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身》左耳听禅

24、碧海

　　“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在拿下第三批刺客后，霍云腾用脚掀过眼前的尸体问道。

　　他们这一路频频绕道，经常走着走着便因徐陌青突发奇想而改换了别的路线，已经和原定的路线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饶是如此，路上还是遇到了好几次刺杀，可见这些人对徐陌青恨之入骨，不管他怎么绕路，也坚持要跟上来刺杀他。

　　哪怕不能提前伏击，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中刺杀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还是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誓要在徐陌青抵达边关前拿下他的人头。

　　坐在四轮车上被人围在中间护着的徐陌青想了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吧。”

　　霍云腾：“……”

　　他弯腰扯下刺客脸上的面巾，见那刺客左脸上好大一片烧伤痕迹，连左眼眼角都有些扭曲了，看上去十分狰狞。

　　他还以为这是徐陌青的仇家从哪里雇来的江湖人士，专门刀尖舔血，收钱杀人的那种。

　　毕竟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徐陌青的仇家又大多是朝中之人，万一派了和自己相干的人来刺杀他，人没杀成还把自己暴露了，那便是递了个把柄到徐陌青手里。

　　但江湖人士收钱卖命，就算真被抓了，也不知道自己背后真正的雇主是谁，自然也就无从查起。

　　可站在霍云腾身旁的老丁看到那尸体后却是一愣，然后像是认出了这人一般，转身走到徐陌青身边，对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霍云腾耳朵尖，听到他说：“是徐老三”。

　　徐？

　　霍云腾听到这个姓，下意识皱了皱眉，往徐陌青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陌青对这一路的刺杀都不太在意，但听到老丁这句话后却眉眼微沉，片刻后轻笑一声。

　　“拿去喂狗。”

　　老丁应诺，刚要离开又被他叫住，听他吩咐道：“这一路，凡刺客中再有徐家人，全都杀了喂狗。”

　　他对旁人派来的刺客都没这般狠厉，跑了的也不追，杀了的也从没说过要再凌虐尸体。对徐家人却格外阴狠，似有什么深仇大恨般，不仅要全杀了，连尸体都不放过。

　　老丁应了一声，让人把尸体抬走，按他的吩咐办了。

　　霍云腾心中不解，猜测这人应该是徐陌青本家的人，却又不明白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一家人之间变成这样。

　　但他跟徐陌青的关系没有好到能分享这种家族秘辛的地步，便装作没听见，等附近的尸体全都抬走之后吩咐众人继续赶路。

　　…………………………

　　这天傍晚，一行人抵达了一座名为“夙澜”的小城。

　　夙澜城不大，但因为地处几条交通要道的交会之处，所以格外繁华，是他们这一路以来经过的最热闹的地方，城内游人如织。

　　县令亲自迎到了城门口，没说要请他们去何处落脚，而是反问他们晚上打算住在哪里。

　　之前经过几处，徐陌青都没按着当地府衙做好的安排，住到他们提前收拾好的驿馆或是县衙后院。

　　夙澜县令早有耳闻，索性就没让人提前做什么准备。

　　徐陌青想了想，道：“听闻盛安街的夜市很热闹，在那处寻个客栈吧。”

　　“徐大人好眼光！”

　　夙澜县令立刻奉迎。

　　“盛安街夜市是我夙澜一大盛景，凡来我们这里的，只要过夜，都要去看一看。”

　　“逍遥客栈就在那条街上，是我们夙澜最大的一家客栈，位置好，房间宽敞，还紧挨着醉仙居。”

　　“眼下正是饭点儿，下官吩咐醉仙居备一桌上好的席面，等您在客栈收拾停当，席面也就差不多备好了，移步醉仙居，刚好可以用膳。”

　　徐陌青点头：“那就逍遥客栈。”

　　县令应了一声，当即着人去准备。

　　嫌车里闷得慌跑到外面骑马的霍云腾皱眉：“你怎么不问问我？”

　　他与徐陌青同行，这夙澜县令却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全程都在问徐陌青，半点没询问他的意见。

　　听他开口，县令才恍然察觉这还有个人似的，赔着笑道：“霍世子可有别的安排？”

　　霍云腾：“……没有。”

　　梁七在旁撇过头去捂住半张脸，心说那您还说个什么劲啊，不开口还好，越开口越丢人。

　　县令大概也有点不知所措，茫然片刻后点点头。

　　“那下官这就让人准备。”

　　…………………………

　　冬日天黑得早，虽是傍晚，夜市上却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

　　马车在盛安街上沿着这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灯往前走了一段，在一家门庭阔朗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这客栈除了前面的三层房间外，后面还有几个院子，也是用来待客的。

　　掌柜亲自相迎，将徐陌青与霍云腾直接带进了后院，边走边介绍。

　　“后院分三座院子，陶然轩，碧海阁，千林苑。”

　　“眼下陶然轩有人，碧海阁和千林苑都是空的，两位大人看你们各自住哪一处？”

　　徐陌青没选，而是先问：“陶然轩住的是什么人？”

　　掌柜忙回道：“是一个途经夙澜的旅人，来到夙澜后见夙澜繁华似锦，不舍离去，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霍云腾皱眉：“就一个人？”

　　“是。”

　　掌柜道。

　　逍遥客栈的位置好，房价自然也不便宜，后院这几座单独的小院更是价格不菲，一日便不少银钱。

　　那人独自一人，放着前面的上房不住，住这后面的小院，可见不仅有钱，还是个挑剔而又奢靡的。

　　霍云腾虽觉得这未免太浪费了些，但也只问了一句就罢了。

　　徐陌青也没再多言，选了碧海阁住进去。

　　碧海阁多水，有一座不小的池子，勉强被称为湖。千林苑多木，有一处幽静竹林，冬日也青翠森森。

　　霍云腾听他选了碧海阁，点点头：“正好，我想住千林苑。”

　　说着便往千林苑走去。

　　已经被阿九推着往碧海阁走的人却缓缓道：“冬日天干，最适合纵火行凶了。若再有片竹林……可真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啊。”

　　霍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