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21、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戮者’

　　凯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手上的罐子砸了出去。
　　那几个罐子也没令她失望，爆炸和撞击，让地上那只眼睛被炸得四溅。
　　凯丝已经早有准备，在出手的瞬间往后退了十几米——也幸好有关注这边的拉斯蒂娜和阿连娅的帮忙，她才能避免这些粘液溅在身上。
　　眼睛被炸的四散，却不是血液和血块，而像是肉和什么混合的那种胶体状物。
　　没过一会，那些分散的粘稠块状物又会合在了一起，凯丝甚至能听见那细微的“咕噜”声。
　　那只眼睛又出现了，依然在地上不远处，完好无损。

　　凯丝的面色有些苍白，她退到了中间，和亚米伦，阿连娅他们会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阿连娅低骂了一声，她的理智在崩坏的边缘。
　　“不知道……”林塞的面色也有些难看，阿连娅他们注视着眼睛，他则戒备地盯着那扇“门”，那张嘴巴阴森森地冲他笑了笑。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基堤把背上扛着的大刀取了下来，皱了皱眉。
　　倒是安可，他似乎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这个猜想虽然并不确定，也依然没让他好受半点。
　　凯丝没有说话，她握紧了拳头——手心中是她千钧一发抢夺下来的徽章。
　　——这些怪物长期呆在这不见光的密道，眼睛退化了，耳朵却更加灵敏……
　　——说她的声音熟悉……也只有可能是末日黄昏中的同僚了……
　　凯丝的脑海中浮现过快乐女生的样子，又闪过刚才怪物说的话，最终停在了一张脸上——那是杰米微笑着的脸。
　　“杰米！”凯丝咬着牙轻咒了一声。
　　——如果说其他的同僚都变成了怪物，那这个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空闲下来招呼他们的家伙，就更加可疑了！
　　——不管怎样，这家伙和这些事，都脱不了干系！
　　——他绝对知道些什么！

　　但很快，凯丝就从思绪中脱出身——她听见了拉斯蒂娜的大喊：
　　“上面！”
　　她猛地抬头一看，伴随着窸窣声——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也凝聚出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俯视着他们，巨大的瞳孔倒影出每个人扭曲的样貌，与地上的那只一齐，牢牢地注视着他们。
　　——那视线中饱含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是这样！”安可骂出声，他总算是知道之前感受到的恶意的视线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怪物，就是这个密道。”加利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说到，“从我们进入这密道的那刻开始，我们就在这怪物的体内了。”
　　听见他这话，那两只眼睛的眼珠，都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转了转，然后停下，继续盯着他们——像极了嘲笑。
　　那边的嘴巴裂开，像是回应一般，发出阴沉的笑声——那声音分不出男女，像是几百几千人的声音混合而成。
　　密道也在这一瞬间变了样子，地面和墙壁都不再光滑平整，浮现出了经脉血管——就像是肉一般。

　　加利亚皱起眉，黑色的魂技暴起，铺天盖地地刺向那两个眼球。
　　眼球被击中，四散成粘稠的块状物，却不像之前一般又汇聚起来，而是变成了一只两只上百只更小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天花板，地面，和墙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加利亚的脸更黑了。

　　基堤提起黑红的大刀，就向那张裂开的大嘴砍去。
　　刀刃被锋利的牙齿当下，“当——”的一声，却无法前进分毫。
　　基堤皱了皱眉，他这次攻击用了八成的力气，可这嘴巴似乎没有分毫的损伤——那牙齿近看之下也不是什么牙齿，而是很多不知名东西的骨骼堆积再压缩，这东西的硬度远远比他想象的还高。
　　那嘴巴又弯了弯，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基堤握紧大刀，手上渐渐浮现出鳞片——他准备加大力度。
　　这时，突然从后面出来一声呐喊：
　　“让开！”
　　基堤微微一顿，收了力道往后跃去——和奔来的安可擦身而过。
　　安可提着轰鸣的电锯，直接往哪嘴巴上砸了过去。

　　“嘶——”阿连娅住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长蛀牙看牙医，然后牙医拿着电钻开始钻的经历。
　　——那嘴巴还真被安可锯断了一颗牙齿！

　　“这电锯这么好用啊？”安可一击成功，也退了回来，举起电锯看了看。
　　他本来是只想试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安可也只短短庆幸了一瞬，因为下一刻，他就看见无数的怪物的尸体出现在了那张嘴里，那些身体的血肉从骨骼上脱离，几经压缩扭曲后，森白的骨骼补上了那颗断裂的牙齿。
　　安可的面色沉了下来，他之前并未注意那些怪物死去的尸身去了哪，但现在来看，那些怪物最后都被这个密道吞噬了下去。
　　——也就是说，它是依靠着那些怪物堆积起的尸身，来不断增殖复生的。
　　——而怪物的数量……
　　安可不敢细想。
　　这密道也不知存在了多久，它累积起来的怪物的尸身应当也不计其数……

　　——真是麻烦，难道要这样和它耗下去了？！
　　安可的脸色不大好看。

　　——况且……
　　安可的指尖凝出些许的魂技，厚厚的一层，附在手上——可这些力量正以极快的速度朝那张嘴涌去……
　　这并非安可刻意控制的，而是那张嘴在不断吸收他们的力量。
　　这种感觉，和在“梦想乡”外面时何其相似，无论是奔跑，行走，还是对话，都会有力量不断被抽走，吞噬。而“梦想乡”似乎就是一座桃花林，一片平和而安详，进入“梦想乡”后，他们就再也没感受到力量的流逝。
　　——可在这“梦想乡”底下的，似乎才是一切的源头！
　　——这吞噬的速度，是外面的好几倍！

　　阿连娅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好，才进入密道时他们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可现在细细想来，他们的力量早在踏入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渐渐被抽走。就像温水煮蛙一样，难以让人察觉。
　　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

　　似乎对他们的静默满心讽刺，那些眼睛又动了动，从天花板，墙壁，地板，不同角度注视着他们。
　　——那目光，就像是看着已入牢笼无力反抗的猎物。
　　——连视线，都带着捕食者的虚伪怜悯。

　　阿连娅他们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那张巨大的嘴却猖狂笑了起来，它那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又响起：
　　“你们应该也猜到了自己注定的命运的。”
　　它的声音带着嘲笑：
　　“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个密道——任何踏足这里的人，他们的力量，身躯，甚至是怨气，最终都会汇集在我身上，成为我的一部分。”
　　那张嘴弯了弯，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被人供奉，我受人仰慕，我的信徒千千万万，我的力量无边无尽——”
　　“密道仅仅是我的一个化身，若是我想，我可以依凭在这世界任何一个东西上——”
　　“他们渴求我的力量，将我召唤来此——他们称呼我为‘杀戮者’。”

　　伴着它话音出现的，是一股子血肉腐臭的味道。

　　“该说是太傲慢了，还是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安可皱着眉后退一步，嘲笑道，“这家伙这么喜欢自说自话吗？”
　　“啊……不过它也说了，它就是这次的大boss……”阿连娅冷漠地指挥着空中的泡泡，“所以……”
　　“干掉它就完事了！”基堤说着，提着大刀就冲了上去。

　　——？
　　——它说了这么大一堆，你们就是这么总结的？
　　凯丝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向阿连娅她们。
　　——醒醒啊，它是在威胁你们，在说自己好强好了不起！
　　——咋的你们听见的是“是兄弟就来砍我”吗？一个个这么热血沸腾？

　　也不知是不是凯丝的错觉，那张嘴巴听了他们的话后也顿住了。
　　不过它只是一张嘴巴，不说话的时候也看不出来它什么感情。

　　凯丝吐槽归吐槽，手上的动作可没有犹豫，当即甩了几个罐子往头顶，不过她砸的不是爆炸，是烟雾——俗话称，沙子糊眼。
　　加利亚的魂技在同一时刻纷纷刺出，精准地刺穿了每一颗眼球。
　　“不行，还能再生。”拉斯蒂娜手一扬，将那些被击碎而下落的块状物分隔开，不让它们再次汇聚。
　　阿连娅打了个响指，无数泡泡把那些散块禁锢起来，彻底限制了眼睛们的再次会和。

　　基堤和安可往着那张嘴冲了过去，看样子他们削了个门牙还不够，是要和这嘴巴彻底刚上了。
　　他们一左一右地冲过去，没带一点犹豫，大刀和轰鸣的电锯狠狠地砸在了——嘴巴旁边的墙上。
　　那张正准备嘲笑的嘴巴僵住了，它森白的牙齿上倒映出这两个人冷酷无情的身影。
　　从安可和基堤的武器刺入的地方，不断有粘稠而腥恶的血液流出，与之伴随的，是嘴巴的惨叫。

　　“果然，这些墙壁天花板什么的，也是这家伙的肉身。”基堤双手握刀，狠狠地向下用力，墙壁出现一个大口，还能看见切口处不断鼓动的血肉。
　　“牙齿这么难打，谁要再和它硬刚啊。”安可冷哼一声，把电锯上齿轮的转动开到最大，“就是不知道这墙壁也能不能复生……”
　　随着电锯的轰鸣声，嘴巴的惨叫越来越大。
　　可就在一瞬，声音突然停住了。
　　“快离开那！”拉斯蒂娜大喊着，猛地刮起小型飓风将安可和基堤卷在半空！
　　她的风一直警惕着，一旦有什么细微异常的动作，特殊的空气流动就会引起她的警觉。
　　就在安可和基堤的脚掌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那张巨大的嘴巴突然出现在他们脚下的地板上，这张嘴巴变得更大，更加扭曲。
　　安可和基堤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张大的嘴像是无底深渊一般，黑暗而不知深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嘴巴里有无数双眼睛，在伸出凝视着他们，这种冰凉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咔——”的一声脆响，嘴巴闭上了，森白的牙齿堪堪擦过，若是再晚上一份，安可和基堤怕都会被咬下一只腿。
　　拉斯蒂娜来不及多想，连忙指挥着风将安可他们送到这边，她站在几十米外都被这一突变吓得满是冷汗。

　　说到底，他们但知道眼睛会分裂，会再生，会增殖，却不曾考虑过——若是嘴巴也会，该怎么办？

　　被困在气泡里的眼睛们，带着嘲笑地注视阿连娅他们。
　　而阿连娅他们，却更为戒备地盯着那张嘴——看着它一分为二，再平方增殖，逐渐地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喂……你说，再按老方子把这些嘴巴也关起来怎样？”安可说着，他的表情并不轻松。
　　拉斯蒂娜摇了摇头：
　　“别忘了……我们的力量还在被吸收……阿连娅很难维持这么多泡泡的。”
　　“还真是麻烦了……”林塞的脸庞划过冷汗，他这次并没参战，而是和杨柳魔女他们呆在一起，他的魂技因为上次的融合变得极为不稳定，可是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吗？

　　现场的气氛异常的凝固，那些嘴只是将他们包围，却没有下一步动静，连带着气泡中的眼睛也只是凝望着他们。
　　——但谁都知道，战斗一触即发。

　　那嘴似乎对这些牢笼中挣扎的可怜猎物有了几分虚假的怜悯，决意再让这些猎物存活几分钟，于是它开口说道：
　　“我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我是他们奉养的神，我是他们渴求的力量——”
　　“你们挣扎的模样真是可怜，我已经说过，没有人——没有人能从我的密道中安全离开——”
　　“你们应该面对你们的命运，弱者们——”

　　“哈？”加利亚第一个笑出了声，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那些一开一合的嘴巴，身上的杀意恐怖得吓人，“弱者？”
　　——虽然加利亚的耐心已经好了很多，但在某些方面，加利亚依然一点就炸。
　　加利亚的魂技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就要刺出。
　　“喂，你不要冲动！”安可先一步拉住加利亚，“那家伙明明是在激怒我们！”
　　——可他的劝阻并没进加利亚的耳朵，反而获得了加利亚满是杀意的一撇。
　　加利亚的魂技依然就要向那些嘴巴刺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女声，伴随着轻快的背景音乐响起：
　　“现在是下午13点整，请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再不起床的话，你的菜园里面的植物会被隔壁邻居偷走的哦——偷走的哦——偷走哦——”

　　现场的气氛为之凝固。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加利亚的魂技也停在了半空。
　　连带着地上的嘴巴的笑容的弧度都僵住了。

　　“这好像是……”林塞一点一点转过头。
　　他们看向声源处，与这根本关不掉的嘈杂的闹钟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似乎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

　　——可注定，他们还是得失望了。

　　“这东西真是吵死了，到底怎么关啊……”
　　首先响起的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
　　接着出现的是一张满脸写着“不耐烦”的脸，和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这可似乎，有些，眼熟啊。

　　阿连娅的脸上带着生死看淡的微笑。
　　——前面是打不动的“杀戮者”，后面是金发男孩。
　　——天要亡我。

　　“算了……”金发男孩摆弄了好半天手上的手机，才一脸烦躁地把视线移到众人身上。
　　林塞他们瞬间戒备了起来。
　　“是你们啊……”金发男孩扫了眼，就发现了几张不算陌生的脸。
　　但他没有攻击的打算，而是皱着眉说到：
　　“喂，你们，有看见一个黑色头发，笑得很欠扁，说话也十分讨打，只要一看见就觉得很烦的家伙吗？”
　　金发男孩顿了顿，补充道：
　　“也就是这个手机的主人。”

　　——？
　　——这什么描述？
　　凯丝惊呆了。
　　——这能找到人才怪吧？

　　可出乎凯丝意料的，林塞他们同时咳了咳，像是有些心虚的表情。

　　金发男孩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带了丝不善，质问道：
　　“你们认识他？”

　　安可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
　　“我们认不认识他……”
　　他的眼神在金发男孩身上扫了一秒，又开始飘离：
　　“……这取决于他对你干了啥……”
　　安可艰难地说完。

　　——但听这金发男孩的语气，十有八九安泽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安泽快出来了
主要是走安泽线，这个本会少很多乐趣）
安泽这本存在感不低的，毕竟是末日黄昏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