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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暖暖,暖暖,你快点下来,你张伯伯和桑晖哥哥来了,快点下来见人。” 妈妈秦玉清的大嗓门在闷热的午后乍然响起,从一楼直接窜到三楼来。躺在小床上的十二岁少女温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伯伯和桑晖哥哥到底是谁?毕竟她的全副心思沉浸在漫画书里同龄少年的历险。对着她妈妈的大喊,温暖只是翻了个身,从左侧翻到右侧。她断然是不会丢下手中的漫画书去见什么人的,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历险少年正误入山洞被毒蛇围绕。见楼上没有什么动静,秦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这死丫头天天在楼上到底干嘛,懂不懂礼貌啊?”根据以往的经验,秦妈妈会冲到楼上来开始一顿牢骚,这是他们家的日常场景。秦妈妈对唠叨是他们家的日常场景,她是家里的总司令,指挥着家里的一切日常运转,任何事都要顺着她的意,否则就是无休止的唠叨。温暖的爸爸温来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似乎非常享受妻子的指挥和唠叨,总是乐呵呵跟着妻子的指挥棒转动。所以从年少开始,温暖就很明白,妈妈的话一定要听,否则就是大难临头。但是今天不一样,漫画中的情节实在太过惊险刺激,她除了翻个身没有作出任何动作上的回应,因为她宁可受一顿训斥也想早点知道主人公命运的进程。
      出乎温暖的意料,秦妈妈今天没有自己冲上来,或者指使爸爸上来。取代的是房间的铁门扣扣两声被敲响,紧接的是一个温和好听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温暖骤然回头,看不大清楚声音主人的脸,因为她的房间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户,光线最多只能到达半个房间。而为了保护她的视力,温爸爸把书桌移移到窗户的左侧,右侧则是一米宽的床。“你妈妈让我上来叫你下去吃西瓜”,声音的主人从暗影中走到明亮处,看着逐渐清晰的脸,她还沉浸在漫画的幻境中的温暖有点懵懂。看她没有反应过来,进门的少年笑着说:“你不会忘了你桑晖哥哥了吧?”温暖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坐了起来。桑晖哥哥,张教授的儿子,张医生的孙子,这个小镇所有学生被教育要学习的对象怎么能忘记?
      此刻的温暖有点窘迫。她凌乱的房间和邋遢的样子实在不想被爸妈以外的人看到,更何况是桑晖,她从记事起就被教育要学习的对象。桑晖好像并没有看出温暖的窘迫。他继续走近温暖的床,“让哥哥看看你在看什么书,这么认真?”温暖迅速把漫画塞到枕头底下,跳下床去,红着脸说:“没看什么,我们下楼去吧!”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多少自尊心已经开始觉醒了,她可不想在让桑晖在她凌乱的房间里待着,也更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看的是漫画书。没有跟桑晖有多余的话,温暖就咚咚咚跑下楼去。
      温暖还没到一楼,秦妈妈的大嗓门又响起来,“暖暖,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下楼把楼梯踩得震天响?你桑晖哥哥刚才上楼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还是男孩子,你个女孩子怎么跟头牛一样每次咚咚咚地走上走下。”温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来说:“小孩子的天性都这样,别说她,这样说明小孩子活泼呢!”温和的声音转向温暖说:“哎呀,两三年不见,我们温暖长高了好多啊,快点过来给张伯伯看看。”温暖虽然看着平时活泼好动,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有点怯怯的样子,所以她并没有直接走到张伯伯面前,而是挪到爸爸的身边。温来宠溺地刮刮温暖的鼻子说:“张伯伯叫你过去你不过去,怎么反倒歪到爸爸这边来了,快点给张伯伯看看。”温暖扭捏着说:“我在爸爸这里张伯伯也是可以看到的。”在秦妈妈的眼神瞪过来的时候,张伯伯笑了起来说:“能看到,能看到,听说你马上读初一,你桑晖哥哥给你带了好几本课外书呢,刚才他拿给你没有?”刚刚不管不顾冲下楼来的温暖哪里知道桑晖上楼是给她送课外书,不是说叫她下来吃西瓜吗?正疑惑的温暖寻思着怎么回答,桑晖已经开口了:“爸爸,我已经把书放到暖暖三楼的房间里了,她说很喜欢看呢。”“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这是海城初中学生都在看的书,怕还没有到我们小镇上卖,所以叫你桑晖哥哥给你带回来,你下次如果还喜欢什么书就给你桑晖哥哥写信,他现在毕业了,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功课没有高中的时候紧张,有时间帮你去买书了。”说完这个,大人们的话题开始转向桑晖的高考成绩和大学。啃着西瓜的温暖接收到的信息是桑晖考了海城的第一名,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招生办的人都已经打电话到家里希望桑晖到他们学校去读了,桑晖自己对航天类专业感兴趣,考虑到文理科的强弱,他们最后选择了理科更强的q大,虽然桑晖的妈妈更希望桑晖留在桑晖爸爸的学校里,毕竟也是全国排名第三的大学,但是桑晖执意要到北方去体验不同的城市生活,最后还是选择了q大,所以九月开始,桑晖就要到q大报道了。这次回来看望看望留在小镇上的爷爷奶奶,并打算假期留在这边陪着他们直到大学开学。相对于爸妈的赞叹,温暖一点都不意外桑晖能考上p大,毕竟从小到大,桑晖不仅仅是秦妈妈拿来激励温暖的榜样,就连学校的老师都是时刻在班级里拿桑晖来举例子,虽然他们的小镇和海城离着几百公里,可关于桑晖的个人英雄事迹在小镇上一点都不少。因为桑晖的爷爷是他们镇上中心小学的前校长。
      张校长在小镇上的名声很好。这个好名声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好校长,更主要的是他培养的两个孩子都非常出色。桑晖的爸爸张经纬是小镇上第一个拿到国家奖学金公派出国读博士的人,桑晖的姑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但她没有像桑晖的爸爸一样继续读书从事学术工作,而是毕业后就进了银行,后来自己下海经商,现在是很成功的生意人,偶尔在电视上能看到她。
      温暖的家和桑晖的家这样悬殊的人生和事业差距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因为温暖的爸爸和桑晖的爸爸小学和初中都是初中同学且是同桌,所以感情一直很好。只是他们的命运在中考那年就彻底不同了。温暖的爸爸来自偏僻的农村,家里兄弟姐妹有五个,爷爷是靠给人弹棉花维持生计,家境很紧张,所以温暖爸爸早早就决定初中毕业就靠师范,这样家里不仅不用负担学费工作还是稳定的。而桑晖的爸爸一早就一定要读高中离开这个小镇的。长大后经历了很多人生历练的温暖一直都坚信,人的命运早就有安排,你的出身,你的成长早就注定了,你纵使想挣扎抗争,也只能稍稍改变些许这命运的安排,绝对不会逆天大转变。
      学业前途的选择也影响了温暖和桑晖爸爸的婚姻选择。桑晖的爸爸考进了市里的一中,后来靠了海城的大学,最后出国留学,在国外的时候遇见了桑晖的妈妈,在国外的时候就结婚了(桑晖的妈妈也是小镇的另一个传奇,以后再叙)。而温暖的爸爸中专师范毕业后就进了小镇的小学当老师。如果按照一般的轨迹,温暖的爸爸会娶一个小镇上的公务员或者卫生院的医生或者护士,因为这是小镇小学里其他大部分老师的大部门选择。但是命运给温暖的爸爸牵了不同的姻缘线。温暖的妈妈不是什么公务员,也不是医生护士,是学校小卖部老板的女儿。是大家所认为到不般配的婚姻。温暖在邻居们经常的家长里短中知道,他爸爸住学校单身宿舍的经常受到小卖部老板夫妇的日常上的恩惠,日久生情,最后和小卖部老板的独生女,也就是温暖的妈妈结了婚。直到多年以后,温暖才慢慢知道,爸妈的婚姻不仅仅是恩惠这样简单的缘起,他们之间的爱情,是自卑农村男人和奋不顾身的城镇强势女人的漫长拉锯战。而温暖后来对婚姻对人生的选择多多少少都带着自己家庭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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