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园桃枝》陈糙汉

8、相处

　　正当沈霄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跳时,秦芳园迫不及待的笑眯眯的蹭到他跟前。

　　看到沈霄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秦芳园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沈萧正是那条大鱼，她就是那只狡黠的猫。

　　秦芳园好奇的盯着沈霄白净脸上的红晕，得寸进尺又近了一步。就在沈霄几乎都可闻到她头顶淡淡的发香时，她停住了。

　　沈霄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让她听到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不然可就丢人了。

　　秦芳园谄媚的用双手捧起那件天青色的丝绸衣衫，献宝似的把衣服杵到沈霄高挺的鼻子下面。

　　沈霄一看那还泛着光的衣料，就知道这肯定是上好的丝绸，平常百姓家里都穿不起有那种，那天青色也十分正宗，碧绿通透，像刚从天空一角挖下来似的。

　　反观衣裳上肥大的、绿色的不明花式，沈霄心下感叹“这果然是秦芳园的风格。”好好一件绸衣就被她这样糟蹋了。

　　沈霄淡淡的挑起剑眉“这就是你赔给我的衣服？”

　　秦芳园忙点头，又将衣服捧近了一些，生怕沈霄看不清那衣服上不堪入目的花纹。

　　沈霄接下衣服，冷漠的回答“衣服我收下，你可以走了。”

　　秦芳园还未说话，眉开眼笑，站在一旁慈爱看两人交流的奶娘忙阻止“秦小姐也等久了，家中备了些薄饭，不如留下来一起吃吧，咱们小百姓家里的饭食虽比不上将军府，但清粥小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又转过头去无奈的数落沈霄“你看你这孩子，人家秦小姐专程给你送一件衣服来，你瞧瞧你倒好，不留着人家做客反而要赶人家走。”

　　秦芳园本想发脾气的，听了奶娘一番话，又转怒为笑了，还向沈霄撇撇嘴。又立刻变了脸色，对上奶娘笑得甜甜的“谢谢大娘，那我这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霄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奶娘更是喜欢秦芳园了，兴高采烈的就去淘米做饭，还不忘转头叮嘱沈霄“霄儿，快带秦小姐进屋里坐坐。”沈霄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心里却隐隐期待。

　　秦芳园带来的丫鬟看到两个人如金童玉女般进了屋子，就想给两人留出空间，也好立即回秦将军府去向老爷夫人汇报他们俩之间的进展。

　　于是丫鬟沉香停住脚步，在屋外急急忙忙的给秦芳园行礼“小姐恕罪，奴婢在桃亦阁里还有活儿没干，怕小姐回府后不方便，奴婢就先告退了。”

　　又转向沈霄，客客气气的行个大礼“沈公子，我家小姐一会儿就托付给公子了，天黑一个人不方便，还望公子送我家小姐回府，如此，奴婢就不打搅了，先行一步。”

　　秦芳园听了他这话，正乐意身边没有人管束他。摆摆手催促“去吧，去吧。”

　　沈霄头痛扶额，只觉得自己遇上了秦芳园这人，简直无计可施。秦芳园满意的看着脸慢慢变黑的沈霄，得意的笑了。

　　其实沈霄本身并不抵触秦芳园这个人，秦芳园也不是反感沈霄。两个青春正好的少年，只是诧异于对方所带给自己的变化，一时间无法适应，只好选择逃避，刻意去掩饰那些心动的瞬间，见到对方时突然慌乱的心跳，独处时缠绵的情丝罢了。

　　两人也许从未想过遇上对方是那么快的事，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们却还没准备好。当下两人正是这样，笨拙的逃避自己真正的心意。

　　夕阳渐晚，云色淡薄，天边晚霞行将消弭，小宅里点起了烛火，虽不亮却也温暖。

　　奶娘看着桌旁坐着的如神仙眷侣般的两个人，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热情的摆好碗筷和热气腾腾的饭菜。

　　秦芳园也不拘束，捧着碗就开始吃。饭桌并不算大，甚至也有些矮和颠簸。桌上摆的菜大多是素菜，荤菜只有一盘，也只是个极为普通的蒜泥炒肉罢了，但胜在奶娘的手艺了得，所有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即使没有大鱼大肉，却也让人食指大动。

　　秦芳园平日里并不爱吃荤腥，这样的菜最合她的胃口。加上秦将军府里的礼数并不是很约束刻板，用饭时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秦芳园自然吃得格外开心和放松。

　　只见秦芳园两只手都忙着，一只手拿着紫薯啃，另一只手忙着用勺舀汤喝。眼睛还亮晶晶的看着桌上的菜，红唇也因沾上了油而变得剔透。

　　而在一旁的沈霄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的握着筷子，就连喝汤时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那从容不迫的气度，简直就像是世家贵族里从小养大的贵公子。

　　奶娘年纪大了，胃口并不好。只吃了几口就用不下了。她只是静静的将筷子摆在碗上，目光温和，看着秦芳园和沈霄二人吃饭。

　　看着吃得像个花猫似的秦芳园，奶娘心里冒出了个念头“若是秦小姐每日都能陪着沈霄吃饭，该多好啊，秦小姐人活泼，吃饭也香，今天我和霄儿都因为他在多吃了一些。”

　　想完又在心下叹气“可惜了，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秦小姐，若是当年没有那些事的发生，如今沈霄倒也配得起她”

　　奶娘正忧愁的发着呆，忽然听到了秦芳园叫她“大娘，你有没有手帕，借给我擦擦嘴，我的手帕落在丫鬟那了。”

　　看着满脸期待的秦芳园，奶娘苦笑“秦小姐，老身身上早不备那些年轻人的东西了。”

　　奶娘忽然想到沈霄爱干净，身上总带有好几条手帕，于是唤沈霄“霄儿，你拿一条手帕给秦姑娘。”

　　秦芳园正要拒绝，想着手帕那等贴身的东西，怎能随随便便给外人的，更何况是异性。

　　但是沈霄己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雪白的小手帕，递给秦芳园。

　　秦芳园心道“这小子今天脑子怕不是抽了”，但还是接下了那条还带有沈霄体温的手帕，轻轻按在了嘴上。立刻闻到了手帕上淡淡皂香，让人感觉很舒服、清爽。

　　秦芳园擦着擦着，白玉似的脸上飞上一片片红霞。手中握着那方柔软的手帕，从手到心都连着烫了起来，这实在是引人遐想啊。

　　偏偏沈霄又一副冷傲矜持的模样。

　　秦芳园不知道的是，此刻沈霄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小小的酥麻的。看着秦芳园小小的脸蛋埋在他的手帕里，他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想着上一秒帕子还在他怀里，下一秒就紧贴秦芳园的脸，真是.....

　　偏偏自己又不能让秦芳园看出来，于是极力装出一副冷傲的样子。

　　就这样，两人心照不宣的吃完了第一顿晚膳。

　　吃完饭秦芳园也不做逗留，向奶娘告别后，就由沈霄送着出门回府。

　　离开了小院，两人都有些沉默，一股尴尬和暧昧在流动。秦芳园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夜晚的街道不复白日里的热闹，清静许多。弯月挂上柳树枝头，洒下一片白色清辉。晚风如许，桂树在风里轻晃，投下一片片婆娑的树影。

　　并肩走着两人之间仍是静谧。秦芳园悄悄瞟了沈霄一眼，发现原来自己只有沈霄的肩头高。心里又开始酸“我整日练拳，还不如他高呢，唉真是...”

　　秦芳园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戳了戳沈霄的肩，开口找了些话说“你瞧这桂树的影子上那些垂下来一条一条的东西，就是那些男男女女为了求一份好姻缘挂上去的，这些布条真的是越来越多，而我每一次听我那些小丫鬟们八卦，又觉得好像世上能找到合心的伴的人并不多，所以你说，这些布条又有什么用呢？可笑，姻缘不求自己，反而去求月老，”

　　沈霄扭头，静静的看着她侧脸的轮廓。声音如冰泉流淌，听不出情绪的问“那你呢？你信这些吗？”

　　秦芳园再一次脸色爆红，也幸好天色暗了，看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答“我，我当然信啊，所，所以我觉得等到合适的时候，月老会给我安排一个好男子的...我悄悄告诉你，能够配得上我秦小霸王的人，一定是文武双全，世间都再找不出第二个的好男儿。”

　　沈霄听了他这番幼稚的话，忍不住笑了，低沉温润的笑声传入秦芳园的耳朵里，荡来荡去，荡来荡去，直荡到她心里。

　　秦芳园故作凶狠，凤眼一瞪“你懂什么？还敢笑我！”

　　沈霄觉得她这副炸毛的样子有些可爱。薄薄的嘴唇挑起，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弧度“好好好，秦大小姐，我才没胆子笑你，那在下就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可好？”

　　素芳园鼓起脸颊“这还差不多。”

　　然后两人又没话了。

　　沈霄家离将军府不过一条街，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看到眼前越来越近的家门，秦芳园不知为何，心中有丝丝不舍。

　　待二人都几乎都走到了府门下时，秦芳园才发现今晚将军府的大门竟紧紧闭着，只有大门上挂着的两只灯笼在晚风里摇晃。秦芳园郁闷的想“定是那小丫头先去通风报信了，然后爹娘嫌我去别家去吃饭，竟这样把女儿锁在外头，真是一群没良心的。”

　　沈霄停下脚步，面目沉静“到了。”后退一步，等秦芳园进府门。

　　秦芳园莫名慌张，手紧紧的搅在一起。轻声问沈笑。“你明日还会来吗？”

　　问了这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怎么这么娇羞，不大对劲。连忙用一种恶霸强抢民女的语气补充“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身体这么弱，被我一压就倒了，你明日来读书时，我恰好可以帮你练练身子，不然你这个样子，将来可是娶不到媳妇的。”

　　沈霄站在秦芳园正对面,看着她这副故作凶恶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高瘦的少年站在晚风里，一袭月白的长衫轻扬。白净的脸庞一半沐浴在月光下，一半掩在夜色里。冷峭的眉峰下有月华映入弯弯的眼中，似有星芒细碎闪烁，唇角掩不住的笑意，露出白净的牙齿。

　　有君子，似皎月。

　　身后是明亮的街灯，随风摇曳。秦芳园习惯了他冷着脸，一时间看呆了,夜色里的沈霄莫名温柔,掩去了白日里的锋芒和冷漠。

　　她听到沈霄说“好。”

　　于是秦芳园潇洒的挥挥手“那沈霄，我们明天见啦。”说完手上用力推门。

　　谁知这门竟是轻轻掩上的,她这一推，只听见哎哟一声，谁知门后竟藏有一大堆人，这一推，推倒了第一个，接连着一大堆人像骨牌似的纷纷倒下。

　　秦芳园讶异“你们都在这干嘛呢？偷听是不是？是不是平日里，你们小姐我脾气太好了？”

　　各个家仆连忙赔笑“不是，不是，小姐，咱们只是在守门，您误会了。”

　　秦芳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都当我情况也是傻子吗？这么明显的偷听我也看不出来！”

　　转过身去尴尬的看着沈霄。这倒好，让旁人看笑话。

　　沈霄本聪颖，自然是明白那门后的一大群人是在干嘛。他在好笑之余也有些理解。也是，只有这么温暖可爱的家，才能养得出秦芳园这样明媚鲜活的性子。

　　沈霄浅笑，也挥挥手“那明天见，我先走了。”说罢转过身离去了。

　　秦芳园一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就叉着腰，用指头点那些偷听的人的脑袋“你们一个个的让沈霄看笑话是不是，看我日后得闲怎么收拾你们！”

　　家奴们开心的笑作一团跑了，笑着喊“赶紧禀报老爷夫人去。”

　　秦芳园哭笑不得，也知自己拦不住他们，只好在沉香的陪伴下回了桃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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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Ｏ(≧口≦)Ｏ
好甜是不是？
快，各位老爷们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