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无限]》奶霜红茶

74、千与千寻（七）

　　窗户旁传来叮咚作响的风铃声，晴山抬头看去，才发现这间房子变得这么好看。

　　她们站立的客厅里有一组看起来就非常舒适的浅色沙发，围绕着颇具设计感的茶几，窗边放着几棵欣欣向荣的绿植，还有开着各色小花的花架。

　　它们沐浴在阳光下，碎花窗帘轻轻飘动，房间里充满了阳光和鲜花的味道。

　　其他房间也布置的十分精心仔细，这里充满了爱和家的味道，晴山觉得，它有和出租屋不一样的气质。

　　几人都有些怔忪地打量着突然变换的房间，不确定自己方才清理掉的那两条巨蛇是否是梦核。

　　“这里是梦境吗？”蒋筠率先问道。

　　任鸿雪眼中的灰白色一闪而过，他点头，“这里的气息变了。”

　　晴山仍在四处打量，她在找桔梗的周边架，那是踏入厄梦以来，她感觉自己和桔梗唯一有联系的地方。

　　但目所能及的客厅和餐厅区域，并没有见到她期望看到的东西。

　　厨房的门帘突然被掀动，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有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气质温和，眼睛明亮，左手戴着高温手套，手里端着一个餐盘。

　　晴山今天第二次在厄梦里被搭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又把自己认成了别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没想到女孩见她们几人略微无措，扬唇笑了笑，很自然的问，“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她把餐盘放在圆桌上，打开盖子，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散。

　　“我刚刚做好饭，一起吃饭吧。”

　　说着，女孩率先在餐桌旁坐了下来，眼神期待地看着几人。

　　晴山虽然没有见过桔梗，但直觉提醒着她，“你是桔梗吗？”

　　桔梗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是。”

　　她摸了摸发梢，神情透着几分歉意，“既然你们能找到这里，应该已经去过我家了吧，那是我租住过的房子，吓到你们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晴山还是第一次被梦魇道歉，连忙摇头，但桔梗并不相信她们的反应，苦涩一笑，“没关系，我当时也是这样被吓到的。”

　　她提起桌上精致好看的茶壶，给每个人都到了一杯茶，再次抬手示意几人先入座。

　　晴山没有推辞，坐下喝了一口茶。

　　桔梗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神情期待，“好喝吗？”

　　“味道很不错。”晴山点头。

　　桔梗很开心，又给她续上一杯，然后去厨房端了几道别的菜出来，顿时小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看到几人吃惊的眼神，桔梗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闲暇时间就喜欢自己做点吃的，你们饿了吗？快尝尝。”

　　她真挚地看向几人，像看着前来叙旧的老友。

　　晴山出于对厄梦的警惕，不是很敢贸然吃这些菜，但桔梗的眼神太真诚，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她把自己怀里的几只娃娃摸出来，递给桔梗，“这些，是我们在之前的房子里见到的，可惜丢了两个，只剩下这五个。”

　　桔梗看到娃娃的那一刻，脸上灿烂的笑容有了瞬间凝滞，她伸手把那几个娃娃接过去，没有晴山预料之中的欣喜，反而显得落寞。

　　“谢谢。”但她还是仔细把那个娃娃挨个摸了个遍，像在触摸某一段久远的回忆。

　　桔梗站起身，把这几个娃娃放在身后客厅精致的置物架上，那里摆着好看 的花瓶，一束花，却唯独没有那些周边的身影。

　　她认真地把娃娃摆成一派，目光扫视过它们，轻轻开口，“这是我工作以后，用自己的工资买的第一份周边。”

　　“它们对当时的我来说价格高昂，但我觉得非常值得。”

　　桔梗坐回座位上，一边用漂亮的小碗给每个人盛鲜美的汤，一边回忆着讲述，“那似乎是我人生中最有活力的一段时间。”

　　“我刚刚毕业，来到中心城想要大展拳脚，过上幸福又富裕的生活。我用为数不多的存款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十平米的单间，又用仅剩的一点钱精心布置了它。”

　　“我那时候最不怕的就是没钱，因为我觉得只要努力，钱一定是能赚回来的，我觉得我的未来充满希望。”

　　“但我对社会的了解太少了。我渐渐地发现，以我当时的工资，想要在这里居住，很多隐形的费用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

　　“所以我在一次交房租前夕仓皇退租，带着我的行李在离公司更远一些的地方，和一家三口合租了一个房子。”

　　桔梗回忆起那段时间，似乎感慨又疲惫。

　　“但是我又做了一个不算正确的决定，也可能是我没组成自己的家庭，所以我没有想到，那家邻居会对我简单的生活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他们我行我素的生活着，所有公共区域都被他们拿来利用，从白天到夜里都不得安宁，我一度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住在别人家里的陌生人，所以我又搬走了。”

　　“我发誓，再也不会和别人合租，所以搬到了租金更便宜的地方，租下了一整套房子。”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这里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没想到房东欺骗了我，这间房子今天漏水，明天断电，而且因为基础设施老旧，很多东西都没法维修。”

　　桔梗咀嚼着自己的食物，有点无奈的笑了起来，“或许我真的好倒霉。”

　　“一路搬到这个通勤单程要花两小时的地方，每天下班却都在心惊胆战的提防着房子的哪里会再出问题。”

　　“长距离的通勤和越来越繁忙的工作挤满了我的全部时间，有一天晚上我疲累的躺在床上，恍然发现我从中心写字楼一路搬到城市边缘，却始终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桔梗说完话，餐桌上已经十分安静。

　　蒋筠抱着汤碗，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的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落在那几个刚刚摆好的娃娃上，“但你还有喜欢的爱好呀，你还有它们陪着。”

　　桔梗没有回头，抿了抿唇，“那套老房子在天灾里坍塌了，要不是我当时在公司加班，可能也跟着殒命。”

　　“我的资产和生活用品一夜之间都没了，我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第一天来中心城打工的女孩，我一无所有。”

　　难怪桔梗在梦里会那么在意这套娃娃，是因为她早已失去了它们。

　　晴山看着眼前这个装修精致的小公寓，搭载的是联邦最高级别的防天灾设施，这也是桔梗的幻梦吗？

　　桔梗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道，“这套房子是我买的。天灾发生后，联邦赔了我一笔钱，虽然不多，但够首付。”

　　蒋筠“哇”了一声，非常替桔梗高兴，她扬声道，“那你以后就不用搬家啦，以前失去的爱好还可以慢慢捡起来。”

　　徐行跟着在旁边点头，“是啊是啊，也算是因祸得福，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桔梗喝了一口茶，也露出笑容来，她吁了一口气，像是放松，又像是感慨，“是啊。”

　　她提起茶壶，“我去沏一壶新茶来。”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蒋筠有点奇怪道，“怎么有了新房子，她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兴啊？”

　　“她身上仍有一股悲伤的情绪，”任鸿雪想了想，试着描述，“好像戴着镣铐在生活。”

　　晴山也感觉到了，只是那种感觉淡淡的，并非歇斯底里，好像融在日出日落的每一刻里。

　　她想再检查一下房间的其他地方，但站了一下却没有站起来。

　　鞋底上好像粘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拉着她难以动作。

　　晴山奇怪的低下头去，掀开小圆桌的长桌布，看到自己的脚上不知何时萦绕上一种丝丝缕缕的东西。

　　那种丝状物有点像白色的小触手，也有点像某种菌群，看似纤细但力道却很大，她很吃力地抬了一下脚才挣断它们。

　　但脚一落回地面，那些东西很快又长了上来。

　　她在桌下的动作吸引了其他几人，纷纷也掀开桌布往里看。

　　顿时圆桌的桌布下面从四个方向露出四颗脑袋来，大家看着地上的东西面面相觑。

　　徐行抬了抬脚，又用手摸了一下断裂的菌丝，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蜘蛛网吗？”

　　这种菌丝被拉长时，会呈现出透明的质感，也变得更细，是有点像蜘蛛网。

　　蒋筠把两只脚都抬起来，悬空在地板上，惊慌道，“刚才我们打那两条蛇的时候，它们不就会释放这种东西吗？”

　　任鸿雪摇了摇头，“但这个房间很干净，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地板纤尘不染，这些菌丝像凭空生长出来的，被扯断后就会化成薄薄的粉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晴山干脆钻进圆桌下面去，伸手摸了摸地上菌丝，但指尖却没有留下任何触感。

　　“但这东西不会缠绕我的手。”晴山把手掌按在地上，却没有菌丝长出来，反倒是鞋子上又开始疯狂蔓延，转眼就覆盖了一层，开始顺着小腿向上。

　　“它只会从脚向上缠绕。”晴山有些费解的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想不明白这原委。

　　“这是桔梗做的吗？”徐行楞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