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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F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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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黑漆漆的天花板。好像做了个很糟糕的梦。
程 北顾从不熟悉的床上爬起,打开座灯,扶着头在枕边摸索。睡在不习惯的地方就是不好,早知道吃完饭时,就应该坚持明天学生会有工作,快速闪人。反正小白无论如何都会帮他隐瞒的。兄弟的存在就是为了干这种事。程 北顾不觉得利用朋友或是对母亲撒谎,这种看起来很不道德,实际上就是很不道德的事,比他的身体更重要。他老早就承认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利己主义者。
但是目前的问题是,与他站在同一利己战线上的友军,势力似乎单薄,并且有叛逃危险。
[伤脑筋。再这么下去会死掉的。]
叹了口气,他挺起胸膛戳着自己的脊梁骨,很正直地对着无辜地器官数落道。
[你们就不能好好工作,让我也像别人家的小孩子一样,过点正常日子么。这样很过分耶!]
不过人家肯定听不懂。抓到眼镜戴上,钻出被窝。窗外十分安静,该是过了午夜。以目前神经衰弱的程度,在这种时间醒来,天亮前是绝对不可能再困觉了。不如索性去楼下的厨房里搞写东西吃。不爱回家的小孩程 北顾虽然对母亲的填鸭式喂食方法敬谢不敏,然,能够偷点食吃吃,多满足一下平素经常和外卖泡面打交道的消化系统,总是好的。
[反正病成这个样子,怎么吃都不会长胖罢。]
聂手聂脚溜到门口。轻轻地把门拉开一道缝隙,避免发出声响,旁边就是姐姐的房间了。深更半夜偷偷出来觅食这种事,对喜欢撒娇的北顾弟弟而言,虽然并不值得费尽心机向家人隐瞒。但是如果一向自称健康的小孩突然告诉家长,自己半夜做了古怪的恶梦惊醒,那一定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罢。更何况,在这场事件里,最主要的作案手段,其实是某神经系统的非法操作来着。
反正古往今来,夜间活动家必是见光死。程 北顾同学完全没有理由质疑前人的经验。依照他一贯作为,即使用非奸既盗般词语形容,也不过火。一旦产生这种逻辑,逃避家人的视线,也就变成非常心安理得的事。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
程 北顾心满意足地踏上走廊,紧接着发现了一道从女孩闺房中射出的光线。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些悲哀。香从房间内探出头,眼睛睁得很大。穿着小熊睡衣的男孩子正凄凉地站在黑暗的走道中,神色彷徨。程 北顾在害怕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猜测自己的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小顾?你还像不太对劲哦,做恶梦了么。]
[没什么……]
[我很怀疑。]
[嗯……因为……没有趴趴……所以……一个人……睡不着。]
信口开河的时候,程 北顾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想起自从神经衰弱愈发地严重,并开始乱做梦以后,思维就常常陷入一种,比以往的发呆,更加不明所以的状态。这让他感觉恶毙了。无论是没格调的扯蛋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
[那你要不要来我房里睡?]
女孩子的话让程 北顾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他已经神经衰弱了,严重的神经衰弱。他连在自己的床上都睡不着,当然也不认为换到女人的房间里,会对他的困觉有任何助益。可是对于这些他无法掌控的事,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尤其是当女孩的温柔地伸出手,打破他的身畔平衡的大气时。他连个忧郁青少年的神情都表现不出来。于是,傻笑着的程 北顾,此刻唯有在心底默默叹息。
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甜甜的酒窝伴随弯弯的眼睛,为了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某人苍白的脸,不得不显得神情雀跃。
[……你真好……]
然后他就张开爪子,扑上去了。
在接下来的后半夜里,出于某种不方便说出口的心态。小男孩很愉快地跟自己温柔又美丽的姐姐讨论起其近期正在阅读的,经典女性向奇幻小说。罗斯安杰公主。尽管对女性向读物的所谓细致描写一向不甚感兴趣。然从喜爱抱着趴趴熊睡觉的小鬼角度出发,程 北顾还是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认真地阐述了对故事女主人公悲惨遭遇的同情以及对犯下不可饶恕罪过的男主角的愤怒。
虽然实际上在他的心里,真相长着一副完全不同的面貌。
程 北顾不大情愿花心思思考着上个世纪年轻女性的审美情趣。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扯蛋的小说奉为经典。在他看来,作者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史上最强,地上最大之不将人文精神放在眼里,恶劣至掉渣地YY。至少在程 北顾的意识里。无论在哪个年代,华丽丽的高中女生都应该阅读你侬我侬,十万九千干的言情小说。
不存在爱情的强干,便是会让小男孩的心里产生怨念,并且领悟到关于嘿咻嘿咻的可怕呀!!!
遗憾的是,类似的怨言,却只能吞下去给消化系统处理。程 北顾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摸摸肚皮,他很少对自己的胃如此愧疚的。可是现在,他确实地感觉到了罪恶。香从文字堆里抬头说话。
[那故事的结局很悲惨呢。]
[你是说,他们真的没能爱上彼此么。]
[在看那本书前,你应该先了解一下那位作者的恶劣程度,以免受害太深。那位先生可是完全靠着爱情无用说,才能在一片软绵绵的言情故事里鹤立鸡群,笼络到一帮子铁竿同人女的。而且我认为。]
女孩手中翘起的笔竿子摇摇晃晃。
[即使抛开作者的恶趣味。他们两个也完全没有相爱的理由。]
[可那女孩却打心眼里爱他呀,因为她的善良。这种美德,还不足以使他们二者陷入爱河么?。]
[谁知道呢……]
香咬住手里的笔,坐着转圈圈椅子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道。
[人总是很想显得自己很善良。但是对渴望人间至上幸福的人来说,怜悯是否能被称为真正的爱呢。建立在阶级差距上的东西不能将人类对彼此的激情提升到灵魂共存的高度之上呀。]
[那种报告里才会说的场面话。你,绝对,是在,扯蛋。]
[没办法,作为被本质与存在逼疯的可怜考生。爱情这种东西,对我实在是太缥缈了。]
[你对小白不是认真的么。]
[这件事和他没关系罢。而且对待某人的奴隶身份,你不是一直比我更心安理得吗?]
她坏心眼地嘿嘿笑道。又继续说。
[不过,我虽然很讨厌那两位男主角,但却认为那是本好书。而且我也同意,真正使人利他,勇于承受磨难的,不是短暂易逝的激情,而是对平等,互助的理解。那不是怜悯也不是对美德的崇敬,而是建立在生命基础上的共识。或者,可以称之为人性。]
这话让她身后的小男孩微微扭头冲向了黑暗。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
[既然人性如此优良,那么,你会为了拯救一个人,而爱上他么。]
香没说话,停下笔思考了一会,然后,依旧,埋头写字。
[你说谁啊。]
仿佛是回答,程 北顾在黑暗的角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
[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