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军》胖大喵乎

3、三山外自有人归处

　　下了朝，走在大殿前的白玉阶侧，南方温润的空气，即使是在冬日，也混着一股若即若离的暖。阳光是金黄色的。漫在水中也是金黄色的，御河畔的垂柳是不谙人事的，照样长的枝繁叶茂，孤影自盼，是北域见不到的景色。
　　十几年来，在这温润城池的记忆早已被洗刷。代替的是黄沙血汗，是高大的防风草随风摇曳，是满原的离离白草。
　　“这景色？怀念吗？”
　　陆阊走到站在河边的左温良身旁。看着远处的苍空。
　　“有何怀念的。见不见，又有何种区别？”
　　“总比不见的好。去见见吧，三爷甚是想你。”
　　“尊贵的摄政王莫同我这小人说笑了。我人小位卑，和您玩不起。”
　　“如今你是安南王。”
　　“狗屁。”
　　左温良甩了甩袍子，扭头便走。
　　“王爷，这安南王太过傲气。”陆阊身边的小厮愤愤不平。
　　陆阊笑了一下。
　　并未说什么。
　　一条红鲤跃出水面。河中柳叶微动，旋了半圈，又慢慢沉寂下去了。
　　“安南王为何不敢见三爷？”
　　“因为他不敢！”
　　正月银盘初见时，浮了一身花红柳翠归来。
　　桥边佳人独立，纤尘飘飞。
　　无若镜花水月。
　　若是探究人的本性，即使是见惯了沙场，见惯了生死的人。内心也是有一抹柔情的。
　　颤颤巍巍，却常驻心头。
　　水仙儿和红桃没见过这南方的宅子，她们惊叹于这巧夺天工的设计，惊叹透光璀璨的梁瓦，惊叹那开阔的池子，那池中的肥硕的锦鲤。
　　“公子，老奴终于撑到活着见到你了。”
　　府前一个老人颤颤巍巍撑着把老旧的竹伞。脸上沟壑纵横，眉眼笼罩着一股名为岁月的薄雾。佝偻着身体，看见轿子从巷口出现。烟雨蒙蒙，雨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青石板上，啪嗒绽出一朵水花。打破了水面平静的倒影。
　　老人手一抖，扔了竹伞，颤抖着便要朝左温良叩首。
　　左温良脸上有着水色，分不出是雨亦或是眼角的泪。
　　“黎叔，这些年守着这个地方，辛苦你了。”
　　“现在。”
　　“我回来了。”
　　老人用形如枯树的手指抓住左温良的臂膀，半眯着眼，眼泪像枯涸的水划过干涸的大地。
　　“公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两个丫头是亲信的人，黎叔照料着吧。”
　　两个小姑娘躲在左温良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小声问候了一声
　　“黎叔好。”
　　老人嘴角弯起，笑呵呵的回答：
　　“哎，好~这个宅子，终于是热闹了起来了啊。”
　　“公子，快进吧，房间也收拾好了。就等着您回来呢。”
　　“老奴啊，等了有十二年啦。”
　　黎叔年老的黄黑的脸上泛着喜悦。
　　“我让老婆子做了点槐花糕，在桌上。这是公子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啊。”
　　“两个小丫头北方来的吧，也快去尝尝，好吃的很。”
　　两个小丫头听见吃的，眼睛便放出了精光。跟屁虫般的随着黎叔进了后厨。
　　这老头子沉寂了这么多年，已经心如死灰了。看见这两个欢脱的小丫头，就像看见了死去的孙女。是打心里的高兴。
　　他掩去了眼角的泪光，从从橱柜中端出慢慢一碟子的糕点，比厅里桌上的还要高出一堆。笑呵呵的对着两个丫头说：
　　“丫头，快吃吧。甜着呐。”
　　“黎叔不吃吗？”
　　“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吃不得甜食，快吃吧，吃完了和老婆子说，让她给你们再做。”
　　一个胖乎乎和蔼的妇人从后门口走出来，一眼就相中了这两个丫头。
　　“哟，这哪来的两个水灵的姑娘。可真招人喜欢。”
　　“老婆子，做饭去吧。公子带回来的。丫头，想吃点什么？”
　　窗外槐花如雪，纷纷洋洋，吹落了半生浮华。只剩一片纯白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