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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9.6.1 我们意识不到的逝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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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一个夏天，阳光炙热，空气燥闷，唯一可以安慰人视线的只有小区花坛里的那几株葱莲。这样一个盛夏的正午，没有几个人会选择顶着酷暑在小区里闲逛，也不会有老头老太在树下搓麻将…毕竟傍晚才是众多闲散人士外出的好时光。
所以，在这大日头底下，艰难地拖着行李箱的我，大概就是路上唯几的那种有事在身的人了…
“明明距上次回家才两个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重要到让一个只放三天假就要期末考，然后实习的人回来？”我这边箱子抗争着，一边心里猜测，“应该不比上次的事情重要吧？至少不像上次回家那样着急忙慌的…”
“妈——”刚把箱子拖到单元门前的台阶上，回头擦擦汗，准备从书包里掏钥匙，结果被迎面走来满面笑容的娘亲给闪瞎了眼。
“回来了，你快进来，我给你说个事～”于是妈妈就无视我一旁的行李箱，跨过单元门，几步走上了楼梯，拿出钥匙开了门。
“你们回来了？”这边娘亲刚一开门，就听见姥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过到没有那几声“哒哒哒”的拐棍声。
我在楼梯下兴奋的喊：“姥姥——我回来了！”
只见姥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门把手，探出头来“哎呀，苗苗回来了，这次回来的咋这么早？”
“没有啊，上次见您不还是开学前吗？”我一边艰难的把箱子从单元门外拖过来，一边跟姥姥搭话。
“你在门口磨磨唧唧干啥嘞？快进来啊，箱子有那么重？”妈妈见我没有跟进去，又出来准备帮我搬箱子。
“这么大人了，连个箱子都搬不动！”娘亲白了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然后一手拎着箱子就进了屋。
“嘿嘿…”我冲姥姥笑了笑，紧跟着妈妈的身后进了屋，“天太热了，没有力气了，不然我是怎么从北京把箱子拎过来的～”
“不过，妈～我爸呢？”怎么老爸不在家…他要是在家，不就不用我拎箱子了？
“你爸不是走了？去国外干活了？”姥姥跟在我身后替妈妈回答了我。
“你爸？对了，我正要跟你说呢！你爸要回来了。”我妈突然想到什么，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啊？”刚刚听到姥姥说我老爸出国了才想起来这事的我，又被我老妈这句话弄昏了头，“他不是刚去的哈萨克吗？这还没有三周就回来？”
“这不家里有事嘛？”
“家里有事？啥事？”我这边换着鞋子问道，一边心里狐疑“就连当时我中考和奶奶去世都回不来的人，有什么事？什么方法？让他回来？”
“等会你就知道了。”我妈一边哼着歌，一边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叮——咚——”门铃响了。等会？门铃啥时候是这声了？
我换完拖鞋准备去开门，又回头想问问姥姥，家里的门铃啥时候换声音了，却发现平时听到门铃响就会抢着开门的姥姥一动没动。
“姑姑，苗苗——姑姑——”刚想问问姥姥怎么了，却听到了小侄女青青同学的声音。
额，这个侄女其实不小，是我表哥的孩子，已经上初中了，个子172，比我还高！虽然这点令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我不太心服，但是毕竟每次叫我姑姑的声音都太甜了，所以所有的小侄女里我最喜欢她了！
顺带一提，所有小侄子中最喜欢的就是青青同学的哥哥——禾禾同学，一个正在上高中，性格没有他妹妹那么可爱，脑子不如他妹妹聪明，甚至个子还不比他妹妹高的死傲娇！
再顺带一提，所有表哥堂哥里，我最喜欢的就是青青和禾禾同学的爸爸。理由很简单——长得高！还好看！
开开门，发现我哥全家都来了？这倒也奇怪，虽然我快要期末考了，但按理说现在中小学都应该没有放假啊？而且，我哥应该还在北京上班呀？明明上次是开车带我一起回来的，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就回来了？
“青青，禾禾，你们来了！快洗洗手一起吃午饭吧～”我妈端着一碟卤牛肉从厨房出来，招呼我那两个一进屋就瘫在沙发上的侄子侄女。
“青青，禾禾，你们放假了？”姥姥拄着拐在她的房间门口站定，对着沙发上的两滩笑了笑问道。
只见那边两个一个飞快冲到厨房，对一桌子菜下了爪子，一个到我面前开始哼哼唧唧…
“你们放假了？怎么来了？”我带着青青这个大型腿部挂件坐到餐桌旁问他们。
“对啊，今天不是六一儿童节嘛！我们幼儿园是要放假的！”青青仰着头冲我笑嘻嘻的回答。
都多大了，你们幼儿园？小学都不放假了吧？你们一个初中生，一个高中生竟然放假了！想我们大学生什么时候才能放个儿童节的假期，我们还不是个宝宝了？竟然连节日都要跟诊，唉……
“挺好的”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恨恨的夹了一粒油炸花生米，狠狠的嚼了两下。
“对了，六姨”嫂子边盛汤，边跟我娘亲唠家常“你知道之前跟你住一起的那个邻居，叫素文的？她又生了一个！”
说起素文阿姨，她之前跟我们是邻居，有一儿一女，女儿是姐姐，比我大七八岁的样子，后来又生了二宝，叫小新。一儿一女正好差十二岁，而且他们一家四口都属鸡。不过后来我上初中，为了方便我上学就搬了家，之后我就很少跟阿姨见面了，可能我妈和他们还有联系。
“噢”妈妈拿筷子戳了戳正在锅里蒸着的红烧肉，然后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
“是个男孩，听说好像是不想养，就送给了之前一个同事，家里只有一个姑娘！”我嫂子继续道，“这么大年纪了，生个孩子不容易，养个孩子也不容易啦…”
“哇——哇——”伴随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我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对话。
“呦，你这是抱的谁家的孩子呀？长得怪俊！”邻居颜阿姨的声音。
“嘿嘿，我们家的！”我爸的声音？
“快给你爸开门去，没听见你爸到楼下了？”我妈端着红烧肉往餐桌边走去，还顺带用肘怼了我一下，示意我快去开门。
“你看，这是我们家的二儿子！”不等我走出餐厅，我爸就抱着一个哭声嘹亮的宝宝走到我妈面前。
“哎呦诶，我的小宝贝儿～”我妈一把抱住了小宝宝，一边逗弄，一边跟我说，“以后这是你小弟弟了！”
怎么描述霎那间的感受，大概就是六月飞雪，心情像是被男友给自己带了十几顶绿帽子，而且帽子还是我十几个男闺蜜给戴的！
但是我并没有男友，更没有十几个男闺蜜！所以能描述我心情的就像现在这窗外鹅毛大雪，一瞬间涤荡了整个天地。这个消息给了我一记重击，瞬间世界天旋地转，世界观猛然支解！什么考试要复习？儿童节不放假？别人家生了儿子给人了？都不重要了！
等等，生了儿子？给人了？同事？只有一个姑娘？
“妈？这是素文姨的宝宝？你是要帮忙照顾几天吧？不是抱来当儿子的吧？”我勉强笑着，“吓死我了，还以为户口上要多个人了？”
“没错呀，你看，我们已经给宝宝上了户口了，名字叫……”我爸掏出夹克口袋里的户口本，还没来得及翻开。
“不可能，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是你们自己生的就算了！这是别人的孩子，他们不养，你们来养算什么呀？这么大年纪，不怕累吗？”
“还是你们觉得自己家只有一个姑娘，很丢人？家里的矿没人继承？你们也要有矿啊！什么都没有！闺女还没嫁人，我……”大概人在崩溃的时候，真的口不择言得很！这样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可能会伤害到妈妈，我竟然冷静了下来。
“我出去静静，你们先吃饭吧…”我拿出自己的旱冰鞋出了门。
洋洋洒洒的雪花，无一人的街道，仿佛世界只剩下我一人。我张开双臂，脚下用力却发现身体不能被支配，想要在这自然的滑冰场里畅游，却难以施展！连这个时候，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浑浑噩噩中，我发觉自己变得轻盈，大概是对世界的埋怨，让它注意到我的存在和感受，我终于傲游在这冰雪场上！
孤寂的夜里，突然天边有阵绚烂，烟花？烟花下，我表哥一家四口正嬉笑着离开我家，他们离开了？我该回家了。和爸妈好好谈谈，总要面对的！
我滑行至单元门口，姥姥正在那里等我。
一见到我，她说：“我也不知道，她们会做这种糊涂事！我劝劝她们！你别哭了！”
大概只是红了眼圈吧？眼前分明变得模糊，可眼泪却并没有滑落在脸上的感觉。姥姥的面孔变得模糊……而我在姥姥的搀扶下，进了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上了我家户口的小宝宝，可我分明听到爸妈在姥姥的房间说道，“苗苗估计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们先不照顾那孩子，等苗苗上学去再接回来吧。”
看到我失落的表情，姥姥安慰我“没关系，她们不会真的要那个孩子的，他们又不是重男轻女的人。苗苗，你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爸妈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姥姥有可能是，他们都不会是。可是，他们现在分明做了这样的一件事。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姑娘，于是在快退休的年纪，抱养了一个男孩！
大概是听到了姥姥的声音，我听到妈妈对爸爸说“好像回来了，我去看看。”
“苗苗？你这孩子咋了？我们不是觉得你是个姑娘，只是觉得有个男孩可以帮帮你。”在姥姥的拍抚下，我的点点泪光里，我听到妈妈这样说道。
“不，你就是重男轻女了！你们跟姥姥一样了！不，姥姥刚才都觉得你们不对了！”我抬眼冲妈妈喊。
“姥姥？你这孩子，你哪还有姥姥？”妈妈用半是伤心半是责怪，中间还有惊异的表情看着我。
“苗…苗…”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我，转身看向一旁的姥姥，刚刚还在安慰我的姥姥，现在却躺在床上□□，叫着我的名字！
若是刚才，得知父母抱养别人家孩子的事情时的心情，是伤心和慌张得犹似严冬一样寒凉刺骨，那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堕入深渊？孤立无援？绝望？
其实，现在的我，已经知道姥姥去世了，两个月前的那天——3月16日。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不，或许，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姥姥还活着…我还可以救姥姥！我还可以见姥姥最后一面！我还可以知道姥姥的遗愿！
也许是感受到我的绝望？姥姥突然提了一个要求：“给茹茹打电话…苗苗…”
那一刻，好像这个电话就是CPR，我打了，姥姥就好了，我还有姥姥，妈妈还有妈妈…
半梦半醒中，我听到自己的抽泣、呜咽甚至嚎啕大哭的声音。妈妈在身边焦急的催促声，让我给茹茹姐打电话…
可是，我打不了…我克服了梦中颤抖的双手，克服了眼泪中模糊的视线，克服了反牛顿定律的手机逃跑速度！最后，拿在手里的…却是…纸糊的手机…
电话，拨不了了…
妈妈，会抱养别人家的孩子…
再也没有人可以懂我的心情了…
我再也没有姥姥了…
不，姥姥已经去世两个月之余了…
我早已没有姥姥了…
是梦里的我在哭吗？连妈妈和爸爸的拉扶，都无法支撑的悲伤的软烂的身体…
是现实的我在嚎啕吗？一瞬间脱离了梦境，用手臂隔离的光线没有刺眼，反而是我的哀嚎闯入我的心脏…眼泪流进我的胸腔…
痛…绞痛…刺痛…胀痛…各种痛交结在一起…那是什么？
我醒了——原来姥姥真的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悲伤到我一整天都肿着眼睛的梦……
而且，梦醒后无法完整和爸妈分享心情的梦…
时间不会冲淡一切…
希望大家能够珍惜亲人在身边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