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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中庸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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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名……”
屋檐下,叶明今一边将刀递还,一边暗自苦恼。
没办法,起名困难户啊。刚刚的“渟渊”两个字绝对就已经耗尽他今年在起名字这件事情上的运气了。
“一醉明今。”
问奈何笑着接刀,说出了仿佛早有预谋的名字。
叶明今差点儿没咬到舌头:
“你……咳咳,好、好吧,行,您随意。”
圣无殛对此不做表示,尽职尽责地将话题拉回正轨:
“山下已经有江湖人聚集,我命门人暂且拦了下来。”
叶明今望望顺着屋檐滴下的雨帘。雨已经变小不少,看样子将停了。方才三人没进屋,便是预想到了有江湖客前来这种情况,左右立时便要离开。
圣无殛沉吟道:
“这事情我会揽下来。但若如此,明今铸剑一事……”
到哪都是一个道理,更别说如此“干脆利落”的苦境。“道皇”二字如今还是有些威慑力的,起码可以筛掉一干妖道角。只不过铸成神剑这等好听的名声,叶明今此刻是无法受之。
比毒药更烈。
叶明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出风头不算是个好事情。”
他接着又道:
“剑名渟渊。你便顺带交予静涛,也大可不必提我……”
提了是问奈何送的便行。
“另外,先前山下那些埋伏的……”
“清理干净了。”
圣无殛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
道长你知道吗你说这话的时候活生生一个土匪,一点儿都不像清冷若仙的道皇大人……
叶明今心内吐槽,念头又一转,“没法救?”
圣无殛摇了摇头。问奈何那边是真的没想救人,直接便杀了。他还试了试,然而只要魔气一除,人也跟着死亡了,恐怕心智已经被侵蚀殆尽。
“你们可随后回转道武王谷。”
圣无殛说罢,向二人点头做别,就下山坐镇去了。别说,肯定是气势汹汹一通装逼……八成是变成个亮闪闪的光球形态以示大佬在此。
夏戡玄那边还未交代一声……叶明今看向问奈何。
问奈何抚过胸前黑发,似有谋算:
“明今,分道吧。”
“唔……?”叶明今颇为困惑。这好端端的又分道做什么?该不会是气我刚在没随他走吧……
问奈何心内叹气。这傻样可爱虽是可爱……
“还能有哪个做出这种针对的事情?”
叶明今接话:
“这我猜到了,就算不是心魔,也是它留的后手……”
问奈何摇头,意在否决后一种猜测:
“不然。汝可想过心魔的目的?”
心魔的目的?祸乱苦境?叶明今在心头捋了一遍前因后果,并无所获,遂眼巴巴地望着问奈何,等他解释。
“它本已经将你的身躯转化了,又为何弃之而去?
“汝可见心魔久远前行为的异常……明今,那恐怕是它被汝的思想影响所致。”
淡然的声音伴着雨声,在叶明今的脑海里勾勒出一条条线索。
心魔无非是不能再用吾之身躯了……那便大可猜测,我对它之影响是否过于严重,以至于它必须与我分离而另寻依托?
至于奈何的血……
“……吾之血中‘□□’的力量,于魔身上的效果最显……”
问奈何适时补了一句。
叶明今咂舌:
“它不会是想凭空给自己创造一具身躯吧。”
“寄人篱下的滋味也许并不好受。”
问奈何意味深长。
“可它又不是——”人。
叶明今话说一半,猛然停住。既然受他的思想影响,那么脱离了一部分“心魔”的认知,靠近了“人”的思维,也未可知……
“但我们难以判断他具体的手段,除了一点——现下你我应当就处在他谋划中的一环。”
若两人在一起,便无法分清到底是谁带来的风险,但同样的,若分开,单独一人承受的风险就会增大。
叶明今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在跳,“我没法放心你……”
“喔,”问奈何眼神平淡,“这句话难道不应该吾对汝说?”
叶明今被这话噎了一下。唔……他好像是道皇之下,道武王谷的第二人来着?虽说名声不显……
“先前与心魔那一阵不过是意识交锋,至多损了吾两成功体而已。再者,吾若遇险,最不济也能撑持一段时间,等你们来援。”
问奈何的面上平静非常。
这样看来也并非不可……叶明今略微犹疑。
“你真没有什么……漏说的?
“我总觉得有些冒险。不如之后再换别的办法……”
剑者自认为机智地把“骗我”两个字换成了“漏说”。
问奈何阖眸半晌,好像下了什么决定,才睁眼道:
“魔气会加重吾的病情。”
叶明今呆了几秒,然后愣愣地“蹬蹬蹬”退后三步。
“无需担忧,暂时还不会严重到哪里去。
“吾会设法。”
淡然的嗓音此刻莫名使人信任。
既如此……这段时间倒确实不如先分开……
叶明今手指头一勾,解了腰间玉佩,扔向问奈何。随后他旋身踩一脚栏杆借力,蹭蹭蹭就踏着大轻功的剑影飞了出去。
空中还飘荡着他留的半句话:
“半月后,道武王谷见……”
问奈何摩挲了两下玉佩,感受到了其中不知何时留下的紧急传讯的术法——显然是自己教的那一种。
他望着叶明今离去的方向,孤身站立了一会儿。
这回他确实没有半分假话。这一步走得险,但也是无可避免的一步。摸清了心魔的动向,才能做出有力的应对。
接下来便先回一趟文风谷,与夏戡玄商议。那儒者的行事风格……倒是令他有几分欣赏。
叶明今没飞太远,他就是想冷静一下。
这叫什么事儿啊……
剑者在不远处落地,又回身折返。
他想买个糖葫芦。
虽说袖里乾坤还收着一个,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舍不得吃……呸,怎么会有这种别扭的情绪。应该不过就是想屯点儿糖葫芦……以前也经常屯的嘛,喂小孩子可管用了。啧,先头看圣无殛吃还真有点馋。
也算赶巧了。天色已晚,他买了那老板的最后一个糖葫芦。
一转身,却差点儿撞上一个女孩。
那丫头看着他手上拿的糖葫芦,都快哭出来了。
“囡囡,乖啊,明天给你买……”
一旁的大人哄着她。
小姑娘打定主意站在原地不动,泪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
叶明今没太在意,往前走了几步。
他心情着实不太好。
“呜呜……”
剑者停步,叹了口气。
唉。
这叫什么事儿嘛……
炉烟袅袅,竹林清雅,二人对弈。
这种场合,夏琰倒是难得不在。他要是侍立一旁,定当是一副幽怨眼神。毕竟是堂堂玉儒无瑕,自然谁也没有逼他做茶童的意思,然而他偏想看夏戡玄与问奈何对弈,自己棋技又略输一筹,不愿意下场挨虐……
“汝倒是在此闲的安稳。”
问奈何一子落定,意有所指。
“非也,”夏戡玄摇摇头,“德风古道尚有皇儒他们坐镇,反倒此处更令吾担忧。”
“担忧什么?”
夏戡玄抬头看了问奈何一眼,拈起一粒白子,看似答非所问,“近日门风浮躁……而且不只是文风谷啊……”
恐怕是整个儒门都受影响。
他突然反问回去:
“汝不担忧?”
“明今的行迹吾大致明了,再加上你这边的情报……”问奈何“啪”地一声落了一颗黑子,“心内有数。”
局势半分,已经无处可下。
“儒门的神儒玄章怕是落灰太久了。”
问奈何双手拢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夏戡玄皱着眉头。纵使竹林之静谧,炉香之安神,也有些难以缓解他感受到的沉重。他最终道:
“若至非用不可之时,自然用之以扬先圣之威。
“但如今看来难矣……这般的人心躁动,根本无法判断其中有多少是受心魔的影响,又有多少只不过是被旁人煽动……”
“汝能按兵不动,以待时机,却也是镇定。”
“一来情势尚不明朗,容易打草惊蛇,二来不过是吾未动而已,儒门暗中已有动作了。”
问奈何笑了一声:
“哈,看来汝与蔺天刑不和只是传闻。”
夏戡玄颇有深意地看向自家好友:
“小技耳。”
正值此时,竹林响动,显然是有人踏叶而来。
问奈何与夏戡玄一对视,皆严肃几分。这几日说不急是假的……等的怕就是这份情报。
夏琰旋身落地,一展折扇,那双桃花眼好像少了些灵动狡黠。
他道:
“出事了。”
此前问奈何这边倒风平浪静,然则叶明今那边……他自己感觉不到,只因发生的事情顶多是略略与剑者擦边,矛头还未真正指向他。但从问奈何的视角,几乎是明今每至一地,附近便传出“魔祸肆虐”之言……有时是真,有时是假,纵然以德风古道的势力,亦无从准确分辨。
“……有一名女童为证,叶明今此人掩以剑客身份,实则乃是异界魔族,血腥暴虐,喜怒无常……那些疑似因此魔而失了亲朋的江湖客自发联盟,欲以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