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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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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又一年将过去,寒冬腊月,梅满枝头。
夜幕中的井阳城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比白昼还要亮,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打扫屋子,贴门神对联。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赶集,分外热闹。
相比较之下,白府却是冷冷清清。
白长乐放了家仆侍女回家过年,人走完,硕大的府邸便只剩下他自己了。
今年柳笙不来井阳过年,以至于他只能孤孤单单拎着酒菜,到井阳山上的小楼里,寂寞独酌。
夜色渐浓,明月藏身于云间,时隐时现,白长乐倚窗设席,几样小菜,一壶温酒,红烛将屋子照的通亮,地上铺满厚毛毡,火炉烧的正旺,被窝被暖水袋捂着,以便他睡时不冷。
两三杯酒下肚,心也跟着捂热了。
云随风动,一片一缕飘来遮住钩月,天纷纷扬扬落起了雪,没多久便覆盖上薄薄一层,白长乐垂眸沉思片刻,悠悠唱起歌来。
“独上江楼思飘渺,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突然有人接着自己的歌唱,白长乐有些诧异,探头一看,只见楼下院中,不知何时来了位红衣公子,身形颀长,眉眼如画,嘴角噙着笑,他站在梅树下,就是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他看着白长乐,忽然纵身跃上楼来。
白长乐目瞪口呆:“云安?怎么是你……诶,干嘛不好好走门,非要从窗子进来?小心我的菜!”
李浔笑着揉揉他的脸:“走楼梯麻烦呐,脸都冻红了,大冷天的,别老开窗。”
白长乐抽抽嘴角,随手上关窗,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前吧。”
看着多年不见的李浔,白长乐心中尽是感慨惆怅。
这个人,陪着长乐度过了美好的十年,却始终不曾放下心中江湖。
当年真是说走就走,潇洒从容。
而白长乐,没有跟着他走,其实长乐也想仗剑走天涯,但终究不能够……
“长乐,老爷夫人还好吗?”
“……三年前遭遇土匪,早就不在了。”白长乐想到逝去的父母,心中翻腾起数不尽的难过悲伤,他放下筷子,勉强笑道:“还好有青君在,不然,我怕是熬不住的。”
李浔呼吸一滞,沉默片刻后闷声道:“对不起,我……”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没事,都过去了!休要再说伤心事了!”白长乐拍拍脸,又挂上笑。
“嗯……”突然,李浔想到另一个重点,“青君是谁?”
“啊,他啊,锦城流香阁的老板,人挺好的,前两年都来这过年,今年没来,大概是回锦城过了吧。”
“哦,锦城啊,好远的……”李浔暗自琢磨了一下青君。
应该只是个寻常话友吧?
“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白长乐在他眼前晃晃手,略好奇。
李浔回神,道:“长乐,我找到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闻言,白长乐微愣,纤长的手指摩挲着酒壶,垂眸浅笑道:“挺好,改天带来见见,成亲没有?我还没有准备贺礼呢!毕竟,你一走就是七年。”
李浔自顾自喝了白长乐杯中残酒,皱眉:“清幽?这酒太凉,不好,喝这个,紫雾。”
说罢,便换上自己带的酒,道:“或许你想不到,兜兜转转,发现那人原来就在身边,难怪父亲弥留之际会让我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别错过了。给,尝尝。”
白长乐没答话,认真细品着紫雾,味淡却有沁人心脾的幽香回味,久久不散,合他口味,不住又多喝了几杯。
“这酒是我酿的,埋了八年。”李浔顿了顿,又道:“只给媳妇儿喝。”
白长乐受惊:“咳咳,你说什么?”
李浔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们,成,亲,吧!”
“别闹!”白长乐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低头轻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有胡说,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七年,人生没几个七年的!况且……”李浔歪头一笑,“是你先动的情,你比我等的更久!”
“没有,休要乱说!”
“那年我决意去闯荡,你偷偷难过了三天三夜。”
“这能说明什么?”
“我十六岁生辰时,你趁我喝醉偷亲我,还说你心悦……”李浔尚未说完便被白长乐捂住嘴,他看着白长乐,笑了,“承认吗?”
“住口!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那我们成亲吧!”李浔拿开他的手,顺势揽入怀中,白长乐埋首不理,想必是害羞了。
李浔坏笑着低头轻轻舔咬白长乐的耳廓,执着的问:“成亲?嗯?”
耳朵传来的怪异触感令白长乐身体一颤,他偏头捂着耳朵,怒道:“你走开!唔!唔唔!”话未说完,便被李浔吻住。
这个迟到的吻像是要填补这七年的空白,温柔的交换着彼此浓郁的爱,极致缠绵,仿佛要互相融合一般。
“放,唔,放开!”白长乐挣扎着拍打他,李浔才恋恋不舍放开他,温热的唇锲而不舍的吻上脖颈,一点点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也感受着他剧烈的呼吸。
“成亲,好不好?”
“这个,是不是太突然了?毕竟你我才刚刚见面,连叙旧都没有,先等一等,好不,嘶――”
李浔重重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道:“不行!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说着,便拉着白长乐走到衣柜前,从里头拿出一套红艳艳的喜服来,递与白长乐,道:“换上,都是按着你的衣服尺寸做的,一定合身!”见他不动,紧盯着自己,不禁奇怪:“怎么了?”
白长乐幽幽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红被褥,红蜡烛,外头还挂了红灯笼和锻绸,胆子不小啊。”
“好吧好吧,我认错……其实我半年前就回来了,本打算弄好这里后就去接你过来拜堂的,谁知道你自己就上来了!”李浔抱着白长乐,揉揉他的脑袋,心中越发喜欢,“好啦,快去换衣服!”
白长乐抱着衣服,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你怎么办?”那这些岂不是白白准备了?
李浔挑眉,笑道:“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
屋外寒冬屋里春,雪已经积有三尺厚,却盖不住好日子的喜气红火,这个年,白长乐不再是一个人,往后,也不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