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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顺应大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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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晗月不敢回家。
她知道，眼下这个时间点，她家苏大人应该已经在上淮台的校阅场候着了。现在回家无疑是十分安全的，但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苏阳苏大人总有回家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苏晗月非常肯定，今天她的举动，最终都会一点儿不落地落进她家苏大人的耳朵里。然后，震怒的苏大人就会质问她关于那张手绢，手绢的赠送对象，以及手绢上的那句话......
她并不指望绣在手绢上的那句话能够瞒住苏大人的眼线。
然而，这些事情虽然棘手又可怕，但仍然在苏晗月可以承受，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
现在困扰着她的是另外一件事......
眼下，苏晗月脸颊微烫，苦恼地皱着眉头，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扶苏与荷华侍立在两侧，没有人出声打扰发愁的苏三小姐。
令她发愁的是：她发现自己忘记了这个时代的风俗，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试想：在一个民风相对后世更加保守，更加封建的古代社会，一个未娶夫的高门小姐，亲自给一个未嫁人的男子绣了一条手绢，上面还有堪称直白火热的情诗和署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出去......换在别人身上，要说这女人不打算娶了这位公子，苏晗月说什么都不信。
可、可做出这种头脑发热的，欠缺考虑的事情的，就是她本人......
天可怜见，苏晗月当真没想着要直接把齐大将军扛回家去。她只是想先相处一段时间，谈会儿恋爱——她怎么就给忘了，古代可没有谈恋爱这种说法，尤其是高门子弟！
当众告白，几乎就相当于示好求婚！
苏晗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葱白的指尖，吃力地回想起当时的自己，以及在那之前兴致勃勃地做郎红的自己，试图找出自己被附身的依据。
没道理啊？
察觉到府里异样的时候，自己的意识还算是敏锐，行动考虑得也比较周全；
之前那个李元梨来的时候，同样反应很快，应对正确，还能大致联想到更深层次的原因；
就连现场瞎编的要去参加立冬文会的借口，都能成功说服自己执拗的大姐......
怎么一到了齐将军这件事情上，脑袋就当机了呢？
万万没想到，齐子楼对她竟然有这样可怕的杀伤力，让她的大脑在一想到这个人就摇白旗投降，认命地灌满花痴和恋爱的气泡，把可以用来思考的成分统统挤出脑组织。
齐将军当真不愧是大庆第一男杀神......
苏晗月对这样的自己嗤之以鼻。
恼恨地□□了一声，苏晗月把脸埋在了手心里，鸵鸟似的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社会。
在她身后，荷华背着双手，微微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能够猜到自家小姐现在纠结尴尬的原因。
身为苏晗月的贴身侍卫，她只是一个被苏府买回来的奴隶，一个没有选择权利的仆人，一个被年幼的苏三小姐选中的幸运儿。
虽然平日她、扶苏两人都能和苏三小姐调侃抱怨，甚至假装打闹，那也全然是因为苏晗月自小就没有高门姊妹的架子，也从来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愿意把她们当作家人来看待罢了。
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的权利违背自家小姐的意愿，没有任何权利改变自家小姐的决定。“荷华‘这个人的名字，她的人生，她的命，她的全部......都是自家小姐的。
所以，在苏晗月执意要送给齐将军那张白手绢之后，荷华也没有再出声反对过：
一来，是因为自家小姐早便下定了决心，任凭她二人和苏引月说什么都不为所动，着实不是她能劝得了的；
二来......也是因为，她很久都没有看见自家小姐那般兴致盎然，跃跃欲试的样子了。在过往的十六年里，小姐除了对穿男装一事不肯让步，其他多半是随遇而安的样子，不争不抢，也没想着要在哪方面出人头地，武不如二小姐，文不比大小姐......
不过，文采这方面似乎还有待商榷？
总之，一向都有些什么都不在意的，不着调的苏三小姐，第一次对某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兴趣和亲近之情，让荷华实在难以说出反对和阻止的话来。
于是......种种因果之下，便有了今天这回事。
自己的功夫果然还是不到家，做事情仍然有冲动的时候。
小姐今日的举动，想必过不久便会传遍整个庆安城。届时，人人都会知道自家小姐看中了齐老将军家的大公子，还送给了人家一张写着情诗的手绢，摆明了是要同这男将军示好。
庆安城最有名的郎郎腔看上了庆安城最丑的男将军，指不定要受到多少冷言冷语和嘲笑。
不，倒不如说，小姐这番行为，倒是更有可能被曲解为苏府对齐家的示好，对齐老将军所代表的势力示好，被刻意带上官场的意味来揣测......
而这一点，苏晗月现在已经想到了。
话说回来，她在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前，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之后事件可能的发展。
老实说，她对齐老将军齐佑，以及当年发生在齐佑和周家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并非完全不了解，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这几年以来，朝堂上的形势越发僵硬尖锐。苏晗月看得明白，除非是心甘情愿退出权力的中心，否则，想要完完全全置身于事外，是绝不可能的。
关于海关，关于港口，关于贸市，以及隐藏在这之后的种种纷争与决策......这并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政见的问题。
纵观前世的历史，以一个数千年以后的人的目光来看，这关系着大庆王朝往后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上千年的发展。
这场朝堂上的博弈不仅仅是代表着政见不同的官员的博弈，更是两个不同利益的势力的博弈，更是与鲜朝堂底下千千万万白衣平民息息相关的博弈。
这是“势”的斗争。
而苏晗月想要做，或者说想要苏家做的，便是顺应大势。
可能有人比她更懂得政治斗争，可能有人比她更懂得推波助澜，可能有人比她更懂得谋取利益，可能有人比她更懂得如何击败自己的对手......但在这个世界上，却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世间大势的发展。
因为她见证过，也学习过。
她曾经从书本上见证了一个更庞大的封建王朝上下五千年的兴衰历程，更见证过世界上无数强大帝国的崛起与衰亡，她比谁都更清楚地知道这个王朝会怎么走，这个国家会怎么走，这个世界会怎么走......
而苏晗月更是清楚，逆势而为会是怎样的一种下场。
对于失败者，无论是为何失败，身败名裂的，举家连坐的，比比皆是。
无疑，苏晗月绝不希望自己和家人落得这样的下场。
或许、或许历史中有不少时候，反倒是那些开明顺势者落败，迂腐逆势者胜出。但这些人的“势”仅仅是小势，是由于旧势力过于强大的利益与力量的压迫，才不得不接受了失败的结局；
又或许，是那些顺“大势”的人过于激进，反而中伤了自己，中伤了盟友......
所谓“大势”，其实是一个很玄乎，又很现实的东西。
在苏晗月看来，“大势”并非为某个国家，某个民族所拥有，而是基于世间万事万物以上的某种存在。
例如，一个物种的大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不能顺应这个大势的终究会被其他物种淘汰；
一个民族的大势是“奴隶到封建，封建到资本，资本到社会，社会到共产”，而无法顺应这个大势的民族，或者彻底停滞在其中某一阶段的民族，终究会被其他民族淘汰；
而人类的大势，或许就是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在满足自身的同时保护好生存栖息的环境，强大到能够正确认识到人与人、国家与国家相处应有的状态，以免某天因为环境被破坏而被淘汰，因为世界大战而被淘汰，因为某一天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外星物种而被淘汰......
这就是说，从最大到最小，大势都是一种极为现实，现实到可以决定其生死存亡；而又高高在上，难以被简单定义局限在一小部分中的东西。
大势高高在上。
有可能，苏晗月所想要顺应的“大势”并不能保护好苏家，它最终能保护的只是顺应它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不是每一个推动它的人。
若当真如此，苏晗月别无选择，只能放弃介入这场斗争，乃至于放弃顺应这个民族想要长久存在所需要顺应的“大势”，而去顺应眼下能够为自己牟取生存机会，牟取最终胜利的朝堂上的“大势”。
苏晗月不是蠢货，更不是没脑子的大圣人，做不到以卵击石。
哪怕这颗石头是横在历史的车轮前，但也不希望自己这颗鸡蛋，在车轮碾碎石头之前就撞碎在石子儿上。
所幸，经过苏晗月十来年有意无意的观察与了解，大庆现在的朝堂并没有形成绝对的实力压制。两派无论人脉还是实力都相去不远，僵持已久；即使是还未下场的势力全部加上去，也很难形成绝对的优势。
在这场已经隐约有端倪的斗争中，最终胜出的一方便会将大庆王朝的发展定性定型，非大变故难以动摇。而落败的一方，不仅要受到极大的打击与损失，甚至有不少都会黯然离场。
苏晗月知道自家娘亲绝不会放任苏家丢掉权力，丢掉说话的地位。
既然无可避免，那么苏府若当真要下注，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自然应当顺应时代的大势。
而无论是从那个方面来看，若当真要在眼下这个暗流涌动的官场上找到盟友，找到自己的栖身之地，齐佑及其所代表的齐家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其实早就发出来了，只是网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通过，看得我也非常焦急......
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没能用最精炼的语言表达出苏三小姐想说的话。语言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不断进步啊。
这也许是特别无趣的一章？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能够收到评论和收藏！请不要因为我是一朵祖国的娇花而怜惜我！
更新时间是每天中午12:30嗷！尽力保证日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