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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陈家父子 ...

  •   盈袖又紧张又生气。
      这算什么,大哥怎么就闷声不响地把陈家父子带来了。
      大嫂也是,头几日连一个字都没给她透露,偏生今儿说,可见是怕她逃婚,掐准了时辰告诉她。

      “娘亲身子不好,家里哪里能拿出嫁妆?再说了,我真的不想做,做…”

      做妾。

      盈袖咬住下唇,闷声不语。

      “莫要多心。”
      梅濂轻拍了拍小妹的肩膀,柔声道:
      “陈老爷是个大善人,今儿只是让你和南淮相看相看,未必就定大事,待会儿嘴甜些,陈老爷是长辈,你给他磕个头,对你,对咱家都有利处。”

      利处?
      越长大,她就越发看不懂大哥。
      仿佛这事间所有的人或者事,对他只有利或者弊。

      盈袖生生将眼泪咽回去,她站在哥哥身侧,微低下头,朝前瞧去,陈家老爷并没有立刻进来。

      只听外头有个沉闷的男人高声问:“里头清静了没?”
      那陈家护卫恭顺地站在门口,瞅了眼墙角不知死活的昆仑,回道:“回大管家的话,清静了,可以请老爷少爷进来了。”

      盈袖略有些忐忑,陈家护卫都那般穿戴,正主儿该富贵成什么样儿呢。再瞧瞧自家小院,十几年没住人了,因下了雪,地面泥泞不堪。石磨倒了,深深地陷入地中,猪圈成了野狗野猫的住处,虽说回来后将粪便脏污都清扫出去了,可陈年的臭味早已入土三分,实在难以根除。

      “你们都不必跟来,外边等着,只南淮跟我进去。”

      一个威严的男声响起,把盈袖吓了一跳,想必说话的就是陈老爷吧。她在南方也见过不少富商,便是县令老爷,过年也给磕过头,这些达官贵人多中年立业,骄矜精干,不知这位云州首富又是何等模样。

      人还没进来,龙涎香的香气就进来了。

      盈袖抬头,瞧见打头进来个俊雅的男人,头上戴了貂帽,正中间缀了块鸽子血,身上穿着玄色大氅,脚蹬牛皮靴。大抵养尊处优惯了,叫了个陈老爷,竟一点都不老,瞧着也就三十几岁,男人家竟生了张好看的鹅蛋脸,一双含情桃花眼,胡须修剪得齐整,通身的风流俊雅,完全没有半分商贾的铜臭气,十分的富态。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个年轻公子,想必就是陈南淮了。嫂子说的果然没错,真真生的极俊美,身量挺拔,星眸薄唇,穿着大红缎底绣黑梅花的锦袍,左右对襟各缀了块雕了山水的黑玉,腰间悬着香囊和玉佩等物,举止大方温和,他一笑,冬日里的雪都要融化了。

      盈袖只觉得耳朵发烧,头越发低垂,胡思乱想起来。
      她的头发乱着不,裙子脏着不,早知道今儿就在草市买点胭脂,哎呦,那会儿昆仑这恶棍欺负她,不晓得有没有被陈南淮看见……怎,怎么会这么不凑巧。

      “这,这,
      陈砚松的声音似有些激动:“这就是令妹,盈袖?”
      他也没有方才进来时那般沉稳,忽然就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克制着,不让掉下。

      “陈老爷。”
      盈袖准备跪下磕头。

      “快起来,地上凉。”
      陈砚松赶忙跑过来扶起盈袖,两眼直直地盯住女孩不放,眸中似有百般心绪,万般倾诉,话仿佛到口边,又无法说。
      最终连连说了两个好,见盈袖往后退了两步,似在躲他,男人的手悬在空里,想要再去触一下女孩,始终未落下。
      许是觉着自己有些失态,陈砚松用帕角抹去眼边的泪,叹了口气,对梅濂道:

      “让贤侄见笑了,我瞧令妹的眉眼着实像她父亲,不禁勾起往事,哎!”

      说到这儿,陈砚松忙将儿子拉到跟前,笑道:“南淮,还不给你妹妹见礼。”

      “妹妹。”
      陈南淮抱拳,笑着作了个揖,温柔款款:
      “前些日子听父亲说,故人有个女儿,天仙般的品格,人又温婉,今儿一见,算是开眼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

      盈袖越发往大哥身后缩。
      听嫂子说,陈南淮比她还大一岁,陈老爷却叫给她见礼,好像不妥吧。

      “陈少爷。”
      盈袖屈膝,抿唇一笑。

      正在此时,上房传来白氏凄厉的哀嚎声。
      妇人用力地捶着窗框,声音甚是嘶哑,哭道:
      “我的儿啊,你怎么才回来看你娘!”

      盈袖心一咯噔,果然,这声哭号一出,院中所有人看向上房。
      众人神色各异,陈老爷镇定自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亦没有什么关切,陈南淮眉头微蹙,想要问几句,但没开口。大哥呢,满腹的心事,暗暗给站在厨房门口的大嫂使了个眼色。

      “哎呦,让贵客见笑了。”
      如意娘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笑着上前给陈砚松见礼:“我家母亲卧病在床,最是离不开相公,他走了这几日,怕是母亲想他了。”

      妇人连声笑着嗔怪丈夫不懂礼,把客人撂在风雪里头,忙将陈老爷父子往偏房引,说全家刚从南边回来,家里院里都没拾掇开,偏房是妹妹住的,她年纪小,身子弱,屋子烧的暖。
      等将陈家父子送进屋里后,如意娘瞬间冷下脸来,瞪了眼上房,白氏仍旧哭号不止。
      如意娘朝盈袖招手,让妹妹过来,小声耳语:“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今儿是她能闹的时候?”

      “我去伺候吧,大约又是溺下了。”
      盈袖拧身,挽起袖子准备去上房,既然是恩人,怕是待会儿陈老爷父子少不得要见白氏。

      “你别去。”
      如意娘拉住盈袖,小声道:
      “你弄不过她,我去。”
      见盈袖站在原地不动,俏脸红扑扑的,似有羞色,如意娘心下了然,柔声道:“你不用自卑,商乃末道,是不配咱们拜的,不过有几个臭钱罢了。你是好人家的清白姑娘,要大大方方的,太过畏缩反而让人笑话。”

      “知道了。”
      盈袖鼻头一酸。

      “你去厨房烧水煮茶,柜子里有咱们从南方带回来的惊蛰好茶,把茶杯用滚水烫上几遍。”
      如意娘一桩桩一件件地指派,笑道:“我方才拌了个小葱豆腐,你再用猪油清炒个蒜苗银芽,他们什么好的没见过,指不定还就喜欢吃这种乡野粗食呢。”

      说完这话,如意娘脚底生风似得进了上房。

      没多久,上房的哭声就小了,再后来,白氏彻底没声了。

      盈袖深深地看了眼黑乎乎的窗框,其实,她也挺怕大嫂的。
      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了的事。

      盈袖这会儿感觉像踩在棉花上般,轻飘飘的。
      她疾步走到小院门口,想开门瞧瞧陈家的下人什么样儿,没好意思,便搬了个小凳,站上去趴在墙上瞧。
      嚯,好大的排场。
      外头足足停了八驾镶了铜的马车,车边站着十几个衣着华贵的管事、仆妇、护卫和小厮,穿戴竟比普通官家的妇人老爷都要强些。貌美的大丫头打着伞,髻上簪着银凤步摇,腕子上戴着玉镯子,清俊的小厮手里抱着暖炉,时不时低声和跟前人说闲话:

      “那位梅家姑娘谁见了?长什么样儿?是不是要给少爷当那个?”
      “少说几句,主子的事也是咱们能排揎的。”
      “哼,我打小伺候少爷,我两个一起长大,我怕什么。实话告诉你们,少爷早都有心上人了,若不是半路杀出个什么梅姑娘菊姑娘,他早和陆姑娘成亲了。人家陆姑娘是太太的亲外甥女儿,父亲生前又是做官的,不仅人顶美,性子还软和,和咱们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咱们少爷就是惧怕老爷,这才跟着来这穷相僻壤,若他要娶这个又穷又丑的姑娘,我百善第一个不同意。”
      “少胡吣,你不同意有个屁用,主子家的事,竟要和你个书童商量?老爷是最重恩情的,多年来找寻梅家恩人,少爷承袭老爷一脉,自然也要来。我们私底下也说过,当年承诺了结儿女亲家,可到底身份地位不一样,大约就做个妾吧。再说陆姑娘身子娇弱,怕是不好生养,老爷估摸也考虑到这层了。”
      “妾?美的她!少爷和陆姑娘中间还能多站一个人?这事从头到尾就老爷一人念叨,我看……哼,看上梅家姑娘的,多半是老爷还差不多,老爷就爱纳些年轻貌美的姨娘。”
      “快快闭嘴,仔细老爷知道了,剥了你的皮。”

      ……

      后面的话,盈袖就不想听了。
      今儿见了陈南淮,她才知道人和人真是有天地之间的差别,他画里一般的人,是她生平见的第一等人物。只不过,人家陈南淮是有心上人的,怕是哥哥嫂子的如意算盘要打空。

      依着那个书童的意思,她这个“又穷又丑”的乡下丫头,估摸连妾都挣不上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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