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舟清河间》卷啊

40、第四十章

　　老板娘也是圆圆的脸盘，圆圆的身量，笑起来一团和气。

　　阿宇从冰箱里拿啤酒，转头问沈清河要几支。沈清河摆摆手，“我不喝酒。”

　　阿宇啧了一声，“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我给你拿两支，你练练。”

　　烤串还没端上来，倒是一盘分量很足的黄澄澄的鸡蛋炒饭先上桌了。阿宇把炒饭盘子拽到自己面前，正准备下筷又想起来，“你们吃不吃？”

　　叶放舟摇摇头，沈清河也没要。

　　阿宇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大快朵颐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盘炒饭便见了底，他从桌上包装劣质的抽纸里拽出了几张，擦了擦油亮亮的嘴，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这才舒服。”

　　“你们以前吃饭得点多少盘啊？”叶放舟看他吃饭的速度有些目瞪口呆。

　　“嗨，四五个人六七盘吧。那时候是穷学生，没多少钱，就先点几盘子饭填饱肚子，串儿能少吃点。”阿宇把啤酒起开，拿了两个塑料杯，倒了满满两杯。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沈清河，酒倒的太满，洒了不少出来。

　　“你能喝吗？”叶放舟小声问沈清河。

　　“量不多，又是啤酒，应该没事。”他欠身把杯子端了过来。

　　“爽快！”阿宇笑了，自己先干了一杯。

　　老板娘用身子挑开帘子，一手拿一个盘子，上面还架着一个盘子，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了。

　　待她把盘子摆好，沈清河惊讶道：“你点了多少啊？”

　　每一大盘的串儿都堆得满满的，都快掉下来了，光是肉串就有好几种，羊肉串、掌中宝、猪颈肉......刚烤好，上面还滋滋地冒着热油，香气飘散出来，让人胃口大开。

　　“哥不是赚钱了吗？请你们多吃点，再说这种地方又不贵。”阿宇说完自己先攥了一把羊肉串到手里吃了起来。

　　叶放舟也伸手去拿，没想到竹签尾部还有余温，她被烫得收回了手，继而默默地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阿宇，这哥的手是没有感觉吗。

　　沈清河见状扯了几张纸巾包在签尾递给她，“小心点。”

　　叶放舟有些意外，“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沈清河直接把串塞到了她手里，问道：“还想吃什么？”

　　她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我先吃完这个再说，你也吃吧。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绅士呀？”

　　沈清河笑了起来，“没办法，我妈从小就教我女士优先。”

　　叶放舟小心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掌中宝，心说对我这么好，我可是容易误会的啊。

　　阿宇见他们俩小声在一旁唧唧歪歪的，心气不顺，端起酒来对沈清河道，“干了！”

　　沈清河原本只喝了一口，阿宇硬是不依，非让沈清河把杯子里的全喝完了。见他杯子里滴酒不剩，阿宇才满意地道，“对了！这才是喝啤酒的样子。”又给沈清河把酒满上了。

　　两瓶喝完后，阿宇还要再让沈清河喝，叶放舟见他眼角脸颊已微微泛红，便把阿宇的酒拦了下来，“差不多行了。”

　　阿宇已干了五六瓶，酒劲也微微上来了，开始不依不饶起来，“那怎么行，宇哥还没尽兴呢。”

　　叶放舟挡住他继续倒酒的手，“那我陪你喝。”

　　阿宇高兴地拍拍手，“没想到你还会喝酒，深藏不露啊。哥去给你拿杯子。”

　　“不用了，”叶放舟叫住正准备起身的阿宇，从啤酒箱里拿起一瓶没开过的酒，用桌子沿撬开盖子喝了一口，斜睨了阿宇一眼，“这才是喝啤酒的样子。”

　　阿宇都看呆了，沈清河在一旁笑得抖了起来，从她拍桌子跟曹拥军杠起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她绝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样乖巧可爱，刚叶放舟用桌沿磕开啤酒盖儿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只炸了毛的小猫。

　　“牛逼，”阿宇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我该叫你姐。”

　　她咕嘟咕嘟地就和阿宇干完了第一瓶。

　　酒喝了不少，阿宇站起身来，“我出去，嗝......放一下水。”

　　待他走出去，叶放舟拿起桌上的烤鸡翅吃了起来，孜然的香气混着爽口的辣椒，垃圾食品真乃人间美味也。

　　沈清河也夹了块烤土豆片吃，问她，“你能喝多少？”

　　叶放舟舔舔手上的孜然粒，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沈清河笑得更大声了，这丫头果然是虚张声势，看气势还以为她能喝下一打呢。

　　叶放舟把拽鸡翅时手上的沾到的调料舔干净，继续吃了起来。

　　沈清河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其实爸爸是医生，受他的影响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洁癖来着，可他见着叶放舟舔手指的样子居然只觉得可爱。要是常一乐在他面前做这个动作，早被一脚踹开了，沈清河揉揉额角，自己果然是酒喝多了，连原则都没有了吧。

　　阿宇摆摆手上的水坐了下来，又打了个嗝。

　　叶放舟看他一眼，“还喝吗？”

　　阿宇摆摆手，“太撑了，下次再战吧。”

　　待吃的差不多，他们就撤了。

　　走到棚外，一阵凉风吹来，阿宇突然一拍脑门，“我车还在医院呢。”

　　“你家不在那附近吗？”叶放舟问道，今天看阿宇把车停医院大院里，她还以为阿宇家就在附近。

　　“没有，我家还在大剧院那边来着。”

　　“......”车和人几乎是跨越了整个Z市的距离，叶放舟心想这销售第一的业绩怕是有水分吧。

　　“我回去拿车，明天还要骑去比赛呢。你俩自己回去没事吧？”阿宇问两人道。

　　“你去吧，我送放舟回家。”

　　叶放舟看了一眼眼尾微红的沈清河，纠正他道，“是我送你吧。”

　　“管你俩谁送送呢，安全到家就行了。要是还有人打劫你们，报我名字啊。”交代完阿宇转身就走了。

　　“你记得路吗？”叶放舟问道。她是个骨灰级的路痴来着，直路都有可能搞错方向，更别说刚七拐八绕的小巷子了。

　　沈清河调侃道，“刚刚不是还说送我吗？”

　　见他这样，叶放舟就知道他是认得的了。

　　两人走出人来人往的夜市区，往下午经过的老街走。秋分过了，白昼变短，才七点多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老街黑灯瞎火，偶尔二楼住人的地方传出一点光亮。

　　没有灯光的干扰，头顶的繁星显得格外清晰，叶放舟仰头走着路，“我在A市的时候，从没看过这么多的星星。”

　　沈清河也抬头看了看，“今晚星星的确很多，有些像我在西藏时看到的夜空。那里的星空才是真的纯净。”

　　叶放舟想到他朋友圈的封面，“你封面上的天空也是在那儿拍的吗？”

　　“嗯。”

　　“真美啊。”

　　“是啊。”沈清河轻轻附和道，声音很温柔。

　　“我感觉你爸爸不喜欢我，”叶放舟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出，她纠结了许久要不要说，可能是酒意微微上来了，她大胆地说了出来，“虽然叔叔见到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但好像是在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吧，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黑夜里叶放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沈清河的心微微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小动物轻轻撞了一下。他没想到叶放舟在这方面的感觉这么敏锐，他开口解释道：“不是不喜欢你。是我的原因，我爸担心......担心我早恋。”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么好，简直人见人爱。”见叶放舟沉默不语，他赶紧补充道。

　　沈清河以为叶放舟伤心了，想安慰她，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其实叶放舟是被一句话堵住了嘴，那你会不会跟我早恋呢？

　　“哎呦”她下意识地叫了出来，黑暗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她整个人往前栽了去，好在趔趄几步也站稳了。

　　“怎么了？”还没掌握情况的沈清河紧张地问。

　　“没事，绊了一下。”叶放舟拍拍胸口。

　　下一秒，她就觉得一只滚烫的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臂，一路摸索下去，牵住了自己的手，“平路都还能摔着，我带你出去吧。”

　　许是喝了酒，沈清河的手心很烫。叶放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愣在了原地。

　　见她不走，沈清河来了句，“黑灯瞎火的，又是老街，可能有鬼哦。”

　　叶放舟无声地笑了，她当然知道沈清河是在吓她。她突然觉得自己想问的问题不再重要，当下实在是太美好了，她的右手被沈清河紧紧地包裹在手中。

　　行走在泼墨般的黑暗中，让人感觉像走进了谁的梦里，右手传来滚烫的温度，叶放舟感觉快乐得有些不真实。

　　本着能多占一点男神便宜是一点的指导精神，她轻轻地挣脱开沈清河握住他的手，继而伸出手指从他的指缝间穿了进去，十指交扣。

　　沈清河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继而也紧紧扣住她的手。叶放舟觉得有无数朵烟花在自己心中爆开。

　　两人牵着手，无言地走过老街、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巷。

　　在黑暗里呆久了，从巷子里出来大路上的灯光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叶放舟在心里暗暗懊恼，这条路也太短了些。

　　她恋恋不舍地先放开了手，这里是一中校区附近，今天遇到曹拥军就足够可怕，要是再被别的老师撞见牵手，等于永远和沈清河的同桌位置说再见了，她才没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