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两只二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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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明，西湖之畔，雅致却不失稳重的楼阁园林旁水而建。
藏剑山庄。
正是——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问江湖铸青峰；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轻雪飘落，沾衣欲湿。
雪不大，却一直持续，并无任何就此停止的意思。就仿佛是要一直下到亘古。
这里，是藏剑，又不是藏剑。
唯一清楚地明白所有事情的人，只能将其当作隐秘，深深地藏在心底。
因为这个江湖，在苦境，独独与他有关。
或许还有别人，但......
楼外楼顶，叶明今感受着高空的带着几分寒意与水汽的凉风，眼前浮现了一瞬某个看面相好像是死了几百个情缘的剑纯的道长。
道武王谷。负手而立，感受初阳将升，天地交感时一缕鸿蒙紫气的道皇若有所感。喔，叶家少爷是不是在说他坏话。
飘雪粘在剑者的鬓角，冷意唤回了他的思绪。
叶明今的视线往下，却什么都未曾看到。
是啊，什么都无。他似乎还是喜好在清晨时坐在楼外楼顶的叶家少爷，楼外楼前那个拄剑静立，闭目安然的出尘身姿好像恍然间还是在那里。
叶明今微眯眼眸，看见了一个同样拔俗的身影。他一身灰白衣袍，宽大飘逸，却越显其本人的削瘦。
是了。大伯怎么会在那......这里不过是他自己的剑境而已。
唯他与问奈何二人而已。
叶明今眨了眨眼，眸中的伤感尽皆消失，唯余一丝狡黠。
真气运转，衣袍翻舞，一抹飞扬的明黄自高处一跃而下，挟着无匹的剑意。
千载孤山信不孤，岂必鹤归识丁令。
鹤归孤山。
明利锋锐的金黄与暗沉毁灭的棕黄交织成巨剑的形状，在半空划出了一道玄奥的弧形轨迹，直直砸向了静立下方的人。
问奈何眉头一挑，无半分的慌乱，反而兴味盎然。他抬手，五指微张，举动间暗合天地变化之势。
千钧一发之刻，他掌中微光迭起，先勾勒出了剑柄的形状，继而便是剑身。正是叶明今的本体。
“叮”地一声清脆，好似是器物相接之声，又如古琴铮鸣，流水淙淙，反倒使人觉得悦耳。
烽烟散尽，只见问奈何的脚下出现了片刻大地崩裂的虚影，很快便消失。他本人则傲然而立，倒提三尺青锋，黑发飘然，一时间竟有几分少年英杰的味道。
叶明今单膝跪地，右手仍并剑指，但此刻却看不出任何杀伐剑意，皆归于沉寂，再加上披风上银杏点湖、燕雀绕尾的雅致刺绣，反而衬得他越发静谧出尘。
收发自如，剑藏于心，自身即为鞘。
“好剑。”
问奈何的声音是一贯的淡然低沉，语调漫不经心。
“好剑。”
叶明今回夸了一句，站起身来，与问奈何对视。
直到望进那双棕珀色，又泛着血红，看似望淡尘俗，实则锐利无比的眸子时，剑者的心中又是一跳。
他下意识地歪了歪头，错开了视线，笑道：
“多谢夸奖。”
问奈何化去了手中长剑，抬眸看了叶明今一眼，倒也未说什么，反而道：
“不与我说说吗？这里。”
叶明今颇有些哑口无言，想了片刻，道：
“我的剑境。你在此是以自身意识的状态出现，并非本体，来去自如。”
也就是说，不会为病所累。
问奈何眼底有莫名的光华流转，半晌，却又无波无澜。
他不是会被假象迷惑的人。
“喝酒吗？”
问奈何突然问道。他抬了抬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拎了两坛烈酒在手。
叶明今瞪大了些眼睛：
“你是如何......”具现化出酒的。
“我自己的办法。仅做尝试，亦不知是否真正有用。”
问奈何静静解释，当先朝着不远处的石桌石凳走去。
叶明今亦步亦趋，好像已经因为不断钻进鼻子里的酒香而醉了。他心里有一个想法反复回荡：他怕不是捡了个宝贝当自己的主人！
......
杨柳依依，飞雪若絮。
一白一黄的身影对坐而饮。
说实话，叶明今没想到问奈何是拿酒坛直接灌这般的豪情。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黑发淡漠的男人手一抖，搁了酒坛，用另一只手虚掩着轻咳了一声。
叶明今笑了。
这人八成是被辣到了吧，面浮淡红，看起来倒是鲜活健康了许多。
以他多年喝酒的经验......
叶家大少爷抬手开了坛封，用着与问奈何相同的动作，举坛就饮，甚至要更加潇洒恣意。
......嗯？
......这酒。
叶明今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
这酒，无味。淡然若水。
这便是方才问奈何说的，“不知是否真正有用”？
唉，可惜了。
虽然少了烧喉之烈，叶明今还是饮得很开心。
不妨，有酒香。这样的酒香，他也很久未闻了。
问奈何似乎是适应了几分，面色如常地又饮了一口酒：
“便这般爱酒？”
叶明今眯着眸子想了想：
“也不算。许是怀念饮酒时的岁月吧。”
三五好友，难得自天南地北聚全，或谈奇闻轶事，或论武学精义，几个时辰便随性而过，及至星斗闪烁。到底说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口酒，那段悠悠光阴。
然而不论如何，也都回不去了。
“此间、此酒，亦不过镜中花、水中月。”
非是真实。
叶明今回神一笑，在桌案靠近中间的位置举高了几分酒坛。
问奈何明了他的意思，举坛与之一碰。
“乒”的一声，越过了因为酒坛晃动而挥洒溅出的几滴酒水，叶明今洒脱的微笑，清亮的黑眸，尽映入了问奈何的眼中。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问明日是与非。”
叶明今笑答。
问奈何好像有几分醉态，又饮了一口酒。
也许真的是烈酒暖身。一股挡不住的暖意自心底喉间流淌，又融入了四肢百骸，似乎多年固疾就此离他远去了。
......
自上回叶明今主动在剑境内与问奈何交手，二人又几次互相切磋。
问奈何在熟悉叶明今。
这是一把自有风骨的剑。
叶明今也在熟悉问奈何。他习惯何等招式，动武时是如何布局，哪般风格，自己又该如何配合。
这样的进程越深，叶明今与问奈何的联系愈强，他能借助问奈何影响现实世界的情况也就越多。自然，相对来说，他能帮到问奈何的地方也会更多。
自己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已经是夜幕低垂，屋内油灯昏黄，叶明今抱剑斜倚，似乎是和墙壁上的阴影重合了。
他看着静坐在灯下翻书的人，反思道。
似乎有一种紧迫的危机感。
不只是他......问奈何......
若说问奈何是因着欲要找出医治自身之方......
思索当中，叶明今的视线随之掠过问奈何正研读的书册。
有刀无心，刀失真我;有心无刀，刀缺锋芒......
刀谱......？
叶明今忽然有些郁闷，又有些挫败感，于是干脆解除了“剑灵显化”的状态，回归剑身，来了一个表面上的“眼不见为净”。
实际上，叶明今回归剑身之后，感知会更加敏锐。
否则哪里来的那么多“神剑自鸣以预警”的传说呢？
问奈何在相同的一页停留了许久。微微翘起的唇角显示了主人愉悦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两只二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