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65、新春番外 网瘾少年的初遇（13）

　　在光屏暗下的那一刻，“【神明】”微微愣了愣，但很快，他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知晓，这是那人发出的“快要结束”的告示。

　　可这边，他的任务，还没结束……

　　“【神明】”的目光扫过安可和加利亚。

　　这两人没有在听见屏幕中【神明垂目不言】和【大魔王不想说话】透露自己真实身份时有半分惊讶或者疑惑，也同样没有在这黑屏的一瞬间有半点慌张——他们依然戒备着，没有露出破绽，也让急着完成任务的“【神明】”觉得有些难缠。

　　——即使，他收到的任务是“除掉【大魔王不想说话】”，并且按现在的情况估计，那人也亲自将其解决了。但自己眼下这两人，应当也是【魔王】的同伙，按理说，也该在范围内，他断然没有放其离开的可能。更何况……他接到的有个命令是不留活口……

　　正当“【神明】”垂下眼眸沉思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冰片破裂声传入了他耳朵里。

　　——还有人？！

　　“【神明】”抬眼看去，目光刚捕捉到人影微微动作的痕迹，那潜藏在整个会场的影子里的魂技似乎是一直警戒着，突然蹿了出来，直接将那人串成了刺猬。

　　“那老人靠替身傀儡吸食能量，来丰富本体。当替身傀儡死亡的时候，自身也会受到一定反噬……”安可说着，迈步向传来动进的方向走去，“那老人每场聚会都会亲至，这次也不会例外。他们在‘虚拟世界’内击碎了‘核心’，现在的会场里除却我们外，唯一能动的应该就是那个老人了……”

　　安可说着，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他的想法也与他所说的完全一致，这也是现在最合理的发展——可不支为何，他眼中的黑色渐渐汇集，心中也似是有不详的预感萦绕。

　　——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

　　安可想不出来，他继续往前走着。

　　——不对！

　　加利亚略微一皱眉。

　　——？！

　　安可只觉得眼前一花，头皮发麻，身前本能性地具现出护盾！

　　他差点没止住步伐，直接撞上加利亚突然窜出的魂技，被那黑色的尖刃捅个对穿！

　　安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心脏还在跳个不停，他猛地一转头，看向加利亚：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怀疑加利亚要合理谋杀“队友”。

　　“那里不太对劲。”加利亚淡淡开口说出解释。

　　——果然有问题。

　　安可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只是……

　　“下次提醒别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用语言。”安可强硬地挂上感激的假笑。

　　“这样效率更快。”加利亚看了他一眼，继续淡淡说着。

　　“如果刚才我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你的魂技——”安可继续僵硬地“笑着”说到。

　　“那你就死了。”加利亚平静地说着，“属于意外身亡。”

　　“……”

　　安可吸了几口气强制自己平静。

　　坐在上面的“【神明】”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

　　他像是很想不通，这说相声的毛病怎么还能传染。

　　“【神明】”的表情格外微妙，他想起屏幕里的那两人……现在细细想来，可能是两个病原体。

　　而拜加利亚这一打断所赐，安可总算是找到了哪里不对——

　　“喂，这个方向……是主持人被冰冻的方向吧？”

　　安可神色复杂地开口。

　　“应该就是他。”加利亚说着，黑色的魂技不断向那边涌去。

　　他抬起手，魂技将那人串上了半空——

　　即使身上有大部分破损，四肢很多破洞，也覆盖着还未融化的冰雪，这人的面目却十分清晰，也十分熟悉！

　　“还真是‘主持人’……”安可喃喃着，然后转头，半是嫌恶地看了眼“【神明】”，啧了一声。

　　……？

　　——那表情里“你的冰块怎么这么没用，怎么人人随意都能破开”是几个意思？

　　“【神明】”本是个没有太大感情起伏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手痒。

　　而安可只是看来一眼就转过头去，他盯着被加利亚的魂技串上天空的主持人，这人还在微微动弹，很显然——又没死。

　　“麻烦了……”安可轻啧了一声，盯着主持人的目光十分不善，“这家伙知道我们凭借声响去分辨那个老人的原身到底是谁，也知道那老人一直在操控‘虚拟世界’里的分身，而对会场里的不怎么在意，所以一旦发出动静，表现出遭到反噬的样子，我们就会攻击……”

　　“所以，这家伙就先制造动静，一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力，二是为了警示那老人……”

　　安可的目光扫过了仅剩的被冰封的玩家，拜“【神明】”所赐，会场里本就寥寥无几的几个玩家，几个不幸在冰封后不久就被“【神明】”碎为了粉末，抢救都来不及……

　　而现场仅剩的，除却伪装进来的加利亚，冲破冰封的主持人，就只剩下四个还冻在冰块里的家伙了……

　　他们无一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似是对冰外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这四人中虽然有男有女，但也没法作出排除。

　　毕竟那‘虚拟世界’里面垂老的样子才是那人的真面目，吸收了这么久的本源能量，加上伪装，也保不准是什么模样……

　　被串上天空的主持人动了动，他似是在伸展四肢，然后动了动头颅，看向安可他们：

　　“那现在你们怎么办？有办法分别出谁是你们要杀的人吗？”

　　他嘴角裂开了笑容。

　　安可抬头看着他，眼底黑色翻滚：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你的仇人吧？你的【世界书】被他夺去，你的身体也被做成傀儡，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想是想啊，我怎么会不恨那家伙……”主持人笑着，尝试着扯掉加利亚的魂技，但毫无作用，“但这家伙死了，我也会死，毕竟只有他有给我供能的方法……”

　　“啊，所以你就帮着他干下了这些事？”安可淡淡地开口说到，他的一只眼睛已经渲染上黑色。

　　“你难道是在愤怒？”主持人像是看见什么极荒唐的笑话，不敢置信到，“你难道是在可怜那些死在其中的人……？是啊，他们本来就是无辜的人，要不是你没有救下他们，他们也不会死了；或者你提前告知他们这次聚会会有危险……”

　　“……”安可低垂下头，一言不发。

　　加利亚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眼安可。

　　——这个人现在很不对，似是一种压抑的愤怒，但又不尽相同……

　　——这种感觉，和在丹妮娅学院时很像。

　　“不……怎么会呢……”安可缓缓地抬起头，低声喃喃着，不知是说服他人，还是说服自己，“在这末世后，本就是实力至上，无论是能力、信息收集还是运气，都是实力的一种……他们死在这里，只能说是实力不足，没有提前收集情报，没有判断出这里危险，没有匹配的力量，没有足够的幸运……”

　　安可这么说着，黑色从眼底涌出，已漫上了半张脸。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狰狞又危险。

　　——哦？

　　“【神明】”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本来准备有所动作，又停了下来，观察着安可。

　　“按理说，我们和他们互不相识，也没什么提醒的义务，如果非要说什么‘拯救’的话，有些道德绑架了吧……况且，即使是我们不参与这次聚会，他们也难逃死亡的结局——”安可抬眼看向主持人，他的一双眼睛尽是漆黑，嘴角却裂开，“你们这些引起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加害他人的凶手，却反过来责问我为什么没能全部救了他们？未免太可笑了吧？”

　　“那又怎么样呢？”主持人笑了笑，看向这个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家伙，“你如果想找出来，就得判断出谁是那个人……可一旦你判断错误，杀错了人，那这些无辜的家伙就不是死在我们手里，而是你手里了！这不是他们本来就会死的问题，只要你直接造成了他们的死亡，你就是杀人者，你就是刽子手！”

　　主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不是不忌惮这明显不对劲的家伙，只是他太清楚这种人了，虽然说着这般，但心底比谁但纠结，又想着拯救所有人，又没有足够但能力，反而往自己身上拉了几个重担。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安可淡淡开口说着，他抬起手往旁一挥——

　　那封着四个人但冰块瞬间被黑色但能量炸裂！

　　仅仅一瞬间，连一些残渣都不剩！

　　那四个人的存在被彻底抹除！

　　“你……！”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又太快！

　　以至于主持人还没做成任何反应，那给他提供本源能量办法的人已经随着刚才的炸裂死亡。

　　他压根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还是这么迅速这么狠辣！

　　直到他突出一口乌黑的血液，身上还是□□的部分迅速衰减，他才意识到刚才的真实性。

　　——仅仅只是一瞬，抹灭了四个人的性命。

　　主持人盯着安可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忌惮和恼恨。

　　“【神明】”的目光也在安可身上来回转动。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安可身上的力量。

　　这种力量应当也不是魂技，也不知从哪来的，未曾见过，十分莫名。

　　“如果你想要的是四选一的结果的话——这就是我的答案。”安可平静地注视着主持人，这么说着。

　　“接下来，就只需要把你解决了，然后……”安可说着，微微动了动右手，他的整只手臂裸露在外的部分都变为了黑色。

　　“啧……”主持人暗暗咬牙，他强硬地从刺穿自己的魂技中脱身，而被牢牢束缚无法动弹的左臂被他整个砍下。

　　他在这片未散的寒冰中狼狈奔跑，可就算如此，他也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像是无论逃到哪里，他都没办法躲避那双黑色眼睛的注视一般。

　　“该死……”主持人低咒一声，他看见安可抬手的动作，便心中涌上一股寒意，可再也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时！

　　随着破空声响起，安可目光一凝，他动作一变，手臂举至身前，变为防御！

　　那黑色的魂技和临时具现出的护盾撞在一起！

　　安可被猛地击退了几米！

　　“你做什么？”安可侧头看向加利亚，眼底的黑色依然凝聚。

　　加利亚只是淡漠地注视着他，身边叫嚣着的黑色魂技同样危险。

　　“哈……”安可轻笑出声，“你该不会也是为了那冰块里的四个人吧？”

　　“不。”加利亚淡淡地出声，看了一眼上面的“【神明】”。

　　“那家伙的冰封本来就是攻击技能，被冰冻的人，这么久都没出来，也早就死了——除却那个有替身傀儡提供能量的家伙。”加利亚继续说着，“所以，你刚才的攻击，也就只击杀了该杀的人。”

　　“……”狼狈躲逃的主持人闻言立马刹住，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神明】”。

　　那一眼格外复杂，包含了各种感情。

　　大意是：你把他们都杀了你不早说，害得我在那里哔哔了半天？！

　　“……”天花板上面刚获得了击杀人头的“【神明】”也很沉默。

　　他平静地和主持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那边僵持的安可和加利亚。

　　主要是因为这几个家伙都从冰里面钻出来了。

　　这几个家伙不仅能动，还能走，哎，还能小跑了，还能垫步！垫步！哎！还能大跳哎大跳哎大跳……

　　就是因为这几个家伙活蹦乱跳，让他自己都忘了那个冰封还不仅是封锁技能，还是杀招。

　　“【神明】”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些家伙。

　　下面的安可和加利亚却没注意“【神明】”和主持人的复杂心情。

　　安可笑了一声：

　　“既然你这么清楚，就该好好解释下为什么用魂技攻击吧？”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加利亚，周身的气息越发危险张扬：

　　“——这次，总不是因为又要提醒我？”

　　“你失了分寸。”加利亚淡淡开口说到。

　　安可愣了愣，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一样：

　　“分寸？你说‘分寸’？这话竟然会从你的口中吐出……？”

　　他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

　　“加利亚”，这个在最初卡纳图学校里，基本上所有人都忌惮名字。他的成绩的确和林塞一样优秀，但一个是众人爱戴，一个是更不得避之千里。抛开【末日黄昏】预备役的身份和那些谣言不谈，这人身上难以遮掩的血腥味和时刻环绕的杀意……是断然与“分寸”一词挂不上干系。

　　……但偏偏，这词，今天又的的确确从加利亚的口中说出。

　　安可觉得很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