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之天音奇遇续文）》珂喵

2、第 2 章

　　第二章
　　蜿蜒的回廊里，一袭红衣正朝着太后的寝宫走去。绯红的帽穗随着他的步频轻曳，让这位本就俊朗不凡的御前侍卫平添几分灵动。和他擦身的宫娥们都忍不住主动停下，静待这位御猫大人轻巧走过，每到此时，她们总能如愿看到他微笑颌首以示谢意。
　　然而，今天的展大人却似乎有所不同：他眉头轻颦似乎在想什么为难之事，脚步也不如平时轻快。
　　“呀！”一名端着一壶沸水正急匆匆赶路的小宫娥就这样差点和展昭撞个满怀。惊吓之时手上不稳，一壶沸水眼见就烫了下来，正当她闭眼准备接受火燎般疼痛之时，只觉腰上一紧，双足离地，整个人被迅速带起，转瞬之间又稳稳地落下。
　　预期的疼痛和器皿落地的声音并未传来，小宫娥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正巧撞上一双充满歉疚的眸子，“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温润的声音响起。
　　小宫娥讷讷地摇摇头。展昭松了一口气说道：“实在抱歉，展某没有注意到姑娘。差点烫伤你。”一边说一边将已被他稳稳接住的水壶递到小宫娥的面前，抱歉地一笑道：“还好都没事。”
　　似乎被定住了的小宫娥直直地望着展昭，轻轻接过托盘。等到那红衣快要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时这名宫娥才猛然想起：她还没来得及给展大人道谢。

　　太后的寝殿就在眼前，展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昨晚太后懿旨，宣他今日到寝殿品茶。寝殿乃后宫禁地，外臣非宣召不得入内。以前春妮在，作为师兄偶尔应召还说得过去，现在春妮已经离宫，所谓人言可畏。再加上月前太后的那句“希望你能成为哀家的爱婿。”和传旨太监对他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这次的宣召实在令展昭有些头疼。展昭甚至在想：如果这次还不能给太后一个明确的态度，太后肯定会留他品一辈子茶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公孙先生昨天拍着他的肩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重新睁开眼，展昭眼中已尽是清明。
　　“太后，展昭已在殿外听宣。”陈琳躬身向正在和梅娘品茶的太后通禀。听到“展昭”二字，梅娘正在斟茶的手微微一颤，动作虽小，却全部落在了太后眼里。
　　“宣！”
　　“臣，展昭，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安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撩袍单膝跪地，展昭的声音清朗响起，带着前几次都不曾有的清明。
　　“平身。” 太后有些诧异却未动声色。
　　“谢太后！”
　　看到太后递来的眼色，陈琳便招呼随侍的一干太监宫娥们退出了寝殿。
　　“坐吧。”太后指了指早就备好的一方空席对展昭说。
　　“臣，不敢。”展昭再次躬身行礼。
　　“叫你坐你就坐。从现在起，这里没有太后，也没有公主和御前侍卫。只有那个卖菜的老婆子，她相依为命的女儿和那个仗剑江湖的南侠。”太后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梅娘和展昭的反应。
　　太后先禀退左右接着又纡尊降贵地拉平了所有人的身份，心思缜密的展昭又岂能不顺水推舟？
　　“那么展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展昭执剑一礼随即入座。
　　见展昭如此通透，太后不禁感叹，看来他已明了，有些事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于是，太后微笑着对展昭说：“昨天我得了一些新茶，是雨前的龙井，正巧，梅娘在烹茶上也还说的过去。想必你这个南侠会喜欢。”
　　“多谢太后抬爱。”起身谢过太后，展昭又转向梅娘微笑一礼：“有劳！”
　　梅娘似乎好久没有看到过展昭笑得如此疏朗，一时间让梅娘有些恍惚，她觉得她自己就快要溺死在他的笑眼里了，连呼吸都忘记了。
　　“梅娘，还有今天你做的“松仁芙蓉糕”也一并让他尝尝。”太后见梅娘如此不能自已，只能出言提醒。
　　“啊，是，娘。”梅娘最终还是没有让自己太失仪，在太后的提醒下红着脸转向太后轻声答道，并向太后投去感激的一瞥。
　　梅娘熟练地烹着茶，余光却忍不住捕捉着展昭的一举一动。他离她那么近，用他那双清朗的眸就这样细心地看着她。这正是梅娘一直期盼的情景，她突然就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那天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梅娘脑中：
　　“春妮还是走了，展昭并没有留她。”太后喝了一口茶，毫无预兆地给了自己这句话。
　　“嗡”的一声，梅娘的头脑一片空白，“为什么？”梅娘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紧接着一股脑的猜测占满了脑子：也许是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还不打算成家立室？也许还放不下彩云？也许......会不会......想到这里梅娘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你可愿意嫁给展昭？”太后很是担心自己这个快魔怔了的宝贝女儿。
　　没想到太后会如此直接，梅娘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又立刻神色黯然地摇摇头。
　　“唉，”太后见她如此，无比心疼，“其实，哀家认为展昭并不适合你。但若你真的已经无法自拔，那么哀家就将你赐婚给他。哀家实在舍不得你天天这样苦着自己。”
　　听到太后这样说，再也忍不住的梅娘扑到太后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太后轻轻抚着抽泣的梅娘，向一旁的陈琳说：“传哀家懿旨：将安宁公主赐婚御前三品......”
　　“母后！”梅娘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抓着太后的袖子，“别，我不想强迫他！”
　　本来以打算传旨的陈琳抬眼看了看太后，太后示意他暂且退下。
　　“那你想怎样？”太后宠溺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残泪。
　　“我......我也不知道。”
　　“这样，哀家替你想个办法，明日哀家宣展昭到此，同时，哀家也会安排白玉堂先藏身内殿，上次本想将你赐婚给白玉堂，他却因为明知你心中只有展昭，不愿看你抱憾终身而拒绝。明日哀家就还你一个“展大哥”，也还你一个表哥，也许明日一切都会有答案了......”

　　整个烹茶的过程梅娘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不然她真怕连展昭都能听见。
　　“展大哥，请喝茶。”梅娘奉茶到展昭面前，柔声说。这一句“展大哥”让梅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公主的身份让她的“展大哥”变成了“展护卫”，也把她的展大哥推得更远了。
　　“谢谢。”展昭轻笑接过茶盏。
　　“展大哥！你的手怎么了？”梅娘一眼瞥见展昭的左手似乎被烫伤了，红了一大片！心中一紧，叫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想拉过展昭的手查看他到底烫得严不严重。
　　“不碍事，小伤而已并无大碍！多谢关心。”展昭拱手一礼，巧妙又不动声色地躲过了梅娘已伸出的手。
　　这一切当然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为何今日展昭显得如此泰然，原来他心中早已明了她们的用意，也早就作出了决定。
　　“谁说不碍事，天气如此炎热，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也会相当麻烦。过来让我看看，到底伤得严不严重！”太后的佯装责备，如愿地让展昭乖乖上前让太后验了伤。
　　“不算烫的特别厉害，不过也不轻！”太后故意高声责备，实则是让她那个痴痴的女儿可以听见，“宫里有上好的烫伤药，涂上几日后应该就无大碍了。陈琳！”
　　“太后，”见太后又要兴师动众，展昭连忙出言制止：“公孙先生那里也有烫伤药，臣回府以后自会处理，不必麻烦陈公公了！”
　　“你？自己处理？”太后斜睨着展昭，眼中赤裸裸地写满了不相信。展昭无奈，只好恭敬地说道：“如此，多谢太后。”

　　“你这个小妮子，怎么现在才把公主烹茶的水送过来！”陈琳一边责备一边催促着这姗姗来迟的小宫娥立即将水送进寝殿，忽听得太后叫他，急忙躬身入内道：“奴婢在！”
　　“展护卫被烫伤了，你速至太医院取些上好的烫伤药来。”太后轻声吩咐道。
　　“奴婢遵旨。”还未等陈琳领旨退出，一旁送水的小宫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太后开恩，公主开恩，展大人开恩，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长眼撞到了展大人，奴婢并不知道烫伤了展大人。奴婢知错了，请展大人恕罪啊！”
　　“什么！是你烫伤了展大....展护卫？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梅娘一听忍不住责怪起这个粗心的小宫娥。
　　听到公主生气了，地上这个可怜的小宫娥更是吓得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磕头的份儿了。
　　起初展昭并未注意到她，她这一说展昭发现果然是刚刚那个送沸水壶的小宫娥。看她泪流满面地不停磕头，展昭忙上前为她解释：“太后容禀，适才是臣不慎撞到这位姑娘，险些烫伤她，臣的手也是因为自己在情急之下不慎弄伤的，说起来应该是臣向这位姑娘道歉才是。望太后明察。”
　　太后当然不用查也大概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况，对着还在磕个不停的小宫娥说：“罢了罢了，既然展护卫都说是他自己不慎，那自然不怪你，你下去吧。”
　　原本以为大祸临头的小宫娥闻言，不可思议地抬起满是眼泪的小脸惊讶地看着展昭，噙满泪水的眼里满是感激。
　　“还愣着干嘛，快谢恩啊。” 陈琳赶紧提醒这个已经懵了的小宫娥。
　　“奴婢谢太后不罪之恩，谢公主不罪之恩，谢展大人不罪之恩！”小宫娥连连谢恩，和陈琳一起退出了寝殿。
　　“展昭啊展昭，你啊……”见寝殿中又只剩下他们三人，太后悠悠一叹“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先想想自己啊，你若不是怕刚才那个孩子打破了宫中的东西受罚，以你的身手避免烫伤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又怎会伤着自己？你这样的性子，让当娘的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梅娘。
　　梅娘此时却并未如预期般回望太后，而是手持单盏，垂眸来到展昭身边，将盖碗里的茶斟到单盏里，直接递到展昭的右手边，抢在展昭开口之前，柔声说道：“从一来就忙到现在，茶凉透了就不好喝了，为了品茶，人也救了，自己也伤了，如果最后茶却没品着，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展昭见梅娘茶碗换盏之举，知道她是怕他双手接茶会再碰到伤处，感激地单手接过茶盏，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深情的女孩，一时有些语塞。只能敛目将茶盏送至嘴边，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不禁赞道：“果然好茶。”
　　梅娘就这样静静站在展昭的旁边，刚刚展昭的那一躲，一切都已明了。看着他浓浓的眼睫投影在茶盏上，看着他在喝到好茶之后对着她赞赏一笑，看着他唇边的梨涡就这样不经意地出现，带着些许的孩子气。这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放下所有的顾虑就这么大胆的直视着展昭的一举一动。她要把他好好的看在眼里，烙进心里，然后她就可以告诉自己：“我，能放弃。”
　　展昭不是没有感到梅娘火一般的目光，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做才不会伤害这个善良又痴情的女孩。太后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告诉自己的这个傻女儿不要再执迷。一时间三人皆无语。
　　“展昭！你不要太过分！”随着一个熟悉声音的响起。三人同时轻舒了一口气。
　　白玉堂气势汹汹地从内室冲出来，一把就抓住展昭的手臂，将他拉近自己吼道：“梅娘哪一点配不上你？她那么善良，那么孝顺，那么能干，那么体贴，那么可爱。你还要怎样？”
　　白玉堂的这一把正好抓到展昭被烫伤的左臂上，突如其来的火灼般疼痛还是让他轻轻皱了皱眉。
　　“表哥，你干什么！他的手上有伤！”梅娘没想到白玉堂还是这么鲁莽，气得杏眼圆瞪。
　　白玉堂被梅娘一吼，也像被烫到般，立刻放开了手，嘴里嘟囔道：“我.....我.....我.....我忘了。”
　　展昭见平时不羁的白玉堂一遇到梅娘便乖顺地像只鹌鹑，不禁轻笑出声：“白兄果然是个守诺之人，那日在展某房中，白兄说与其担心春妮不如守着安宁公主，结果今日果然在这里见到白兄，白兄对公主之情展某感佩！”
　　“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白玉堂俊脸一红。他就知道以展昭的功力怎会不知道自己早藏身于殿中？看来自己这一次又着了他的道了。
　　“怎么？展某推测有误？”展昭含笑。
　　白玉堂被他一激，也不管太后和梅娘是不是认定了展昭，脖子一梗大声说道：“不错，在我心里表妹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只要她不嫌弃，我就守护她一辈子！”
　　此话一出，太后赞许地点点头，含笑望向梅娘。梅娘轻咬朱唇，低头不语。
　　展昭抬眼，明眸含星，朗声道：“正如春妮之于展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