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极致的静默当中，天与地无声无语，风止云停。
静立着的背影挺拔修长，高马尾上悬坠着明黄色的缎带。一看就是重工的披风铺展至青石板的地面上，雅致与奢华当中，偏还透露出一种洒脱。
问奈何眯了眯眼睛，向前进了一步。
似乎突然有风荡漾，掠过了二人。静立的人的马尾略微晃动，披风领口的绒毛也轻轻翻滚起来。
叶明今忽然有所感应，回头望去。
黑发白衣的青年，有着一双棕珀色的眸子，虹膜似乎还泛着淡淡的血红，衬得他面色越发苍白。
淡漠的视线。
不……不是淡漠。
还藏着一种单纯的、悲凉的渴望，好像就那么直直地压向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明今缓缓阖眸，将外来者的意识轻轻地推了出去。
这个人闯入这里几次了。
他有些被触动，也有些好奇，但今日是他第一次与这个人见面。
只是那双眼睛……
看似平淡，偏偏有着那样强烈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竟觉得那双眸仍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样的人，让他下意识地有一种抗拒感。
问奈何醒了。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阖眼片刻，若有所思。
先天人修为高绝，其实是很少做梦的。而一旦做梦，八成都是有所预示，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个梦他连续做了几次了。从第一次开始，他就觉得颇为有趣，有些想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主动在向这个梦境的力量源头靠近，不论是意识层面，又或者是在现实当中。本来按照他的设想，这一次起码是能够谈上话的。然而……
问奈何挑了挑眉。对自己不满意吗？居然表达出拒绝的意思。那么，吾便劳累些，亲自去找你吧。
“吾这里不过是一堆破烂罢了。”
白发道者负手引路，前了问奈何约摸半身的距离。
二者都是清冷，却又不同。若说前者是不化之飞雪，则后者便是泠泠的冷雨，空打竹叶，滴落阶前。
“道皇，”问奈何略微停顿，轻咳了一声，“无用之用啊。”
道者略微抬眼，不置可否。
“嗯？”
问奈何出声，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手，指尖正有一点术法散出的微光。
道者停步，顺着问奈何的目光望去。
原来是他啊……是了，若说这个堆“杂物”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约摸就是他了。不过他不是言说自封沉睡，问奈何又怎会来寻……嗯……他应该不会因为吾把他丢在这里找吾麻烦吧。
道皇口中的杂物，于他来说，确实是杂物。但若随便拿一件放到武林上，便是万家抢夺的对象。
问奈何的眼中透露出了少见的兴味，瞳孔中正倒映着一把三尺长剑。
无鞘之剑。
轻薄锋锐，不落尘埃。剑柄与剑身似乎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人为锻造的痕迹，造型别致，纹饰精巧；奇而不诡，简而不陋。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
问奈何忽然如是想到。
在问奈何握上剑柄的时候，叶明今脑子里有两个想法。一是如何拒绝这个人，二是……他就不该相信一个道长。就那种，看起来神神叨叨，似乎随时都要成仙的，才最容易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坑你一把。
剑意若流风般划过，构造出了一方剑境。
白发道者极为自觉地退了两步，正好站在剑境的范围之外。
第二次的对视。
叶明今错开了视线，道：
“这是一把……不详之剑。”
问奈何不答，只是逼近了两步。
叶明今想了想，觉得要表现得强硬一点才好，所以他没动，自认正经严肃地直视着黑发青年。
很水呢，这个人。
“汝名为何？”
问奈何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是一种奇妙的极为勾人的轻柔。
啊，声音也好听。
咳。
叶明今反省了一秒，答曰：
“叶明今。”
“叶明今，”问奈何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速，重复了一遍，似乎在认真品味，又继续道，“不擅长说谎，以后便不要说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立时单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声音轻，是因为他刻意在压抑。
剑……许是也不愿主人太过病弱的吧。
叶明今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问奈何眼里，一身明黄衣衫的青年默然不语，多了几分沉静的儒雅，宛若收鞘之剑，藏锋于内。
“为何不愿与吾对视。”
并非追问，陈述的语气也并不渴望回答。叶明今偏偏就觉得这人的语气中有种落寞。
他……他还能做到吗？完全信任地对待一个人。
叶明今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后悔倒也说不上，本来就是自愿的。只不过……真疼啊。疼得他有些怕了。
“如果因为退却而错失了吾，你会后悔的。”
问奈何似笑非笑，说不清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叶明今抬眼，就不小心再次望入了那双棕珀色的瞳中。
就好像那双眸子的主人一直在等他一般。
“那么……”
叶明今闭目，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好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好像是负起了什么。
“我是你的了。”
他接着说道。
剑境收回的那一刻，剑意成风，撩起了叶明今的青丝飞舞，衣袍猎猎。
他就是剑。
问奈何的剑。
以心为剑，是谓藏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