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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得奇遇美优伶得势化蛟龙 遇赤子小孤女枝头做凤凰 ...

  •   后来的日子过得像是电影院里的电影,总觉得真实又不真实。好像是梦一场。机缘巧合,姐夫从后街的水沟里拖回来一位□□的肱骨之臣,有了救命之恩作为敲门砖,姐夫顺理成章搭上这位贵人,混了帮派。
      那时候,他向来有那么些许看不起觉得有些女气的姐夫好像换了个人,又忠心,又不怕死。帮派纷争都冲在最前面。林沐风则利用孩童的身份,背着烟匣子,走街串巷,打听消息,传递消息。很快,姐夫在帮派里就站稳了脚跟。
      再后来,到底是借了岳家的势力。两口子抱着林沐风从烟花巷里捡来的孩子扮成自己的孩子,回家认错。
      眼看木已成舟,到底是周老爷心软了,写信求了当年的同窗,此时清城交通部的部长贤搭了一座青云梯,并且出了大笔的钱财。
      从此那个叫白清菡的优伶彻底不复存在。剩下的是□□大佬白庆贤。
      也在那一年,愤怒的林沐风被送回了离县。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十五岁少年的内心里充满了反叛和不甘。好像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得了大团圆的结局,所有人的圆满都是因着牺牲了自己一般。
      那时的他,在颇具雏形的青帮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声势,出入都有人捧着,敬着,那个繁华世界终于开始对他敞开了大门,跟他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一朝被人又丢了出来。重新回到黄土漫天的离县。
      整个林家倒是欢欣鼓舞,他的老祖母已经七十岁的高龄,苍老的如同枯枝一般的手一遍遍摩挲着他的头,一边摩挲,一边掉泪。
      他不在的时候,离县发生了很大的一场霍乱。很多人死掉了,包括待他极好的大姨。整个离县在他眼里熟悉又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沐风总觉得漫天的尘土里满是死人的味道。他在清城的时候对于这种尸体被太阳曝晒后发出的味道极为敏感。他走在街道上,总有种被这股子味道缠绕着,无处脱身的错觉。
      学堂自然是不去了,于是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后来赌瘾犯了,又开始问祖母,问母亲诓了钱财去赌场赌博。这是混帮派时被底下人带着染上的恶习。
      赢了呼朋唤友的请客,把身上的钱输完了就回家睡觉。睡醒后接着问自己的母亲,祖母伸手要钱。
      因着出手阔绰,也交了几个狐朋狗友。他点子又多又坏,一群人跟街上的小混混打架,经过他的“专业”培训,他的小团体成了街上的一霸。收保护费,私设赌局,整个把青帮当年的营生硬生生copy了一遍。因为是县长的亲外甥这层关系,衙门里拿他也没法子,只能任他招摇过市。
      这种做派很快引起了他的父亲的察觉,也曾经家法伺候过几回,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居然生出了个铁骨铮铮的儿子,打不打丝毫不见效。倒是林沐风的母亲,回回心疼的哭晕厥过去。
      后来听说周绮云两口子生意在清城做的很大,实在没办法,又把林沐风给送了回去,想着有两人照看着总出不了岔子。
      这边人送上船,那边人在码头却接了个空。谁都想不到,胆大包天的林沐风怎能甘心如此窝窝囊囊地回去。他远远看到接他的阿来,借着人群掩护,偷偷溜走了,他要干一件让人家刮目相看的大事儿,得让人家知道他林沐风又回来了,他得让人敲锣打鼓地把他迎回来,他得让他的姐姐和姐夫知道,当年把他这么个肱骨之臣送回去是件多么大错特错的事情。
      一周之后,清城余老大的码头失了火。熊熊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数吨货物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连手底下的兄弟死伤了好几个。
      策划完这一切并顺利实施的林沐风躺在客栈里,信已经花钱差人送到了他姐姐那里,此时他正等着大家一路把他迎回去,来个王者归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巡捕房的捕头。他坐在审讯室里,昂着头,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巡捕,一言不发。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巡捕端着水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把他的作案手法一一分析开来,他自以为的天衣无缝成了笑话。
      真正到了牢里,他才意识到,死亡离自己有多近。余老大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肯让他善罢甘休。等到周绮云从牢里把他接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不过剩一口气而已。
      隔了三年,整个青帮已经蓬勃发展起来了,虽然经历了底下人的叛乱,但是终究稳定了下来,而他的回归,带着那份大礼的回归无疑是为这种稳定增加了不少筹码。
      但是他仍觉得不够,仍觉得这种从牢里出来的回归有些丢人。跟他想象中的衣锦还乡完全是两回事。他走之前连正眼瞧都不瞧的人因着叛乱风波成了帮派里的顶梁柱,很多之前他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整个青帮对他来说陌生的如同他第一次踏上的清城,花团锦簇都不是属于自己的。隔着一层,摸不着,触不到。
      他起初以为,自己那么拼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那一口气,直到鬼门关前走一遭,历经生死劫之后后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只是念旧,只是为了报恩,报姐姐的搭救之恩,只是念及跟姐夫之间如父如兄的情感,只是不放心姐姐和小外甥而已。
      “二爷,您来了?”门房老张头的话把林沐风从思绪里拽出来。
      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孙女的病怎么样了?”
      “多亏二爷给请了医生,已经大好了,一会儿我带着她给您磕头谢恩。”老张头很是感激地说道,脸上的皱纹似乎是有了生命一般,随着他的话,一条条抖动着活了过来。
      林沐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穿过新漆的连廊,走进戏园子,戏台子已经整治一新,挂上了新做的朱红色的幔子,戏台后边是杏黄色出将入相的帘子。
      戏台下边是新来的桌椅,一排一排,等着听戏的人,也等着唱戏的人开场,空气中是木头和油漆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扶着小武的肩膀,一步一步踏上戏台子,走到戏台最中央,循着旧时的记忆开口,是当年姐夫唱过的段子,《西厢记》。
      小武站在他的旁边,一动不动,有种错觉,虽然他的爷只穿一身长衫,没有伴奏,却比台上那行动风流的角儿更引人眼球。
      他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但是好听的很。
      选段唱完,四下寂静,无一人叫好。
      门口的布帘被掀开,是老张头领着自己的孙女过来磕头。园子里的光线并不好,丫头脸上又有些脏,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只按身量看,应该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卍儿给二爷请安,谢二爷救命之恩。”女孩见了林沐风,头也不抬,跪下就开始磕头。哐哐哐磕了六个,终于收了,低着头跪着。
      “名字倒听着挺吉利的,多大年纪了?”林沐风了然地看着那颗始终不肯抬起的扎着乱蓬蓬的黄发小辫儿的头,笑了。
      “回二爷,今年十一了。”女孩回道。
      “嗯,我那里缺个使唤丫头,你不是要谢我的救命之恩吗?那去给我当使唤丫头吧。”林沐风话一出,小武,老张头和卍儿都呆住了,卍儿顾不得低头,抬起头来看向他。
      这一眼看过去也是呆住了,她从小跟着爷爷看园子,风流才子,俊俏佳人见过不少,但是如眼前这位公子爷这般的人物却是头一次见。
      说相貌,算不得顶尖,但是站在那儿就让人忍不住把眼珠子往他身上黏,比当年唱响南北的名伶还要邪乎。此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盯着自己,冷冷地不带丝毫温度,嘴唇抿起,不怒自威。
      卍儿来自小孩子的直觉,觉得他虽然在问话,但是并不在意自己说什么。
      “二爷,这丫头蠢笨得很,实在是当不了这个差使。”半晌,回过神来的老张头蜡黄着一张脸开口阻拦。
      “是吗?”尾音拖得长长的,然后扑哧一声,那人居然笑了,一瞬间春暖花开,灿烂的如孩童一般,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说个玩笑话,看把你吓得,爷我是那样的人吗?亏你还在戏园子里看了这么多年大门,戏文里的事儿能当真吗?真觉得脸上涂上点儿碳粉就挡了人家觊觎的心思了?风月场里打转的哪个眼睛不毒?就你这脑子,看门这差事能干好吗?”林沐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老张头,问道。
      “二爷,二爷,”被看穿伎俩后的老张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背上已经汗湿了一层。贴着脊背的布料,潮乎乎的难受。
      “行了,别叫了,一会儿我差人带着这丫头去梳洗采买一番,明日拿着我的帖子,去女子学堂上学去吧。今儿就当是你这名字投了我的缘,也算你的造化了,这个世道,既然不愿意做薄命人,多读些书总是没错的。往后悄悄从戏园子后门出入,别让人瞧见了你,不然出了事情千万别来麻烦我。”说完扶着小武的肩头,慢慢地掀起帘子,走了。
      “爷爷,我是要去读书了?跟人家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样?”卍儿跪在地上,看着那道墨绿色的身影掀开帘子,消失不见,回身扎在还在茫然中的爷爷怀里,惊喜地问道。
      “道上都说林二爷一言九鼎,既然他说了,自然是真的。”老张头似乎也不太相信,像是回答自己孙女,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好让自己觉得真实些。
      直到下午卍儿被一个中年女子带出去洗澡,采买衣物,书包,文具,祖孙俩才确定一切是真的,俩人抱头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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