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2、一、血洗魔宫

　　掐指一算，从碧落被分配到修缮上境这个任务开始，到完工为止，天析悠闲地在他的摇椅上摇了整整一百年，而神兽须桦始终未醒。
　　上境修完了，灵玉却没有如天析所说按时归位，时隔一年，天帝忍不住又亲自上了门。
　　这回，天析的心情似是好了许多。
　　可怜的是碧落，本是养尊处优的魔尊之女，明明被摆在魔界护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地被这个神君要来了上境干了一百年的苦力，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天帝来到上境的时候，天析正给碧落净化她神识里的魔气。
　　“小神不知天帝驾临，有失远迎。”天析只抬眸看了天帝一眼，手上功夫却没有停下，又垂下眼睫，“劳烦稍等。”
　　天帝好脾气地等了半柱香。
　　那方似是结束了，天析单手将被净化后有些腿软的碧落拎起，放到天帝旁边的椅子上：“待会天帝离开之时，麻烦带上她一起走，让她回魔界。”语调忽然变了变，这次是在跟碧落说的，“回到魔界之后，你便用我教你的法子，尽可能多地净化魔障。”
　　碧落一愣，心里想的从嘴里说了出来：“你何时教过我？”
　　天帝默默转头看向天析，神情中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的隐忍。
　　天析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就……方才。”
　　“哦。”碧落点点头，在自己的手腕上施了个术，一道禁忌浮现出来，不由得好笑道，“我是不是还该叫你一声师父？”
　　“不必不必。”天析摇摇头，“我可没有你这般出息的徒弟。”
　　那方碧落涨红了脸，似是还想跟他争辩些什么，只见天析蹙了蹙眉，便立刻睡死了过去。
　　天帝叹了口气，只听天析道：“这个魔女太吵了，呃对了，不知天帝来找小神，所为何事？”
　　天帝理所当然地开口：“自然是……”
　　“灵玉嘛，小神记得。”天析拍拍脑袋，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这上境才刚刚修好，龙渊深处的结界也在恢复，急不来，反倒是小神有一事要请天帝帮个忙。”
　　他停顿得太过流利，以至于天帝连思考都来不及便吐出了两个字：“何事？”
　　天析唇边浮起了一个笑，直接将那两个字过度解读：“天帝肯帮小神，那便太好了。天帝也瞧见了，那魔尊之女体内的魔气悉数为小神所化，小神欲借其之力净化魔族，需向天帝讨个由头，让小神到魔界去一趟。”
　　天帝的脸上写着不解：“神君去魔界，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打压一下他们。”天析来了精神，少有的愿意解释缘由，“这百年来，魔族休养生息，难免又对九重天起了歹心。小神便藉此机会，到魔界去压压他们的气势。”
　　这样一个难以让人信服的说法，从天析嘴里说出来，竟让天帝也不知反驳什么好。
　　不过，神明要去魔界，自然是有他护佑苍生的缘由。
　　天帝点点头：“此事倒是不难，九重天与魔族立了契约之后，往来贸易也不是没有的，神君可扮作商贾，运些云锦到魔界去。”
　　天析嘴角又扬起一个弧度：“那小神便代苍生便多谢天帝了。”
　　可天帝却高估了这个神君身为神明的觉悟，他要做什么事情，可从来没想过为这个苍生。换句话说，他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顺道护了苍生一把罢了。
　　碧落被送回了魔界。
　　百年的时间，一个再刁蛮任性被宠溺坏了的女子在天析手下走过一遭，都要变得服服帖帖，碧落也不是个例外。回到魔界，这位魔尊之女便十分自觉地开始为身边众人净化魔障，除去魔尊是她动不了手的之外，几乎人人都习得了她这个净化的法子。
　　不消四五日，整个魔界的戾气都轻了不少。
　　魔尊急得要跺脚，却禁不住这个女儿是亡妻所留，实在没有办法对她所作所为加以禁制，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奈他如何想，只怕也想不到天析会选择用教化自己女儿的方式来欺压魔族。
　　在思及魔界岌岌可危的统治之时，很多时间，他都只想杀了这个狗屁神明。
　　然后，天析便送上门来了。
　　装作云锦商贾的天析在魔界待了不过数日，却很是认真地在经营自己的生意，从九重天拿来的云锦质量自然是好，更何况这天析还深谙卖东西的道道，客似云来，很快便接到了魔界皇室的单子。
　　商人天析，靠着从碧落身上拿来的魔气，靠着碧落近段时间孜孜不倦清除魔障的成果，没有半分难受地踏入了魔尊宫殿。
　　古往今来，之所以九重天和魔族没能够一鼓作气地把对方的老巢给端了，跟彼此之间气息的排斥有很大的关系，天析先是取了碧落的气息，又让她将九重天的气息注到魔界，其实只不过是方便自己进来罢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一旦踏入了这里，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魔尊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他就地正法。
　　很奇怪地，天析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却没有后退半步，仿佛这天罗地网都不足以让他放弃他要做的事一般。
　　从踏入魔尊宫殿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扇一扇门被打开，一个一个魔族被碧落所教的净化法术坑到爆体而亡，一个一个暗卫被毫不在意地击飞……
　　他却没有停止过一瞬间，始终在找。
　　直到站在他面前的是魔尊，他才难得地迟疑了一瞬，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告诉我，在哪。”
　　魔尊漠水冷冷地笑：“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你杀了我魔族这么多人，定是要血债血偿的。”
　　天析懒懒地“哦”了一声，摆摆手道：“魔尊此言差矣，小神这是在除魔卫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再装傻，我连你一块儿除。”
　　他那一摆手，挥出了一阵风，刮得漠水退了几步。
　　漠水堪堪站稳，语带嘲讽：“神君不是将我整个宫殿都翻遍了吗？没有便是没有，你如何找，也是没有的。”
　　天析将手背到身后，身子往前稍稍探了一探，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当真是长了本事。”
　　“远不及神君。”漠水谦虚地拱了拱手，“这一百年来，神君将小女养在身边，可算是睹物思人？奈何啊奈何，人没了，就是没了。”
　　天析眉头微微一蹙，漠水此言，更印证了他的猜想，当年灵玉被盗一事，必定是他蛊惑指使的，否则怎么会……
　　沉吟片刻，天析转过了身：“如你所料。”
　　他承认得如此之快，漠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只觉得这事情发展的方向与他所料完全不一样啊，这种事情，当神君不是应该打死不认的吗……
　　便就在漠水思考的这片刻，天析身形一闪，虎口已稳稳落在他的喉结之上，一声冷笑自面前传来：“呵，你我实力如此悬殊，我最后问你一次，在哪？”
　　漠水闭上了眼睛，凛然道：“她说过，若是她死了，便叫你永远也寻不到她。”
　　扣在他喉结上的手微微一颤。
　　漠水知道戳到了他的命门，又很是懂事补了一句：“她恨你，恨之入骨。”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漠水的脖子被生生拧断。
　　天析松了手，漠水自他手上缓缓滑下，整个魔界猝不及防地震动了一下。
　　白衣神明灭了魔尊，脸上没有一丝喜悦，面无表情地向地上的尸体道：“欺瞒神明，是要遭天谴的，小神只好先替天行道了。”
　　魔界敲了七声丧钟，新任魔尊碧落号令全族，缟素三日。
　　九重天响了九声礼炮，庆贺天析以一己之力除掉魔尊，顺手将很是亲近九重天的碧落捧上了魔尊之位，如此一来，魔族几乎已成了九重天的附属品。
　　天帝再去龙渊深处之时，灵玉已经归位，醒转过来的须桦恪尽职守，整天绕着灵玉打圈圈。
　　当他想去跟天析道谢时，只见他不知从何寻得了一株彼岸花，栽在上境细心摆弄着。然而上境气息太过干净，实在不适合彼岸花生长，饶是天析浇灌再多灵力，都只能是小小的一株。
　　天帝好心提醒他：“神君，彼岸花原根在冥府，上境不适合栽，若你喜欢，去冥府取几株开花的来，倒是可以护住它始终鲜艳。”
　　天析淡淡地“哦”了一声，又注入了些灵力，漫不经心地道：“天帝提醒的是，那小神新近便去冥府住一阵子，待到这株彼岸花开了，再回来。”
　　天帝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