视面前这双眼睛,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份不寻常的气质,即使丢在人海中,仍能轻易找到,这双眼睛,也的确与记忆中的人相似。
不过那时候,赵吉安并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而留意,太子府中多能人,一两个人才并不出奇,宴会过去,人便也忘之脑后。
待第二次相逢时,已是大半年后的事了。
那次是在宫里,赵吉安探望了名义上的父皇,正待出宫,却瞥见了这个人。
赵吉安不记得自己跟他说了什么,他又答了什么……可是,那浅浅的笑意,温和亲切的气质却一直无法忘怀,真有如春风拂面般舒服。
只是交集总归不多,他是太子府的客人,自己是安王,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便止,不便多谈。
不过最后一次见到沐潜,赵吉安对那次的印象还是异常深刻,即使三年过去,仍仿若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深秋,枯叶落满泥地,无人清扫。
那日赵吉安正巧独自应好友之邀去寺院听琴悟禅,却不想好友家中急事半途离开,自己便在寺院闲逛,恰遇到了他。
与之前的记忆相比,那时候的沐潜仿佛如枯树将死般萧条,单薄的青衣在风中舞动,却更显那身形的瘦削。那脸色依旧如常,却带着难掩的疲倦,那双清明的眼也染上了混沌,平添了沧桑。
那时赵吉安记得自己与他聊了很多,絮絮叨叨,以前从未有过和不相熟的人聊那么久,沐潜却是个例外。
可是聊了什么?
当时事后回想时就已经记不清了,更别说三年之后。只是记得,有一份挣扎和迟疑,也影响了自己的心境。若不是那一次相逢,赵吉安也不会动用那时还不成熟的力量展开搜寻,势必找到原因。
而今,真相是隐约里一闪而过的可怕,赵吉安不愿多去猜测怀疑,便也止了口。
“殿下一句家父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吗?”沐远扬听完他的叙述,微皱眉问道。
赵吉安苦笑摇头,“关键的话都记不住,只是依稀有些印象,让我想想……对了,有一句话我还记得,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说的,‘殿下,别去揭开面具,有时候无知才是福。’”
沐远扬一愣。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涵义,不过现在,我想……”赵吉安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面具道,“令尊指的也许就是面具,可是那后半句话,还是不太明白。”
沐远扬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这张面具,却是想起了父亲那时候将东西交给自己时说过的话:这个东西给你,必要时当个道具,别没事儿也戴着,面具戴多了不好。
这面具只是面具吗?
沐远扬不打算提这些,转了话题问那最关键的事情,“殿下知道家父是如何过逝的?”
赵吉安神色闪烁,轻咳一声道,“我只是听说了这事,究竟是何原因导致,我派人查探了三年也不知究竟。”
“哦,我知道了。”沐远扬答得平静,脸色甚至没有一丝怀疑。
赵吉安正觉诧异,楼梯口传来响声,那侍女如莺细声禀告,“殿下,陈侯说有要紧事要向您禀报,正在楼外等候。”
赵吉安还想说让他先等着,却眼角余光瞥见沐远扬起身离座,连忙也起身道,“沐公子……”
沐远扬作揖,淡淡说道,“殿下既然还有要事,不妨先去处理。秘术之事殿下既然不急,来日再叙也罢!”
“可是……”赵吉安还想说那令尊的事呢,可是观沐远扬神色,却也终是作罢,转头吩咐如莺道,“如莺,送沐公子回去,留心伺候。”
“是!”如莺脆脆得应了声,便道,“沐公子,请!”
等沐远扬下了楼,赵吉安突然想起桌上的面具,刚要唤住他,回头一看却发现面具早不再桌上,而自己竟什么都没发觉。
“哟,殿下,早上好啊!”那油腔滑调的声音伴着聒噪的鸟声出现在楼梯口。
第十章西山别院
赵吉安一回头,便看见穿得一身红艳的陈晖,连头上的发冠都是红玉雕琢,而那手上一边是一把流金折扇,一边是一个金丝边鸟笼,里面还有两只叫个不停的画眉,顿时哭笑不得的指着他道,“你刚刚就这么过来的?”
“对啊!”陈晖犹自不觉,一边寻着地方放他手上的鸟笼,一边道,“殿下,刚才下楼来的人很面生么!他是谁啊?”
赵吉安忿忿道,“不就是那个昨儿你追问半天想见见的客人!”
陈晖“啊”的一声,随便将鸟笼放在地上转身便道,“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原来就是他啊!”停顿一下,似乎在回忆刚刚见到的男子,陈晖笑嘻嘻的打趣,“殿下说了什么,那人好像不太高兴哎!莫不是殿下见色起意,欺侮了人家?”
赵吉安瞪了陈晖一眼,佯怒道,“别把什么都想歪了。他是沐潜的儿子,记得吗,三年前的沐潜!还有,你就这副模样来,还说是要紧事,指不定那人心里怎么嘲讽呢!”
陈晖讶然,道,“殿下,您今儿没生病吧?往常我来见您都是寻了千奇百怪的理由,您也见怪不怪的,这不过是个借口,您犯得着生气么?”
赵吉安愣住,心一惊,自己似乎真的不太对劲。
陈晖似不觉,又道,“他是沐潜的儿子?沐潜虽然有些本领,可是死得不明不白,殿下您这是想利用他做什么?”
赵吉安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这事儿等会再说,让我安静会儿,有些不对劲!”
看到赵吉安坐上卧榻,陈晖也跟着坐在对面。低头看到桌上摆着的两碗未动的茶汤,陈晖刚想说这玩意儿殿下怎么也喜欢喝,可是一抬头却看见皱眉沉思的赵吉安,当下闭了口不再说话。
而赵吉安正自反省着,惊愕着。
是什么样的情绪,竟失了平常的分寸,甚至刚才,竟会担心他对自己的评价偏颇了……明明最先,说要留意他说话的是自己,刚才,怎都忘记了!
难道……他已经……在施术了?可是自己明明还很清醒,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记不清的感觉,为何,心绪不宁?
不过,幸好,有些话自己终究没有冲动的说出口,保留越多,才能利用他更多!
赵吉安莫名的笑了笑,扫去一片阴霾,却弄得陈晖一阵紧张,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赵吉安一摆手道,“差点被沐远扬摆了一道,你刚才说什么,他出去脸色如何?”
陈晖见状松了口气,马上换上一副不正经的表情贼笑道,“他那表情神态,跟个伤春悲秋的怨女似的,好像殿下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嘿嘿,殿下您刚才真的只是和他聊聊天吗?”
赵吉安怒骂道,“没正经的,连个男人都被你说成这副样子,怪不得你爹当年要当街追打!”
“咳咳……”陈晖尴尬的摸摸头道,“陈年老事殿下还揪住不放,不说了不说了,玩笑嘛!”说完这话,陈晖稍微认真了些道,“我刚才在小楼外面看到,他走下来时脸色比较差,好像有些疲倦,感怀什么的,看上去比较忧郁,不过他看到我之后,眼神里就只剩嘲讽和鄙夷了,不过我觉得,他那是在掩饰……”
赵吉安兀自点了点头,沉思了会儿,道,“先不说这些,你今天来这里是什么事?”
陈晖正了神色道,“昨晚我让人盯住的那几个人,确实是北蒙人,据探子报,他们私下里是用纯熟的北蒙话交谈,而且有些生活习惯虽然掩饰了,不过探子仍然发现了确凿的痕迹。他们今天早上从客栈离开,探子已经跟上,殿下,要截住他们吗?”
赵吉安皱眉,以手支额道,“太危险,莫要打草惊蛇!”
陈晖急道,“可是就这么放他们走?殿下,机会不等人啊!”
赵吉安抬手阻道,“别急,让我想想!”
“你马上放出风声,找个借口过几天邀些公子哥儿去西山别院,顺便弄些女人过去……让李维他们伪装成山贼,到临近边关的小道上劫下他们,他们本来就是秘密行动,不会走大路过关卡,记得在几条去北蒙的小道上埋伏,务必全部截下他们,送到西山别院来。”赵吉安冷静下令。
“是!”陈晖严肃应道,又想了想提问,“让他们以为是山贼截下容易,可是如果那位也派人跟踪,是做掉还是……”
“尽量别被发现,他们不敢紧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真相,能伪造就伪造成山贼劫财劫人,若是被发现,干净利落做掉,别留后患!”那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陈晖点头应了声,道,“三日后京城各豪门会收到请帖去西山别院郊游,殿下早做准备。还是只带如莺、如燕同去吗?”
赵吉安摇头道,“再加一个,沐远扬!”
“他?”陈晖诧异问道,“殿下是想……”
赵吉安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有些冷意道,“我要知道他们这一族秘术的真相,这次那几个北蒙人抓来,别动刑,我要看看沐远扬的本领,如果真如他所说,或许我们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放回北蒙!”
陈晖愕然,道,“他有这本领!”
赵吉安神色缓缓放松下来,斜睨陈晖道,“怎么,不信,到时候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陈晖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一定去试试,不过……”陈晖嬉皮笑脸道,“西山别院可是温泉胜地,殿下,您让我选美人同去,您可得帮忙担着文媛的怒火啊!”
赵吉安嗤笑道,“放心,这事能搞定,我连你老丈人的怒火都帮忙灭了,别担心这些,快去行动!”
陈晖嘿嘿的笑了笑,立马跳下卧榻道,“好,我这就去,殿下,一言为定啊!”
说完不等赵吉安回答马上拎着那鸟笼下楼。
赵吉安兀自勾嘴一笑,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汤喝了口。
“噗——”这茶汤果然不是一般的难喝,赵吉安皱眉,连忙移开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