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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二次响起的钟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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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内,伊芙琳他们依然在追问那少女雪莉教士的死因。
“是神明的感召。”那少女回答着,擦了擦眼泪,她的神情平静,语气认真。
“神明的感召?”伊芙琳微微皱眉,目光从伏在血泊中的雪莉教士身上转到了上方的花窗。
“……着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事。”林奇轻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在这教堂里说有些无礼,但此时想来也不算什么坏话——毕竟如果这雪莉教士真的是因为什么“神明感召”而死的话。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她低头看向雪莉教士,脸上带着一种不知是悲悯还是悲哀的情感,又像是为这种献出生命的做法的惆怅叹息。
“雪莉教士在不久前,得到神谕,得知最近会有灾难降临。”那少女继续说着,“那将是又一场浩劫……而就是因为雪莉教士的这次感召,和神明建立了联系,波动的力量吸引了深渊中的恶魔……”
伊芙琳微微皱眉,正想开口询问得更详细一些,可那少女的脸色却一变。
“糟了!”伊芙琳他们也是神情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转过头去——
那外面传来的清脆的破碎的声音,和众多厚重的向这边逼近的脚步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包围着这座小教堂,阻挡木偶们前行的结境已经破裂!
“大家戒备!”伊芙琳高喊了一声,警惕地看向门外。
可就在此时,一种危机感让她寒毛直立。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这危险的源头,就听见林奇的大喊:
“伊芙琳!你身后!”
——身后?
——身后能有什么……?
——危险的不是那些门外的木偶吗?
伊芙琳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些思绪,身体已经先一步移开——而就在这个侧身,她看见了身后的人影。
伊芙琳的眼睛猛地睁大。
伴随着“咯咯”的骨节作响的声音,那早已死去的“雪莉教士”缓缓站起,可这个站起并不如往常一般,而是皮肤下的骨骼肌肉不自然扭动,簇拥着整个“人”站立。
“雪莉教士”的下半身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而上半身和面部还勉强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和死灰呆滞的眼睛,无神地凝望着他们。
“喂喂……不是吧……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林奇白了一张脸,喃喃着。
——这种死人“复活”的剧情,他还是不太能接受。
“小心。”伊芙琳看见不远处呆坐在地上的那少女,一愣,将她带离了这个危险距离。
而那少女似乎是因为目睹了这样残酷的事实,脸上挂着泪珠,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太过分了……怎么……怎么能这样……雪莉教士连死后都无法安息了……”
伊芙琳看着少女有些些微的恍惚,但很快便被普兰的话惊醒:
“伊芙琳!抵不住了!外面那些木偶要进来了!”
伊芙琳一愣,不再有犹豫,黑白圣女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下一秒,凝聚的力量便直直地往着前方劈去——
那本就扭曲的身体,在这样的攻击下被硬生生劈成两半。
伊芙琳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肉中的刺痛让她有些恍惚。
明明眼前那具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也早已死亡,现在只是一个不知什么构成的怪物,但在剑刃劈开的时候,伊芙琳却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悲哀——
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由何而生,甚至那早已浑浊的眼睛也无法透露丝毫。
但伊芙琳就是这么觉得。
觉得这本来已经死亡的人,似乎还在以某种形式存活着。
但这具被劈成两半的身体就这么倒下,肌肉甚至没一点痉挛或抽动,只是这么又重归平静。
伊芙琳却觉得有种荒谬之感。
而不带她细细体会这感觉,那少女的一声惊呼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遭了!怎么办!那些……那些是什么啊?!”
正准备为伊芙琳这绝杀的一斩欢呼的林奇瞬间变了脸色,暗道一声“不好”,然后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
那些木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教堂门前,只需几步便能跨入门中了。
“不是,这……?!”林奇疯狂甩头,四下打量——
那门口不是守着一个很牛的大佬吗?!
人呢?!
然后他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了前方角落的卡西尔。
“您,我,这,你?!”林奇语无伦次,但焦急舞动的双手很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面对众人的凝视,站在阴影下的卡西尔非常淡定,他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解释:
“我的身体还年幼,不能支持我动用太多能力。”
然后补充到:
“安泽说的。”
林奇和伊芙琳瞬间瘫了一张脸,他们几乎能想象到那家伙的表演:
\'安泽:他还是个孩子啊——!(破音)\'
至于安泽到底说没说过这话,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反正卡西尔意思也很明显:
柔弱无力,只能摸鱼,大家加油!
伊芙琳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想探究为什么一个之前看起来挺靠谱的人,现在突然这样了——
反正和安泽扯上关系的,怎样都不足为奇。
“准备战斗。”伊芙琳这么说着,目光坚定地看着门外那些想涌进来的木偶。
普兰也看向门外,皱了皱眉。
林奇咽了口唾沫。
伊芙琳看了眼那少女,洁白的裙子和那楚楚可怜的面容,让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和亲切,甚至那少女的身影逐渐和记忆中自己表妹的身影重合起来。
伊芙琳的语气也不由自主放缓了许多:
“你去那边吧,离门口远一些,小心被误伤。”
她指了指卡西尔呆着的那个角落。
“好。”那少女点了点头。
很快,伊芙琳他们就和涌入的木偶战成一片。
那少女缩在角落,双手相握,如同祈祷一般,目光紧紧追随着伊芙琳他们的身影。
似乎紧张极了,又似乎担忧极了。
卡西尔看了会战场,又看了眼少女,然后闭上眼,背靠着教堂的墙壁。
光芒甚至无法透过花窗投射在他身上。
“那个……”
卡西尔的耳边响起了少女微弱的声音。
他睁开眼侧头看了过去。
那少女正看着他,脸上依然混杂着怯懦和担忧:
“小弟弟,你不觉得害怕吗?”
“……”卡西尔淡淡开口,“有些害怕。”
“真奇怪……你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在这里?”那少女轻声问到。
“我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卡西尔看向战场,目光追随着那个有着如光芒般灿烂的金发的身影,“我……是她的弟弟。”
卡西尔这么说着。
“伊芙琳吗?”那少女顺着卡西尔的目光望去。
卡西尔没有回答,那少女却有些了然:
“是啊,有这么厉害的姐姐,那的确不用太过担心担心和害怕呢……”
“嗯。”卡西尔轻应了一声,收回目光。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角落,那伊芙琳身上凝聚出的虚影似乎微微侧了侧头,冲着他的方向笑了笑。
“我也好羡慕……能有哥哥姐姐呢……”那个少女轻声感叹到,目光有些空洞而幽寂,“不像我……从头至尾,来到这世上,终究是孤独一个人……”
卡西尔侧头看向她。
“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信仰了,我不再孤独……”那个少女低喃着,看向卡西尔,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我看到和我类似的人总忍不住多话……”
卡西尔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啊,对了,说起来我们都是被保护的一方呢……”那少女说着,脸上的神情又回到之前的清澈和纯粹,“既然我们都很害怕,那就做个伴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一些。”
那轻柔的声音在卡西尔的耳边响起,似乎唤醒着心灵深处的柔软记忆,卡西尔的目光有些微空白和呆楞,他不由自主地点头:
“好。”
“那太好了。”听见了卡西尔的回答,少女看起来很高兴,她兴奋地说到,“对啦,我叫芝夏,你叫什么?”
“……卡西尔。”
卡西尔这么轻声回答着,他的话语中有些许迷离,而注视这位名叫芝夏的少女的眼睛中有了迷茫。
——似乎有什么,正在将记忆与现实编织,让真实的认知逐渐改变。
“对啦。”那少女似乎完全没发现他的异状,凑过来轻声说着,“呐,你的身上,为什么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芝夏的脸上依然是如同刻画在瓷娃娃上的清澈和无辜,而藏在那双浅红色眼睛深处的是藏掩不住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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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那边的安泽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搞得菲丁远远地避开他,害怕被他讹上。
安泽有些迷茫地揉了揉鼻子。
“你不会真感冒了吧?”白狼惊奇地发问。
“我不会真感冒了吧?”安泽比他还惊讶。
然后安泽又想去拖拽菲丁的斗篷。
“不是!我斗篷不是给你了吗!你还要怎样啊!”忍无可忍的菲丁抓紧自己被扯了一半的红斗篷,大喊着。
“哦哦哦,不好意思,习惯了……”安泽一愣,松开手,没有诚意地道歉着。
菲丁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他觉得自己出来这一趟,血压直线高升。
好在经过这些鸡飞狗跳,已经足以证明了安泽并没有感冒——大概只是有人在背后说安泽坏话罢了,可喜可贺。
安泽暗自嘀咕了几声,继续往前走着。
里面混杂着一些什么“诅咒”什么“小人”的字眼,菲丁没听清楚,他也不想听清楚。
此时,以白狼为首的这支队伍已经离开了那个崖底。在安泽挥泪告别巨蛇,上演了一出依依不舍戏码后,他们踏上了从崖底到不知名地方的梯道。
这梯道看起来建立许久了,梯子是石阶组成,两边的阴暗潮湿部分长着些青苔。
原本昏暗的崖底,也不知是感应到他们到来还是怎么,烛火一个一个从近到远在两边到墙上亮起。
这路看起来像是通往未知的诡异。
“你不觉得这路就像摆明了说‘哦我们有陷阱有危险,我们在等一个自投罗网的蠢蛋!’一样吗?”安泽一边走,一边看着,还想伸手去摸摸岩壁的灯盏。
——然而他蠢蠢欲动的手没落在实处,【苍色之翼】的成员成功地挡在了他和岩壁之间。
“这又是干什么?”安泽挑了挑眉毛。
“你可闭上嘴吧。”菲丁黑着脸说着。
安泽说的这些不对,难道他们就没人发现吗?
问题是这鬼地方也就这条路可以走——不然还能怎么办?原路返回然后尝试从崖底爬上去?
安泽耸了耸肩,有些无辜。
这一路有些静默。
安泽走在【苍色之翼】这支队伍的最中间,左右环绕着几个【苍色之翼】的成员,前面是一只白狼,后面跟着一只菲丁。
明明该是个阶下囚的待遇,硬生生被他搞得像左右都是他保镖一样。
菲丁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来回看向安泽,他总觉得自己不是抓了个俘虏,而是搞了个大爷。
事实上安泽这位置已经调过几次了。安泽走最后面吧,菲丁不能安心,他总觉得这人会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时刻溜走,就算是那些炸弹什么的,也没办法让菲丁有点安全感;安泽走最前面吧,又被白狼否决了,白狼盯着提出这个建议的菲丁像是盯着傻子似的,他说安泽走最前面探路,怕是能不知道多少次‘不小心’引爆什么陷阱,然后一路走下来,这家伙还能没事人一样,他们这边先少大半。
最后就只能让安泽走中间了,被全方位360度监控起来。
——但是菲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好在他的纠结没有持续太久。
领头的白狼微微动了动耳朵,然后他抬起右手,向身后比了个手势。
他们已经走过了台阶,站在一处分叉的走廊路口,周围的灯火越来越微弱,已经到了肉眼难以看清路口深处的地步。
【苍色之翼】的人都停了下来,屏气凝神,没有作声。
安泽挑了挑眉,从身边的【苍色之翼】的成员中挤了出去,悄声占到了白狼身边,探出头往那漆黑的路口一瞧。
在左边,一只巨大的八爪鱼几乎塞满了整个走廊空间,触手轻微地蠕动着,个头比他们三个人还大。
在右边,有一些看不清面容的人,披着黑色头纱,穿着黑袍,手中捧着微弱火光的蜡烛,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
安泽吟唱着,他摊开双手,左手指向八爪鱼,右手朝着那些黑袍人,他头微微低垂,双目闭上却显慈悲,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神圣。
“够了!”菲丁低叫一声,瞪着安泽的眼睛里满是怒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
安泽耸了耸间,左边看了看八爪鱼,右边瞅了瞅黑袍人,然后缩回了脑袋,安静地回到了【苍色之翼】的队伍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狼他们,最后冲着菲丁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一系列手势的大改意思是“我,安泽”“是个俘虏”“你们,加油”。
——这是活生生把【苍色之翼】当成自己的保镖了。
菲丁被安泽这一系列举动弄的差点爆炸。
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那左右通道里的八爪鱼和黑袍人们,似乎被光亮惊醒了。
他们同时向这边看来。
左边的触手不停蠕动着,厚重的肢体几乎要从那个通道用来,那只八爪鱼睁开眼睛,巨大而血红的眼睛注视着这只【苍色之翼】的队伍。
——它似乎有些饿了。
右边的黑袍人们朝这边看来,他们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边,而幽暗的通道里的微弱光芒,映着他们没有五官的面容——那是比白纸更加苍白,比木偶更像死物的脸。
——似乎有目光,众多目光,无数目光,一层叠着一层,一个接着一个,空洞而平静地注视这这行【苍色之翼】的队伍。
这一瞬间,整条道路都寂静无声,如窒息一般压抑的安静蔓延上所有人的胸膛——以至于自己心脏的砰砰跳动声,都觉得无比清晰巨大。
而下一刻,再次敲响的钟声响彻了整个‘世界’,无论是树木,无论是岩石,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清晰地听见了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仿佛击敲在心脏上,它撕碎了这片寂静,将惊惧与害怕滲透进每一块砖瓦的缝隙。
——而那挥舞着触手的猩红色眼睛的怪物,和那些无脸的黑袍人们,也在这一刻齐齐向白狼他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