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的风情》孤寒星

3、宫恨的刀

　　宫恨本打算跟随寒山神尼寻找线索，但突然记起离长风镖局西南两百里处有一个青竹别院。院主就是云中岳的结义兄弟令狐长空。而青竹别院就是供江湖人谈武论道、吟诗对弈的地方。于是急急离去，欲从那里打探消息。
　　上了大道，宫恨见天色已晚，便不怕惊世骇俗，施展绝顶轻功，踏林而去。他穿的本是黑衣，加上速度奇快，所以，即使路上有人，也绝难发现。
　　第二天辰时，宫恨已赶到青竹别院。别院依山而建，因为无论是溪上小桥，还是亭台楼阁，全是用竹子修建而成，再加上别院周围长满了青翠茂密的青竹，因为而取名青竹别院。
　　要进别院，先要经过一个竹亭。竹亭不大，但里面却坐了四个人，所以宫恨过不去。他只好站在亭子外面，看着这四个人。
　　坐在东面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正专心致志地刻着手里的一块木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宫恨。宫恨知道这个人就是三年前几乎与他同时出道的飞刀任小刀。坐在任小刀对面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此时正翘着腿，头靠在一根柱子了。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双手环抱在胸前，样子悠闲极了。而此人就是十年前以一双腿在一夜之间踏平青龙十二寨而出名的‘腿神’肖石。和宫恨正对面的是一个身穿儒装，手执折扇的中年人。他此时正手摇折扇，对宫恨点头微笑。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他与宫恨是旧识，殊不知这正是他杀人的前奏。此人名叫战飞，满腹经纶，早年赴京赶考，本可高中状元，但因为主考官收受别人的贿赂而使他名落深山。一气之下，便弃文从武，竟练得一身绝艺。艺成之日，他便潜入京城，杀了当年的主考官。从此，他便浪迹江湖，虽不是杀手，却以杀人为生，以杀人为乐。但此人倒是有一些好处，那就是他从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不杀清正廉洁的好官。背对着宫恨的是一个穿着灰土布衣服，背微驼的人。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但从他花白的头发看去，年纪必定不轻了。他身边放着一个白玉的药箱子，有了这个白玉箱子，凡是闯荡江湖的人都知道，此人就是‘要命郎中’杨不忠。此人医术极高，但他箱子里装的却不是救人的灵药，而是各种各样要命的玩意儿。
　　四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宫恨也站着不动，两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刚过午时，虽是秋日，其热力却丝毫不比夏日逊色。可亭内四人竟感到周围的空气在急速降温，呼吸也开始有点急促。宫恨似乎也站累了，回头想找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就在这时，‘要命郎中’杨不忠的箱子里突然射出三点寒星，急射宫恨的膻中、气海和丹田三大穴位。肖石的身子突然暴起，双腿从八个方向向宫恨踢出三十六腿。宫恨离亭子不足一丈。无论是谁，都认为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在精神不集中的情况下，在这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宫恨要想全身而退，恐怕很难。所以，战飞的笑意更浓，他已准备作最后的补杀。然而，他们忘了一件事——忘了一把刀，忘了能挥出这把刀的手，忘了拥有这一切的人就是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淡淡的一缕刀光一闪，肖石的上身便从空中落了下来，但他的双腿还做着各种姿势向前飞，直飞出三丈有余，才落下地来。而‘要命郎中’的背上却插着他刚才打出去的三根针。‘要命郎中’终于要了自己的命。
　　战飞的笑容立即僵硬，瞳孔开始收缩。亭子外面烈日当顶，肖石流出的血在高温下已开始凝结，而战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就犹如刚在家洗了一盆热水澡，一出门便掉进了万丈寒潭。
　　看着战飞和任小刀，宫恨说道：“如果你们有事，可以先走。”
　　“对了，我该回家了，我妻子在家肯定煮好了饭，说不定正在等我。”说完，战飞越过亭子，几个起落，已消失在竹林外面。
　　“我也要走了。”任小刀说道：“不过不是因为我有妻子在家煮好饭等我，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出刀的机会。”
　　宫恨淡淡的说道：“刚才不是有一个机会吗？”
　　任小刀道：“如果刚才那是一个机会，你现已是一个死人，死人不会说话。”说完，对着宫恨走来。在和宫恨擦肩而过之时又道：“我知道你是来找令狐长空，但不管你找令狐长空是为了什么，这一躺你都白来了。”
　　宫恨道：“为什么？”
　　任小刀道：“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无论什么样的死人都一样。无论这个死人在变成死人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死人只有一种。
　　宫恨当然明白，所以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始转身。
　　任小刀道：“你相信我说的？”
　　宫恨停住身子道：“我为什么不信？”
　　任小刀道：“我们素不相识。”
　　宫恨道：“我知道你是任小刀。”
　　任小刀道：“那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宫恨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任小刀道：“因为他是长风镖局总镖头云中岳的朋友。”
　　宫恨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任小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来找令孤长空，必定是为了长风镖局那件奇案。”
　　宫恨道：“是吗？”
　　任小刀道：“青竹别院虽只是江湖人谈武论道、吟诗对弈的地方。但江湖中人都知道，青竹别院的令孤长空与长风镖局总镖头云中岳的关系非比寻常。这些日子来，来找令孤长空的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长风镖局。我想，你也不会例外。因为你既不会和别人谈武论道、也没有吟诗对弈的嗜好。三年前，你甚至在长风镖局出现过。”
　　宫恨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任小刀道：“因为我看过关于你的档案。”
　　宫恨道：“那令孤长空是怎么死的？”
　　任小刀道：“被掌力震死的。一掌毙命，皮骨无伤，但筋脉尽断。内脏似乎也已被震碎，因为他吐出的血中，有一些类似内脏碎末的东西。”
　　宫恨道：“令孤长空虽不是绝顶高手，但若要将他一掌毙命，江湖中实在找不出几个来，你知道是谁吗？”
　　任小刀道：“不知道。”
　　宫恨道：“谢了。”
　　任小刀道：“不用，是我自己要说的。对了，还有一件事，知道我们四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
　　宫恨道：“当然是为了杀我。”
　　任小刀道：“不错，但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个世界上无缘无故杀人的人本就不多，以杀人谋生的人却有不少。”
　　宫恨道：“我值多少银子？
　　任小刀道：“二十万两。不过，我并不缺银子。”
　　宫恨道：“我相信。”
　　任小刀道：“为什么？”
　　宫恨道：“因为你不是为二十万两银子出卖自己的人。”
　　望着宫恨渐渐远去的背影，任小刀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尊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