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土包》亦枝壳

83、83个小土包

　　梁沂言本以为那个能招收童工的中介所应该是在镇子的角落，却没想到到了地儿才发现它居然位处镇子最热闹的地方。

　　这镇子地方小，里面的人倒挺胆大。

　　中介所并没有挂个大招牌说它是个中介所，它实际上是家奶茶店，花里胡哨的奶茶海报贴了一个墙壁，只在角落里才找到一张小小的广告宣传单，说是帮找工作。

　　梁沂言长得好看，又高又帅的这么一个人在门口杵了大半天，里面的老板忍不住喊了句：“帅哥进来喝奶茶咩？”

　　梁沂言便走进去，问他：“你是这里的老板？”

　　眼前的男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模样，只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背心，手上拿着大蒲扇，看着一副很是慈祥的模样。

　　跟梁沂言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噻！”老板乐呵呵地打量了梁沂言几眼，“你就是那个来我们镇上读书的大少爷吧？”

　　梁沂言浑身名牌，浑身散发着一种镇上人没有的傲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别整天大少爷大少爷的喊，烦不烦人。”梁沂言现在听见这个词儿就烦，眉宇间的不耐更甚，这会儿店里没人，他大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又确认了一下，“你就是童叔？”

　　童叔依旧笑眯眯的：“怎么了嘛？”

　　“是这样的。”梁沂言还没做过找工作的事，有些放不开，他转开脸，干咳一声，“听说你们这儿帮找工作？”

　　“哦，没钱花了是噻？”童叔恍然，问得十分直接。

　　梁沂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嗤笑：“老子会没钱花？！”

　　“那你问这个干啥咧？”

　　“……”

　　靠在椅背上的少年满脸张扬，看似桀骜，实则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几次心生退缩，恨不得立马夺门而去。

　　但一想到江巷一副不信自己的模样，他又实在憋不下那口气。

　　最后豁出面子，瓮声瓮气地开口：“最近有些时间，做点事打发打发时间，你这里有什么能挣钱的工作吗？”

　　“嗐，缺钱就直说嘛！我们镇上缺钱的人多了去了，不用别别扭扭的。”说着，童叔起身又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几眼，越发满意，“你长得好看，就留下来和我一起卖奶茶吧！”

　　卖奶茶？

　　梁沂言略微有些黑脸：“没有其他工作了吗？”

　　“有啊！”童叔点头，“工地搬砖、厨房洗碗、扫大街、送外卖……很多呀！”

　　这么一对比，在店里卖奶茶好像是最轻松的了。

　　梁沂言抿了抿唇，问他：“工资怎么算？一个小时多少钱？一天工作几个小时？”

　　“你还是学生，只能放学以后或者周末才能来，好像你还是高三的吗？高三不怎么放假了吧？”

　　这么一说，梁沂言发现自己还真没多少时间。

　　“我不上晚自习，晚自习能来。”

　　“哦，那行。”童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后给了个价，“那你平时下午放学就过来，五点半到八点半，给你算三十块，周末一天都得在，干满十二个小时，算你一百五。”

　　“多少？”梁沂言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

　　三十块？

　　三十块在市里连一杯他喜欢的饮料都买不到。这打发要饭的呢？

　　而且现在工作不是八小时制吗？十二小时？周末干十二小时工资才一百五？这不压榨么？

　　“五点半到八点半，给你三十块。”童叔大手一挥，“爱干就干，不干拉倒。”

　　“我一个小时就值十块钱？”梁沂言咬牙，恶声道，“你看我就值那十块钱？！”

　　童叔还是慈祥的模样，笑眯眯道：“我就这个价，不干拉倒呀！同学，来杯奶茶吗？”

　　“……”

　　忍住砸店的冲动，他起身：“就你这压榨员工还就给那么点钱打发的中介所，求老子来老子都不来！”

　　满腔怒火，似有失控的征兆，梁沂言强压着情绪，起身离开了这儿。

　　他自然不能砸了这店，也不能打那人。

　　江巷最近因为老太太的事已经够烦了，他要是再惹事，那小土包得怄死。

　　走回街道的那一瞬，无力感又席卷而来，他眉眼阴郁，又梗着一股劲，像只困兽般横冲直撞，却又无处可去。

　　他应江巷的承诺应得冲动，但又无法后悔。

　　他是骄傲的，但同时也会自卑。江巷说那些话也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应下来了，除了喜欢江巷以外，还有一种想证明自己的心。

　　脱离了梁大少爷这个身份，他就什么都不是？

　　是吗？

　　他也想知道他会不会什么都不是。

　　在街道游荡了大半圈，梁沂言也舍下脸来问了好几家店铺，竟然都要比童叔开的价还要低。

　　可要他回童叔那儿去卖奶茶，那还不如直接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这种打脸的事他不愿意干，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屑收回。

　　晚饭他不知如何解决，江巷也没从医院回来，他本欲自己弄点吃的，但去厨房转了几圈，发现厨房只剩大米和一些不新鲜蔬菜叶子，又实在提不来劲，索性决定直接饿一顿了事。

　　没了手机，日子就变得更加无聊起来。

　　只能在院子里抱着阿橘默默看月亮。

　　没了那老太太和江巷，江家也显得格外无趣来。

　　睡前，梁沂言正打算冲个澡，蓦地惊觉自己没有更换的衣服。

　　看着本该放着他的衣服的那块地儿空空如也，梁沂言的脸色再次难看下去。

　　祝福他爸做得太绝，连换洗的衣服都不给他留下一件来。

　　床上倒放着干干净净的一套衣裳，大概是江巷离开前放的，看向挺眼生，没见江巷穿过。

　　梁沂言拿起来抖了抖，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干净的皂角味。他眉宇间的燥意被拂散，仍旧嫌弃的撇撇嘴，最后还是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江巷的衣服实际上对于梁沂言来说有些小，到膝盖的五分裤倒没什么，本就是宽松型，但衣服实在是小了点，让梁沂言穿的有些难受。

　　最后索性脱了上衣，直接裸着上身躺床上。

　　正打算关灯，外面突然响起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