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记》柚子玺

1、001

　　夜色昏暗，夜空里闪着几颗星星连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森冷的，乌鸦栖居在树上不住地叫着。街上少有行人，昏黄的灯光隐隐绰绰地亮着。

　　城市西北一角的小区里，从503室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大小的布袋，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走出去，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503室的灯半夜忽然亮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女人轻声走到摇篮旁，温柔的表情顿时僵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

　　…………

　　半个月后

　　大街上人潮涌动，一个漂亮的高得有些过分的姑娘穿着一身皮衣，脚踩高跟鞋，蹬着一辆老式自行车奋力向前，在一个建筑物前停下。建筑物前种着一棵树，十分好认。

　　乔玉箫急急忙忙的推开事务所的大门往里赶，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嗒嗒”作响，迎面撞上张秩从钟阎王的办公室里出来，门开着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乔玉箫和张秩对视一眼，后者冲她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乔玉箫顿觉脑子里响过一阵闷雷，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完了。

　　于是这位迟到的漂亮女士只好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视死如归地敲门。听到那位阎王冷声冷气地说了一句“请进”才敢进去。

　　也许乔玉箫的错觉，看她进去，那位阎王状似松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那位滔滔不绝的先生说：“失陪一下，先生。”那男人这才讪讪地住了嘴。

　　钟栖走过来看着乔玉箫，不语。

　　正在乔玉箫忐忑得怀疑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要被辞退时，钟阎王才开口“你今天第一天上班，迟到了三分钟零五十六秒，让我在这里听了近四分钟的废话……”钟栖顿了一下“我先不跟你算这笔账。我记得你的资料上写的，你住在西北角那个小区……”

　　“是啊是啊，就是今天早上那条路堵车我才迟到的。”乔玉箫忙道。

　　钟栖看了她一眼：“我没问你这个。”乔玉箫噎了一下，只好乖乖的闭上嘴，翻了个白眼。

　　钟栖没理会她，转头看向几米外坐在两个人，对她说：“那两个人是你们小区503室的，说是半个月前孩子丢了，你应该有点印象的。”

　　乔玉箫想了想半个月前确实是有事，大半夜的503室突然有女人尖叫，吓醒了半个小区的人。后来男主人出来解释说家里女人犯病了，她当时就觉得这解释实在太过生硬，毕竟从没听说过这户的女主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没想到居然是孩子丢了。

　　“但是他们一家不但没报警，还隔了半个月才和外界联系。”

　　乔玉箫听了着实奇怪，向两人看去。

　　男人算不上帅，不住的朝这边张望，似乎看上去十分着急。而女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妆画得也很精致，只是低眉顺目地坐着，没有表情，冷漠得很。

　　钟栖那双修长的手放在桌上点了点，看向窗外，神色莫辨。

　　窗户外面正对着一颗梧桐树，乔玉箫听人说，梧桐树是钟栖特地从山上移栽来的，理由是心情好。也有人担心这树在城里养不活，没想到这树长势反倒越来越好，钟栖甚至为了树去政府办了个种植许可证。

　　乔玉箫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迟到的，你把那个男人带去偏厅聊……听他讲，我找点资料。”钟栖道。

　　乔玉箫翻了个白眼，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高跟鞋在地板上蹬蹬作响。钟栖的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着那个女人。

　　乔玉箫虽然迟到，但毕竟是钟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助理，至少社交能力确实强，三两句便将那个非要死缠着钟栖说话不肯撒手的男人骗去了偏厅。

　　坐着的女人突然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死鱼一样的眼睛突然就有了生机，只是那眼神着实算不上友好，在仇人里也少见，更别说是合该恩爱的夫妻。

　　恨意？钟栖眯了眯眼，看着女人逐渐握紧的拳头和她身上忽然涌动的黑气，不动声色地走上去。

　　去死……人渣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唐琳死死盯着男人，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眼里的黑气越来越浓，翻滚涌动着，几乎将要溢出来。

　　“你想怎么做？杀了他吗？”

　　唐琳一惊，迅速地回过头，阴恻恻的看着这个站在她背后的青年人，全黑的眼眶充满着诡异的气息。

　　钟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顺手将一杯泡好的速溶咖啡放在她面前，坐在了她的对面，道：“唐小姐黑眼圈很重啊，喝杯咖啡提提神。”

　　唐琳看着他冷笑一声，没接咖啡也没接话。

　　钟栖也不在意，又道：“唐小姐不想喝也罢。那能说说，为什么半个月之后才向外界联系找孩子还不报警吗？”

　　唐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许是觉得可信，转过头去看了偏厅一眼，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