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46、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对

　　在半空出现那层隔离上下的屏障后，安泽和凯丝他们所站的这处小型魔法阵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凯丝抬头往其他方向看了看，由于之前“恶魔”女生下落，杰米跑得更远了——现在，他和“恶魔”女生所在的地面也分别亮起了同样的光芒。

　　“喂……那什么‘游戏’是真要开始了？”凯丝皱着眉问到，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看样子是的。”安泽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把兜帽往下拉了拉，随口应着。

　　“……你这家伙都不担心吗？”凯丝看向他，“还是说你有什么后手？或是对这个‘游戏’有什么了解？——到现在为止，我们可是一无所知。”

　　安泽想了想，伸手竖起大拇指，对凯丝露出笑容。

　　正当凯丝以为这家伙知道些什么信息，眼睛微微亮起，想要迫不及待催促的时候。

　　这家伙继续说着：

　　“太巧了——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

　　——你在骄傲些什么？

　　凯丝满脑袋问号。

　　“嘛，不用这么焦急。”这家伙继续优哉游哉地说着，“反正什么‘游戏’规则这些麻烦事，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我们毕竟只是‘棋子’而已。”

　　他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安可，那人正低头看着什么。

　　凯丝顺着安泽的示意抬眼看去，只隐隐约约隔着屏障，看见安可手中像是拿着类似羊皮纸的东西。

　　——那是什么……？

　　凯丝虚着眼睛，想费力看清。

　　“嗯……应该就是游戏规则一类的介绍了吧。”安泽说着，看了看对面出口处的“蝙蝠”，这个男人手上也拿着类似的羊皮纸。

　　虽然隔着很远看不真切，但是那男人身上的阴沉气息都能隔着屏障透露过来了。

　　“哎呀，看样子这个游戏的规则……对面也很困扰呢。”安泽摸着下巴说到。

　　——当然了，自己这边的估计也是愁眉不展。

　　安泽余光瞟了瞟上面似乎沉稳得可怕的安可。

　　“但是……很奇怪。”凯丝说着，“他们之前看起来那么信心十足，如果不是你的原因——”

　　凯丝侧头看向安泽。

　　安泽举起双手表示清白。

　　凯丝看了他一会，继续说着：

　　“可他现在看起来这个样子……难道是之前他也不知道‘游戏’的具体内容？不，不对，不清楚的话不会表现得那么胸有成竹——难道是规则出现了改动？和他们之前看见的不一样了？！”

　　凯丝这么猜测着。

　　“有可能。”安泽点了点头，思考着，“大概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不过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两边都陌生的规则，似乎才更加公平。”

　　“也是。”凯丝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应该清楚，对面让我们玩这个‘游戏’是要拖延时间。你到底为什么愿意和他们玩这个‘游戏’？”她转头看向安泽，问到。

　　安泽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先被凯丝打断了：

　　“胡扯的鬼话就别再说了。”

　　“唉……”安泽叹了口气。

　　“这个魔法阵……不，这布满地面的整个魔法阵，你们也试过了，它基本上不能被毁坏。”安泽说着，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凯丝，“不是不能被破坏，只是需要很长时间，很多精力——那些家伙策划好些日子的事情，哪是这么容易被毁掉的。”

　　“你是说……破坏魔法阵期间，保不准还会遇见什么突发情况，或是陷阱？”凯丝犹豫着问到。

　　“嗯。”安泽点了点头，“然后杰米和这两个家伙出现了，他们主动提出玩一场‘游戏’……”

　　“所以，这场‘游戏’就是他们的计划A，如果我们不参与A，他们也会有计划B，计划C……？”凯丝分析着。

　　“是的。”安泽肯定地说着，“通常作为后手的计划，都会更加极端，也更加危险。比起更未知的后续计划，我更倾向于最初的那个。”

　　——当然了，还有某位魔女临走前的善意提醒……

　　当然，如果没有那位魔女临行前特意提了句“游戏”，安泽大概可能应该也能够按耐住试试这些家伙后手的蠢蠢欲动的想法吧。

　　“也是。”凯丝想了想，点了点头，“看这些家伙筹划这么久，也应该不是能够轻易了结的……而且能做出策反其他组织成员，坑害这么多人，依然安稳地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再多些意外的事保不准他们会做些什么，不如就按他们的计划走——毕竟，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凯丝说着，深深地看了安泽一眼。

　　她还是没有再问什么——比如安泽身上这件眼熟的斗篷，比如魔女现在在哪，比如那个和这家伙似乎有什么关系的金发男孩，是真的像npc一样仅存在幻境之中吗，又比如这家伙到底和“末日黄昏”有什么渊源，为什么boss会说那样的话……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问题多到无从开口，多到能问上几天几夜。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这些，就像站在这处的加利亚一样，就像正在上方看着羊皮纸思索的安可一样，就像前行在另外一条路上的阿连娅和林塞他们一样——

　　没有人是傻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选择了视而不见。

　　——其实这样倒也像个傻子。

　　凯丝心中自嘲了一句。

　　“喂喂喂，大姐？大姐你不会站着睡着了吧？怎么都不动了？”亚米伦惊奇地看着凯丝，伸手在她面前晃荡着。

　　——哦，收回那句话，真的傻子还是有的。

　　凯丝面无表情地一拳头砸在了亚米伦脑袋上。

　　“和上面的联系真的切断了。”加利亚飞回了地面，这么说着。

　　在继之前凯丝往半空的屏障处扔罐子后，他又尝试了一些实验：

　　“我没办法飞得超过屏障高度，魂技触碰屏障就会消失，人则是根本喘不过屏障，像是有看不见的墙一样，声音也没办法透过去。我试了试之前隐藏在你们影子中的魂技，藏在凯丝你们影子中的依然能发动，但是上面安可的不行，毫无反应，更不要说攻击了。”

　　——？

　　正揍着亚米伦的凯丝和正抱头乱窜的亚米伦齐齐顿住了。

　　他们猛地回头看向落地的加利亚。

　　——不是，前面那几句还好，最后那句是这么回事？！

　　——你是想联系？

　　——不对，什么叫做还好我们的影子里的魂技还能发动？你这是想干嘛？！

　　“……你不想解释一下？”凯丝艰难地看着加利亚问到。

　　加利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亚米伦，然后沉默地站在旁边，继续闭目养息了。

　　——？

　　凯丝脸上的表情要控制不住了。

　　“没事没事，习惯就好，也不是第一次了。”安泽走过来拍了拍凯丝肩膀，用脚踩了踩自己的影子，“嗯……我的影子里大概也有，安可也有，之前走的阿连娅他们应该每人也有。”

　　“距离太远魂技会被削弱。”那边的加利亚睁开眼补充了一句。

　　——我真是谢谢你的补充了啊！

　　凯丝维持着面部表情，对加利亚这变向承认的话没有回应，而是一手用力地抓住安泽的肩膀，咬牙切齿地低声说着：

　　“当年，加利亚他姐，把他托付给我们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

　　她几乎是磨着牙这么说着，身上恐怖的气息让亚米伦缩了缩脖子。

　　而某个穿红色斗篷的当事人毫无自觉，想了想，大声吟诵到：

　　“啊——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隔了老远的杰米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

　　好在在凯丝动手前，地面上亮亮许久的小型魔法阵终于发挥亮它的作用。

　　安泽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出现时便是在另外一处魔法阵上——和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圈内的还有杰米和那个“恶魔”女生。

　　对这种意料之外的相遇，安泽兴致勃勃地吹了声口哨。

　　可除他之外的其他人感觉就没这么轻松了。

　　凯丝终于松开紧紧捏着安泽肩膀的手，转而看向杰米他们，神色沉寂而不善。

　　杰米也没想到自己跑了这么远，还会被突然传送进来，和凯丝他们站在一个圈里。他不自觉地往“恶魔”女生身后缩了缩。

　　也拜这么近的距离所赐，凯丝总算是看清之前那两个斗篷人之一的面容——那黑发黑眼的女生正直视着他们，她的脸上是令人惊恐的烧伤痕迹。

　　凯丝的目光在她尖尖的耳朵上停了很久，眼中混杂着惊疑，奇异和厌恶。

　　“恶魔”女生没有说什么，但她一手提携着火箭筒，筒口正正直直地指向凯丝。

　　“哇哦，如果游戏开始前就把对面棋子全部销毁，那岂不是——”只有安泽这家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感叹着。

　　他那句“很妙”还没说出口，“恶魔”女生但火箭筒枪口就快速凝聚着力量——或许是之前凝聚的还有残留，这次她的速度很快。

　　而凯丝也是在那时指缝中夹满了罐子。

　　——她们一言未发，却在同时做出了攻击，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这样一场本该浩荡的碰撞，却消失得无影无声——因为陡然出现的屏障将两方隔离开来。

　　那条竖着的屏障，直直地穿过这处魔法阵的圆心，将其一分为二。

　　凯丝他们所在的半圆发出白光，而杰米和“恶魔”女生所在的半圆发出黑色的光芒。

　　双方相隔不超过三米，却只能遥遥对视。

　　当意识到攻击无效，凯丝收了手，她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厌恶。她直直地看着“恶魔”女生，说到：

　　“怪物。”

　　“恶魔”女生没有说话，但是看向凯丝的目光也凝聚着仇视和敌意——她并不知道眼前这女人是谁，也未曾见过。但当对方透露出敌意时，她就自己自己该怎么做了，一如既往一般。

　　亚米伦看着“恶魔”女生皱了皱眉，他虽不像凯丝那样明显，但也显露出了不喜。

　　加利亚倒是目光平淡地扫过，盯了火箭筒好一会，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安泽对于这场冲突什么也没说，他其实很清楚凯丝的厌恶与仇视并不是单单针对眼前这个“恶魔”少女的——她是针对所有这样的家伙。

　　安泽虽然能够明白，但也不至于去劝凯丝不要地图炮，或者是什么“这些人里面也会有好的家伙”一样。

　　——毕竟，他自己也没资格去劝他人。

　　凯丝对于这种人体实验的实验体，或许就和他对于“蛊虫”的感受一样——不辨好坏，不分善恶，所见即销毁，甚至是……

　　安泽的手碰了碰衣服兜里的手机，他垂下眼睛，脑海中飞快闪过“智脑”之前发来的信息。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甚至是……让不该活着的家伙，再死一次。

　　他的眼中没有杀意，也没有寒芒，而是一片平淡。

　　——不过，都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