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院》端端走

1、第1章

　　市二院，有一位病人正在急救床上。
　　“唉，大家让让，急救，急救！”
　　“谷姨，谷姨，没关系的，咱很快就出来了，别害怕，我们在这儿陪你呢。”一位中年女子跟着医生护士在左边推着床，泪眼朦胧地跟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老人说话，像是在保证，却又莫名让人觉着这是在恳求，恳求床上的老人一定要挺过来，不要离开。
　　右边是一个年轻女孩儿，一个劲地重复：“奶奶，奶奶，加油啊！小米粥一定乖乖的等您回来讲故事。”
　　市二院的急救室离大门很近，步子还没迈几步，就到了。
　　医生护士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也不再感伤。
　　“病人即将进行急救，请家属在外等候，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护士连忙把家属阻拦在外，护着医生进了急救室。
　　谷栎和周米没办法，只好死死盯着“手术中”醒目的三字数码牌，焦急地只能走来走去。
　　市二院虽是市内三甲，名气却远播它省，医生护士都是一等一的好，每天涌进医院的病人更是不计其数。
　　从急救室的走廊走出，就是大厅，一共六层，每层电梯、座椅、诊室全都挤满了人，闹闹哄哄的，要不是各自的神情大多悲伤，足以让人错认为这是在开什么派对。
　　谷栎看着人群，思维脱了缰，狂奔。

　　每个人一出生都会有一块宝贵的石头，在年少强劲时慢慢打磨，露出它可能有的旖旎流光。在中年的时候，探索自己喜欢的方向，在审慎、缜密、细致的考虑之后动手，在其上雕刻出自己的花纹。或许有的人会雕百合，雕龙凤，雕翠竹，也或许有的人不乐意雕刻，将旖旎流光留至最后，又或许用独特手法把它打磨成哑光质感的圆球。那些在大厅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做法，所以，每当看着这些人，谷栎都会有一些感想，想探知这些人早上从哪来，工作做什么，生了什么病，将去到何处。有时更甚，会想，在他或她眼里的她，会是什么样的？
　　这一切，并不是她天生的敏感带来的，而是正在急救室里抢救的那位老人带给她的，带给她的礼物，带给她的游行天外的想象。
　　谷栎想，木姨已经走了，她再也不想再失去谷姨了。当然，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失去自己最爱最亲的人呢？

　　“妈，奶奶会没事的对吗？”周米用力拿袖子擦了擦泪，问她。
　　但是她脑子一直嗡嗡响，思维一直四散，精力没办法集中，力气都仿佛在往脚上集聚，好像马上就站不住要往地上坐。但是她还是尽力平静地回答了：“当然，谷姨舍不得我们呢，一定会出来见我们的。”但是她嘴唇还是在颤，好在她开口小，看不太清。周米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不再哭得那么厉害了。即使着急，也耐着性子在外头等，等她的奶奶出来，笑嘻嘻地跟她讲，讲她的木头奶奶。

　　然而，不管在手术室里的人待的是一分钟还是十个小时，在外头的等待的人永远都会觉得很漫长，长到站不住脚，长到黑发花白。

　　红灯熄了。
　　医生淡淡笑着出来了。
　　“你们是家属吗？嗯，手术很成功，老人已经缓过来了，但是现在得让老人好好休息，住院观察几天。”

　　力气、欣喜，回来了。

　　今儿是星期一，程护士值班，早上刚到，把白大褂换上，挨个儿给病人检查、核对。
　　“诶，程护士来上班了啊。”谷雨见了程护士就笑开了。
　　“是啊，今儿不是星期一吗，人可多了。诶，奶奶，今儿感觉怎么样了？有哪不舒服吗？早饭吃了没？”程护士拿着本子和笔，过来做例行检查。
　　“吃了，这不，家里人给带的小米粥，让养着呢。今儿好多了，已经不疼了，上厕所啊啥的都能自个儿做了。”
　　“那敢情好，估摸着过不了几天您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那敢情好啊。诶，对了，程护士，那个，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您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哎呀，其实也没啥，就是我这不是快好了吗，能跟我侄女孙女说说别那么紧张成吗？我身子骨还健实着呢，能自个儿照顾自己。”
　　“您这是，打算自己回去您那二院住？”
　　听闻，谷雨一拍手。“唉，对了！还是程护士懂我。”
　　“奶奶啊，您这，怕是不成，您这身子骨是健实，一个人住也方便，但是三辈同堂享天伦怕是更好。我劝您啊，还是好好跟她们一起住，交流交流感情。”
　　“诶……”谷雨本来还想说，结果谷栎接水回来了，只好打住。
　　“程护士来检查啊。”谷栎避让着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又把谷雨的枕头给她摆好，让她坐得舒服点儿。
　　“是啊，轮班呢。哦，对了，奶奶这情况还不错，估摸着过两天能出院了。”
　　“那成，谢谢程护士了。我还想着程护士这么好，我家老人怕是舍不得走了。”
　　“诶，哪的话，外人再怎么好，也没自个儿亲人好啊。生了病，会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在病房里小心伺候着。只盼着病人能早日康复跟着回家，一起享乐呢。”
　　谷栎笑笑没说话，默认了。
　　谷雨在那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心里明白了。敢情谷栎已经听到了，这不愿意让她回她那二院去住呢。偏生这程护士也不乐意，两人这拐着弯让她跟谷栎回去呢。
　　成吧，既然这样，那就暂时不回去吧。等出了院再说，没人帮着说，胜算得大些。

　　程护士没聊两句谷雨就放她走了，人家程护士上着班呢，她虽然老了，还是懂的，明白的，不能耽误人事儿。
　　“栎栎，你出去给我买个笔记本买支笔，然后把我那老花眼镜给我带来。”
　　“写日记啊？成。等会儿让小米粥放了学给你带来。想喝水吗？”
　　“现在不想，你把电视开开，我听会儿电视睡觉。”
　　“成。”谷栎起身把电视给她打开了，然后回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守着，跟着胡乱看两眼电视，盯着谷雨看，以防她坐着睡着了，毕竟这么睡，得腰疼。她老了，受不得了。

　　下午6点过，周米放学冲来了，但是她记着奶奶说不能在医院乱跑乱叫，所以大步流星，一步抵三步地奔着来了。好在这个点儿是饭点儿，大多亲属都在病房里照顾病人吃饭，走廊上没什么人，也就没撞上什么人惹出点儿事儿来。
　　周米进了病房，把书包放在床沿打开了，把笔记本、笔和老花眼镜拿出来递给谷雨。“奶奶，诺，你要的，我放了学就去给您买的，眼镜也给您带来了。”
　　谷雨接了放床头柜上，冲她笑，拿皱巴巴的带着点儿老年斑的手去摸她的脸和头。“小米粥真乖，吃饭了吗？没吃让你妈带你出去吃点，然后早点回去休息，明儿个还得上学呢。”
　　“我不走，奶奶你就想着赶我走，我还要在这儿写作业呢。”其实是，我还想陪陪您呢。
　　“乖孩子，先去吃饭吧啊。”谷雨转头对谷栎说：“栎栎，带小米粥喝点儿小米粥？”谷雨没绷住，笑了，像个小孩子，跟她皱巴巴的皮肤一点也不称。
　　“奶奶～你又取笑我了。”小嘴一撅，假装不高兴，其实心里乐呵着呢。奶奶好了，周米别提多开心了。
　　“我叫外卖吧，你这儿不能离人。”
　　“别，人程护士还在呢，有事儿我叫她。”
　　“对啊，可以叫我啊。”说曹操曹操到，这不，程护士正理着白大褂的领子走进来。
　　“你去吧，带小朋友吃点儿东西，长身体呢，还得上学，多费脑子啊，快去补补。”
　　谷栎冲程护士笑笑。“那行吧，走，小米粥，妈带你去吃饭，吃完了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回去。
　　谷栎没说完，但是周米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再喜欢，再不舍，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这是，奶奶教的。

　　这一晚，周米很听话，怎么都乖乖的。周米走了之后，病房里的病友都直夸她乖巧。
　　可是乖巧背后呢？是不愿意，是没办法，是不想走。

　　第二天，谷栎伺候着谷雨吃了早饭，听她吩咐把桌子擦了，架好，把笔记本、笔和老花眼镜给她准备好。谷雨戴上眼镜，拿着笔，开始写了。转两下笔，写什么呢？写二院里人的故事，她和她的，谷雨和苏木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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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没有大纲，也没有一定的配角出场，可能到时候得现编。反正故事全靠编，跟写作文一样。这文平淡，没什么大的起伏，琐琐碎碎的。另外，更新时间不能保证，如果买了笔记本的话可能能做到日更，但是现在没笔记本，还在找工作呢。这次回来写文其实有三个构思，但是在考虑都写还是一个一个写，如果能给个意见是最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