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镜台》江愈白

3、云启（三）

　　“将军，这是我打小就喜欢喝的梨花酒，你尝尝。”

　　赤云愔愔谄媚的笑着，把一坛酒搁在了书案上。

　　严城之微微有些意外，毕竟昨日她刚送来茶叶，今日又送梨花酒。颇有讨好他之意。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又撇向书案上的那坛酒。“梨花酒”，自然是用梨花酿的酒，可这酒的名字为何会令人觉得凄凉。是“梨”，还是“离”！

　　他抬眼望去，青峦阁的院中，肆意的梨花，漫天飞舞。桌上放着的那坛梨花酒，冒着淡淡的酒香。院中突然响起女子的笑声。他好奇的拿起桌上那坛酒，踱步走入了院中。

　　梨花树下，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子，捧起地上的梨花瓣，挥洒在空中。裙角泛着白白的小花，随风飘扬。若远若近的笑声，回荡在院中。

　　少女转身回头，淡淡的微红浮在脸上。眉眼之间的笑意，令他有些沉醉。

　　不知什么时候手中的那坛酒，已经被他打开。

　　梨花酒的清香和甘甜，在唇齿间回味无穷。

　　他索性坐在地上，大口畅饮着手中的那坛酒。赤云愔愔唤着他，他也不应声。

　　他在欣赏阁中美景，也在欣赏景中人。

　　酒坛空了，他躺在地上，看着梨花树下的赤云愔愔，突然来了兴致：“梨花远落美如愔，洽我醉时淡淡风！”

　　他的脸和耳根变的有些发红，不知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

　　翌日，严城之才从床榻上醒来。干涩的嗓子，有些发痒。屏风上的便衣随手披在了身上，喝了一口书案上的清茶。

　　“将军，将军！”

　　溯清面色微怔，神色慌张的破门而入。

　　“有话慢慢说！”

　　溯清遇事沉稳，今日却如此着急，他来不及舒缓自己的情绪：“昨日，您喝醉了。夫人让她的护卫飞花，去给您买醒酒汤，可飞花一直未归。飞絮和府中的侍卫城里城外都找遍了，一直没找到人。可今早，飞花被人.....被人吊死在城北的城门上。而且，还被，还被剜了双眼。”

　　他手中的茶杯突然一抖，洒落了一地：“公主呢？”

　　“夫人已经和飞絮去了城北。”

　　溯清话音未落，严城之已经从剑架上取下剑，策马赶去了城北。

　　飞花的尸体被悬挂在城北的城门上，城中的百姓围着城楼，指指点点。溯清一早在城中巡视，见到城北围着很多百姓。

　　当他挤进人群时，才发现将军夫人的护卫飞花，被吊死在了城门上。此事非同小可，溯清拉紧缰绳，赶回将军府报信。

　　赤云愔愔从马上下来，看着被吊在城门上的飞花。心被刀剐了一样，疼的她喘不过气。虽说飞花只是一个护卫，可她是自己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在她心中飞花早已是她的亲人，她的姐妹。

　　飞絮纵身挥剑上了城楼，扯下身上的斗篷裹在了飞花身上。绳子断了，她像一朵已经凋零的花，随风飘落了下来，落在了赤云愔愔面前。

　　她眼角的血已经干涸。飞絮颤抖着手，覆在飞花的眼睛上，那里凹了下去。

　　她的双眼，被人剜了！

　　赤云愔愔跪在地上，对着人群仰天大哭。飞花死去的惨状，像一把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刺向她。

　　严城之穿着一身便衣，和溯清带着府中的侍卫，快马加鞭的来到城北。

　　围观的百姓，被溯清驱散！

　　赤云愔愔匍匐在飞花的脚下，迟迟不愿起身。没人敢上前挪动飞花的尸体。

　　一双大手，捏着她弱小的双肩，毫不费力的把她扶了起来。她受惊的像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鸟儿，箍着严城之的腰身紧紧不撒手。

　　昨日她还在梨花树下欢快的跳舞，今日却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心底的恻隐之心，慢慢侵蚀着严城之。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五，这般残忍的杀人手段，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