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园桃枝》陈糙汉

4、初见

　　第二天当沈霄背着奶娘给他编的藤条筐站在秦戟面前时，秦戟好奇的问道“你背上是什么？”

　　沈霄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奶奶给我编的藤条筐用来背书的。”

　　秦戟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这玩意儿，你这么小，这筐这么大，这么一看你真像只乌龟。”

　　沈霄默不作声。

　　秦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终拍了拍沈霄的肩膀说“算了吧，我们俩这样去要被人取笑的，我给你换一个正常点的褡裢吧。你这个今天先拿回家去，以后不许再用了.”秦戟回头唤丫鬟春“你马上去布库给他换一个褡裢来”丫鬟伶俐的答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小跑着给沈霄取了过来。

　　两人坐上马车继续去私塾的路上。

　　秦戟因为身份贵重，去的自然是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大私塾。夫子俞敏不仅是当年的状元郎,凭借一篇《山海之赋》闻名于世。一起读书的同窗们也都是世家子弟或当地富贾的儿子。比如袁家三公子袁青舟，喻家独子喻雪竹。

　　提起袁家，整个京城都没人敢说三道四，这不仅仅因为袁家是百年望族，更因为其与皇室千丝万缕的关系。袁氏子弟历来都会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其显贵与尊荣，可想而知。

　　而喻家则是京城里富可敌国赫赫有名的富商家族。早在建国初期，喻家的老祖父喻鹄就来到京城经商,随后喻家一点一点的强盛起来。喻家的生意涉及饮食、娱乐、赌博等等等等,连皇家人士都经常来到喻家的产业如食楼、万花阁等地消费,其影响之大之广。

　　当沈萧他们到达私塾时,早有一众弟子围在那叽叽喳喳的聊天说笑了。大家都还是七八岁的男孩子，活泼好动。当秦戟的玩伴看到秦戟身边带着沈霄来时，不由得围拢过来问秦戟。

　　起初这群小孩子看到沈霄身上青松般挺拔出众的气质，还以为沈霄是新来的贵族子弟。连忙打听他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秦戟好笑的解释“他是我新来的侍读童子，你们别围着他了。他这人冷漠又无趣。夫子快来了，大家都散了吧。”闻言众人坐做兽鸟状散了。

　　当夫子缓慢踱步进来的时候，所有孩子立即噤声，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拜师礼,并在课几上把笔墨纸砚摆好，沈霄也照做了。拜师礼做完后，沈霄因为是秦戟的侍读童子,所以和秦戟坐一张桌子。

　　夫子看了一眼新来的沈霄，并未多说什么，立即开始讲学。今日夫子讲的是《尚书》里的舜典一章,讲完文章大意之后夫子照例提出了自己的感想和深层次的理解。感叹道“若是要说起历史上兴盛的时代，总是不得不提到舜,这不仅仅是因为舜是一个明君,他的臣子也是各司其职，整个国家的体制先进又开明。而对于你们这群小孩子来说,将来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辅佐圣上，作为你们的夫子,我愿将来你们都能够成为伯禹、契、皋陶、伯夷等人,在各自的职位上做好本分，辅佐君王，那将来祁国，也离盛世不远了。”

　　说完夫子默不作声，感叹了半晌。终于恢复神色我清了清嗓子“你们各自准备准备，我要照例提问了,看你们是否理解今天这讲学的内容。”

　　沈霄这才回过神来。今日是沈霄第一次听这位夫子讲课，他就领会了京城与边境私塾的天差地别，加上自身的慧根，对知识的渴求，沈霄听得认真极了，并未发现身旁的秦戟在夫子讲内容时就已埋着头睡着了。

　　如今听夫子这一提问。沈霄朝身侧看去，见到的就是秦戟一副睡得香的摸样，于是他趁夫子没注意连忙把秦戟戳醒，秦戟睁开还泛着水光的眼睛，一抬头便和夫子的眼神对上了。

　　夫子瞧着他这模样，心下叹气，瞧这模样怕不是又睡着了。于是压下一股无名火，严厉的问秦戟“刚才老师说了我对舜时代的一番感慨，为师现在想请秦大公子说说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秦戟暗暗叫苦不迭，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正祈祷今天回家夫子告状后,自己能少挨些板子时,他看到沈霄用手在桌面上比划出“各司其职”四个字。连忙激动的回答“我想起来了是各司其职”。
　　父子不满的嗯了一声。让秦戟坐下了。秦戟逃过这一劫，悄悄的笑了。

　　下了私塾后，秦戟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对沈霄说“好哥们儿，今天帮了我一次,我秦戟以后绝不会亏待了你,今天就勉为其难让你看看我那可爱的妹妹逗趣儿吧。”

　　沈霄是相府独子，并没有接触过小女孩这一类生物。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表情，轻轻的说“那就谢过秦公子了。”

　　沈霄了解了他的脾性，知沈萧这个人就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于是并未多说什么。

　　到达秦府后。秦戟兴冲冲的拉着沈萧的手穿过将军府的桃花林，带他去了妹妹秦芳园的住处“桃亦阁”,这个阁名字的由来正是秦芳园出生的那天，为了纪念满院的桃花所取。

　　虽说只是一处小阁楼，其布局却十分精巧，依假山而建，曲折蜿蜒，从阁顶上俯瞰，入眼的就是将军府一片一片的桃花和女孩儿喜欢的一架红木秋千。桃亦阁的装饰，也十分古朴大气，帘垂四面，正中是一张香木桌，旁边还有四只雕刻精细的木椅。屋里东边还竖着各色古董，碎彩的琉璃石、翡翠雕的小猪，于简约中透出繁华，由此可见府上主人对秦方圆的喜爱和娇宠。

　　此时秦芳园五岁，玉雪可爱，白净的面颊，红润如樱桃的小嘴，小小琼鼻，大眼睛里好似盛满了星星，扎着两个童子髻正和婢女玩闹。看见哥哥来了，连忙笑着投入哥哥怀中。秦戟一反往日对秦芳园的嫌弃，笑着抱起了她“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怕到时候就不肯进哥哥的怀了。”
　　秦芳园在秦戟的怀里正笑着,眼睛眯成小小的月牙，十分讨人喜欢。视线突然和一旁的沈霄对上。愣住了，忽然冒出一句“漂亮哥哥，我要和你玩!”

　　沈霄也愣了，讶异于秦芳园对他如此特别的称呼，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本就是清冷出尘的小少年，平日里又不常笑，这一笑便勾魂摄魄，让小花痴情秦芳园给看呆了，小孩儿心性的她见到沈霄好看的不得了的笑，也咯咯咯的笑了。

　　此时此刻。秦方圆眼中沈霄，是个妖精般的哥哥，勾着她的眼和心。而沈霄眼中，秦方圆不过是个有些痴傻却可爱精致的小女孩罢了。

　　也许当故事开始时，主角们并不知道。但当微风拂过桃林，流星划过天际，微芒闪过眼眸，故事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