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旅行》summerbird

3、我们

　　我们最后是如此遗憾。

　　遗憾，涵盖了一切。

　　我常常想，常常的如此问我自己——

　　如果现在躺在我面前的是长乐，如果那时的我也像现在的我那样左手稳稳的握住手术刀，右手精准的把握住他的脉搏。

　　她应该不会死了。

　　不会死了吧。

　　唉……而现在，我只能叹气。

　　他还是沉默的。

　　活着大概对他来说就是呼吸动作那么简单。我看着他，只是他的眼睛，那已经是我的眼睛了。

　　属于长乐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漂亮！”

　　他不答。

　　我微微含笑。

　　这是我的眼睛，写轮眼……

　　从此以后我陷入了某种矛盾的循环。

　　为了他的这张说不定是空头的支票……

　　我期待着他的死亡，同时，也为他积极的救治着……

　　我想，我的心病了。

　　那一夜，我深深记得他。

　　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躺在我的面前，没有露出弱者的姿态，只有略微的倦怠。

　　他的衣服成了碎片，很容易的就被卸下了，身上薄薄一层的网式短袖忍者衣把他壮硕的身体恰到好处的包裹住，和着血，和着翻开的皮肉。

　　碍眼的衣服。

　　他挣扎了几下想要扯开胸口的衣物让我动刀。

　　“别动。”

　　我手起刀落，晦涩的夜下只是隐隐的一道银光。

　　薄薄的忍者服裂开一条口子，却丝毫没有被伤及下面的皮肉。

　　我下手素来精准。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讶异，淡的好似阳光下的轻烟，转瞬即逝。

　　这样的伤口真的不是很常见的严重。我定定看了一会儿，想像那样巨大的爆裂是如何从他的外皮开始伤到他的心肺……如此声势巨大的术。

　　“了不起。”

　　连我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些什么。因为那个术的威力惊人强大，还是现在躺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如此惊人的忍耐力？

　　若有若无，我看到他的眼里带上了饶有兴致的意味，似乎在问我，这么严重的伤要怎么办？是不是现在就想得到他的那双眼睛？

　　若有若无，我带上了饶有兴致的情绪，似乎想要向他证明，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替我操心。

　　“就这样吧。”

　　我说着举起拿着药剂的右手，打算在他身上折腾一个晚上。

　　“慢着。”

　　“嗯？”

　　我眯起双眼，审视他已经泛起青色的脸。

　　“不用给我麻醉。”

　　我仍然望着他。

　　“不用麻醉你会疼死在手术台上。”

　　“我需要清晰的头脑。”

　　一时间我有些踌躇。

　　麻醉可能会对人的脑袋造成影响，这个谁都知道。

　　同样开膛破肚会让人痛不欲生，这个也是谁都知道。

　　他选择后者？

　　“既然如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大概我在好奇吧，“我必须把你绑起来，如果疼痛让你挣扎，对我对你都没有好处。”

　　是的，我好奇他的忍耐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他不再答话，只是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有些失望。

　　那一天的雪一直在下，打湿他来找我时的染血衣服，打湿他一头黑色如墨一样的发。

　　他敲开我的梦魇，给我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的许诺。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遗憾的开始？

　　静静的，我如此想。

　　长乐……

　　我们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遗憾的结局。

　　每一次看到有人躺在我的手术台上，我都会千百遍的想像着如果那个人是当时的长乐……

　　我和她的结局已经成了定局。

　　唯一能抓住的，仅仅是对于曾经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