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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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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五月，华北地区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人们纷纷换下棉被，盖上了保暖又不会太热的毛毯。
杨梓陌和衣睡了一宿，起来的时候浑身不得劲儿。
头天晚上他熬到凌晨，整理好毕业设计的手绘图纸和剩余材料的清单后和衣倒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睡死过去，可才睡了一两个小时就被闹铃吵醒了。
杨梓陌游魂似的洗漱更衣，游魂似的晃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来钟点工准备好的三明治。他对着镜子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眼睛下面的两抹青黑实在有碍观瞻。
然而一想到中午要看到杨广志那张脸，杨梓陌瞬间没了胃口，转手把刚放进微波炉的三明治扔回冰箱。
杨梓陌先在住宅区里的超市买了一大袋子零食饮料堆在车里，掉头出了大门。他刚把车开到路口，就看见比自己更有碍观瞻的方昭然披着六位数的大衣、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抱着一个牛皮纸包、用标准的乞丐的姿势蹲在路边，对他挥手，吸引了不少路人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
“……”真想装不认识这玩意儿。
杨梓陌把车停在路边，方昭然麻溜钻进副驾驶。
“夏初新款乞丐套装？还是行为艺术？”杨梓陌上下打量他一圈，“你就这么去？”
方昭然打了个哈欠，瘫在副驾驶上，无所谓地说，“今天起床晚了，除了钱包手机，我什么都没带。等到地方找个造型店得了。”
“那一起吧。”杨梓陌收回视线，“我也起晚了。”
“对了，这个，你的宝贝我修好了，你看看还满意不。”方昭然将牛皮纸袋递给杨梓陌，杨梓陌拆开一看，是被方昭然口水泡毁了的那本书。
沾上口水那页被修复过了，书页平整，字迹清晰，一眼看去几乎看不出这是先前那本惨遭口水洗劫的小可怜。
“行，挺好。感谢它吧，不然你就是整个中华大地上最靓的河漂儿了。”杨梓陌习惯性地想放到副驾驶上，可副驾驶已经有一坨人占了位置。他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回身小心地把书放到后座上，重新发动跑车。
副驾驶惨遭嫌弃的一坨方昭然：“……”
妈的，人不如书。
方昭然没吃早饭，决定不和这没有兄弟爱的货计较，先解决空着的胃才是工作重点。他伸头往后座看，果然发现一个塑料袋，“饿死爹了，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拿出来孝敬孝敬。”
“你等……”杨梓陌话音未落，方昭然已经伸手从里面翻出一个纸盒。
“这什么？”方昭然瞪着手里那盒饼干，愣了三秒后笑成傻逼，“小熊饼干？啧啧啧，上个世纪的产物了吧？你从哪个小山村买来的？”
有些人，表面上看上去严肃又整洁，实际上车后座堆满了童真。
杨梓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方昭然识趣地闭上嘴巴
算了算了，还是做一个安静如鸡的老实人比较好，起码生命安全有保障。
方昭然咳嗽一声，恭恭敬敬地将饼干双手奉还，并顺了一罐黑啤和一盒进口早餐饼干。他先拉开拉环一口闷下去半罐啤酒，才撕开饼干的包装袋。
红灯跳到了绿灯，杨梓陌踩下油门，斜乜了方昭然一眼，调侃道：“您老人家可真滋润，这是找我给你当司机呢？”
“哪敢啊？您是我爸爸！”方昭然笑嘻嘻地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走。我妈一见我就是：论文写完没？毕设做完没？这对我要求也太高了！她也不想想我是怎么混进天大的。我爸我姐还不帮我，净在一边帮腔……”
从天津到北京开车不过一个半小时，两人早上出发，抵达目的地也才八点多。婚礼十一点开始，眼看时间充裕，杨梓陌去会所附近的造型店做了个发型，顺便把逃难似的方昭然踹给造型师蹂/躏。
杨广志二婚的婚礼在一家私人会所举办，排场不小。不少没能拿到请柬的记者一早蹲在附近，甚至有人跟着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试图往里混。杨梓陌路过后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保安面无表情地从配送餐饮的货车里揪出一个抱着相机的男人，指挥另外两个保安把人架出去。
方昭然目瞪口呆：“这也太拼了吧？”
“人家也是要吃饭的。”杨梓陌似笑非笑地说，从正门进了会所，把车停到停车场。很不巧，隔壁就是方昭然家的车。
他们两个在造型店耽误了不少时间，反而比晚走一步的方家父母来得晚。方昭然刚从车上下来，顿时接收到三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立马原地怂成一只鹌鹑，转身想往杨梓陌背后躲，被他亲妈眼疾手快薅住耳朵。
方母拎着方昭然的猪耳朵，笑着对杨梓陌说：“小杨啊，真不好意思。上次这小子还把你的书弄坏了，改天让他赔你一本一模一样的。”
“都是小事，阿姨不用在意。”杨梓陌笑道，装出一副乖巧五好青年的模样。
做父母的看别人家孩子怎么看怎么舒服，看自己家的熊孩子总是恨铁不成钢。方母和杨梓陌寒暄过后，扭头又训方昭然：“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个大学出来的，怎么差这么多呢？！你们主任都跟我告状了！你那论文写的什么鬼？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生的——哎，周太太，你今天来得这么早——臭小子过来，和你周叔叔周阿姨打招呼……”
方母边絮叨边揪着方昭然，去和另一家人打招呼了。
杨梓陌趁方家父母转身的功夫，给了向他无声求救的方昭然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毫不留恋地离去，帮助方昭然重新认识了这个毫无感情可言的人间。
会所的服务生认识杨梓陌，见人来了，连忙上前伸手帮他拿外套，“杨少。”
杨梓陌把大衣递给他，问：“洛程东来了吗？”
服务生愣了一下，才想起洛程东是谁，“来了。二少在三楼的休息室，需要为您带路吗？”
“我自己过去。”杨梓陌摆摆手，示意服务生不用跟着。
洛程东在会所三楼的休息室里照镜子，对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顺手扯了扯领结，感觉要被这据说单价四位数的玩意儿勒得快喘不过气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洛程东接起电话：“老雷？你这是终于想起来我这个兄弟了？”
洛程东初中是在南方念的，当时洛清越带他躲债主躲到一个十八三线小城市，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破房子住，老雷就在他家对门。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很容易建立起共同对抗家长老师的革命友谊，两人从初中到高中几年混下来，好得几乎能穿一条裤子。
老雷人如其名，嗓门很跟打雷声一样大：“早上起来忽然想到你妈和杨老板今天婚礼，恭喜恭喜！我这离的太远，就不登门送份子钱了啊！”
“你恭喜我干嘛？”
“当然是恭喜你从无产阶级混到资产阶级了！”老雷笑嘻嘻地说。
洛程东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欲哭无泪，“你可拉倒吧。兄弟我现在快愁死了，函数图像也救不了我。我昨天思考了一晚上，就没想到一个安全脱马甲的姿势。”
“你们之前见过吗？”
“没，不过这一个月一起练级打怪来着。”
“这是好事啊。”老雷一拍大腿，“说牛逼还是你洛哥牛，先把未来一起分家产的兄弟处成铁哥们儿。游戏里走一遭，什么仇人都能变兄弟！”
“分你大爷，老子对家产没兴趣。”洛程东翻了个白眼，沉默半晌，幽幽补了一句：“……我对他本人有点儿兴趣。”
电话对面安静三秒，老雷喃喃道：“那你和你感兴趣的人今天终于要面基了？啧，‘面基’这词听着怎么这么像‘当面搞基’啊……”
洛程东：“……”
我先搞一遍你十八代祖宗，你看怎么样？
“咳咳、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吧。哎，你知道吗？最近天天一群人追问我‘百战’怎么销号了，我都快烦死了。听沉舟说上周日他在火龙山谷遇到你了，你怎么还用赏金猎人？不怕掉马啊？”电话那头的人嘴巴跟连珠炮似的，让人根本找不到插嘴的空隙。
“我是干代打赚钱的，又不是来体验游戏，还是用个熟悉的职业比较好。”洛程东用肩膀夹着电话，给自己调整袖扣。他第一次用这东西，随手按上以后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熟悉个屁！你简直要把所有职业的技能都背下来的！”
洛程东两根手指头捏着手机，嫌弃地把它扔到一边，仍然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你都跟你妈嫁进豪门了还缺那点儿生活费？你不知道，群狼那娘们儿天天撺掇他们会长开公会团战，要我们把你交出来，我告诉她你销号了她还要你的个人联系方式。我说，她找人追杀你，你还不让我们帮你杀回去，该不是怜香惜玉吧？反正那娘们儿也不丑，你干脆从了她呗，欲擒故纵别过火了。”
“操……你什么时候学会卖兄弟了？”洛程东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觉得为了人身安全，还是换个公会比较好。”
“别别别！你的管理员位置还有一堆高级猎人装备我都给你留着呢！”老雷嚷嚷着，又开始八卦，“你现在怎么还带口罩了？cos蒙面大侠啊？”
洛程东没好气地说：“老子顶着系统脸都能迷得小姑娘无法自拔，这要是真脸上阵，那还不得让全服妹子为了我打破脑袋啊？”
老雷：“……醒醒，兄弟，但凡来一盘花生米你也不会醉成这样。”
两人又聊了几句，洛程东挂了电话，出了休息室，晃悠到走廊的窗口边往下看去。进进出出的大多是挽着女伴的中年男人，感人的发际线和毛发稀疏的头顶完美诠释了“精英”两个大字；偶尔能看到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可惜这群人里没有杨梓陌。
洛程东几乎趴在玻璃上往下看，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城？”
这声音几乎每周末都能听到，洛程东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嗯嗯，有事……”最后一个“吗”字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洛程东现在只有两个想法——今天来参加婚礼的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的游戏ID，以及，刚才那个声音真他妈熟悉。
背后一片寂静，洛程东慢慢转过头，似乎能听到自己脖子“喀喇喇”地响。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深红色礼服的青年，顶着张和紫陌一模一样的脸对他微笑。
“……那个，帅哥，您是哪位？东城又是谁啊？毛爷爷教导我们任何结论都要有理有据，你说我是东城，好歹给我个证据让我死而瞑目吧？”洛程东僵着脸口不择言，连忙扯出一个商业假笑，想萌混过关，并试图给自己烂成抹布的破马甲打补丁，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是怎么掉马的。
杨梓陌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他，上扬的眼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不像平时那么有攻击性，但洛程东却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天堂。
操，我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还会觉得这货好看？洛程东心想，谁给老子上一盘八二年的花生米醒醒酒？
作者有话要说： 洛程东：试图捂紧小马甲。
杨梓陌：你捂个屁，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谢谢山木枝小姐姐的地雷，么么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