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从长安到罗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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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本来应该真的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他有一个富可敌国长袖善舞的御前大臣爸爸，有一个高贵美丽深受爱戴的女公爵妈妈，有三个可以快乐玩耍的表哥和一群小伙伴，七岁的时候被奥古斯都收做养子，预定了唯一的紫衣公主做未婚妻，在父辈私人关系与利益关系都并不是那么和谐的情况下还难得地享受了养父全心全意倾囊相授的感天动地父子情。
一眼能望到头的名留青史拜皇人生，唯一的缺点是他和未婚妻相处得并不怎么好-------而矛盾的根源竟然在于他的养父与未婚妻的父亲。
在塞巴斯蒂安来到君士坦丁堡之前，海伦娜本来是个幸福的独生女，享受着西蒙二世毫无底线、且独此一份的宠爱，以至于到了要被怀疑效仿马其顿王朝末年道路的地步。而这个时候，一个因为第一段婚姻基本跟塞萨罗亚王室一刀两断、还因为跟一个意大利商人私自结婚引起轩然大波的女公爵，忽然盛装打扮带着她出身卑微的丈夫和疑似私生子的儿子造访紫宫，而她的父亲竟然容许他们登堂入室，甚至亲手从女公爵怀里接过了那个金发的男孩，将他抱到自己面前，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七岁的塞巴斯蒂安在来到紫宫之前多少是有点紧张的：主要他那对一向八面玲珑、对他更是宠爱呵护的父母，在来到君士坦丁堡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得在奥古斯都面前表现得乖巧可爱、面对刁难也一定不能失态，以至于在没有见面之前他把奥古斯都想象成一个异教徒一样可怕的人物。未曾想到奥古斯都并不可怕、甚至很温柔，可怕的是海伦娜公主。
从他和母亲出现在花园中时，他就隐隐感受到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女孩并不友善，只是他起初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西蒙二世身上------等到西蒙二世让他们拥抱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戒备和提防，在猝不及防间被公主手指上长而尖的饰品掐住了胳膊，疼得撕心裂肺------
“别以为我会喜欢你。”比他高半个额头的海伦娜贴在他耳边说，随即她放开他，重新提起裙摆回到了西蒙二世身边，而在此时的西蒙二世、伊琳娜女公爵和阿雷西欧先生眼里，这两个小家伙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太亲近，但似乎相处得还不错？
他当然不可能在场表现出一星半点的痛苦神色，正如他父母临行前的嘱咐，面对刁难也不能失态，直到回到房间后他才告诉了父母海伦娜做的事，二人对视一眼，最后表示或许紫衣公主性格确实略微骄纵任性，不过他们还小，以后总会慢慢亲近起来的。
他们错了。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海伦娜对他的敌意与日俱增，而他也渐渐对扭转海伦娜印象的这个艰巨任务感到抗拒和疲倦。他们恶劣的关系和互相憎恶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为紫宫中所有人无奈承认并开始担忧，只是在塞巴斯蒂安眼里，这应该并不妨碍他们结婚，生下孩子，各自拥有情人------年龄越大他就越明白他父母的爱情与婚姻在贵族中是绝对的稀有物品，更多的情况还是貌合神离各取所需，他想要成为奥古斯都，必然还是要付出某些代价，这个代价尚可以承受，甚至某个角度看没有那么糟。
“我不会嫁给你。”
十四岁那年的比武大会海伦娜如此说，他赢得了冠军，却将月桂花环给了自己的母亲，只因海伦娜必然不会接受这份礼物，比起她当众拒绝、或是他将花环给了别的适龄女子，这样的处理反而是各方都能接受的。“我们的婚姻并非由我们决定。”他同样放冷了声音，他已经比海伦娜更加高挑，但比起海伦娜已经成熟的身体，他看上去还太过修长纤细，“你很明白我们婚姻的价值，尤其对于你来说。”
他是安条克的康斯坦丁的后裔，在和西蒙二世确立了收养关系后已经拥有了天然的继承权，与海伦娜的婚姻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如果不与他结婚，海伦娜的婚姻势必会成为各方博弈的筹码，卷进了这样的漩涡势必身不由己，为了规避风险西蒙二世可能会直接把她送到修道院去。
“或许我在修道院，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海伦娜并不为他的威胁所动，她站直了身体，拨弄着她漂亮的项链，那是她的生日礼物，西蒙二世从各国收集了数百颗宝石，又委命了东方的工匠打造，最中间的一颗绿宝石颜色幽黑深邃，像是她此刻的眼睛，“你也渴望着，只是你自以为已经得到了。”
他并不明白海伦娜的话，也并不想去理解：她只是个幼稚的女孩，没有足够的才智也没有野心，他很快就要成年，等结了婚生了孩子所有人都会长舒口气，他会爱他的孩子，像父母爱他，如果海伦娜并不愿意做个好母亲，他也并不介意弥补这份爱。
联想起海伦娜后来的疯狂，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和一个歌手私通，怀了孕，一意孤行要废弃婚约与责任，而西蒙二世在震怒之下，也对女儿采取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我真恨不得把她送进修道院，但你们必须要结婚。”他对他说，语气很柔和，但并不是在和他商量，“为了给你一顶合法的皇冠，这是必要的步骤，我不想你披上紫袍后，别人以任何理由质疑你。”
所以他需要接受一段已经有了背叛开端的婚姻，哪怕没有这场婚礼，他未必不能成为罗马人的皇帝。他仍然听话，顺从了西蒙二世的命令，但他心中始终存在着这个心结，甚至猜想假如他执意不肯履行婚约，西蒙二世是否还会像爱自己的儿子一样爱他，倾其所有为他铺平通向奥古斯都宝座的路？
他不敢去尝试，也不愿去伤害西蒙------海伦娜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不想让他伤心。
他后来又见了海伦娜一次，她已经怀孕七个月，原本纤细的四肢已经臃肿，她似乎应该很爱这个孩子和那个小歌手，但她在得知歌手的死讯后并没有悲痛，脸上也并没有对新生命的任何期待：“真是不幸的孩子，所有人都恨不得他胎死腹中，或者夭折吧？”她慵懒地说，栗色的长发仅仅简单包裹在发巾里，“尤其是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孩子和你不要有一点关系。但很可惜，如果我希望我的孩子有父亲的血脉，我只能通过和你结婚达到这个目的。”他淡淡地说。
海伦娜闻言，神情并没有任何波动，好像早已笃定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如此，我们互相憎恶，而你未必一定要迎娶我，一定想要我们结合的人事实上只有我父亲。”她嘴角凝起一个笑，既怨恨又无奈，他从没见过海伦娜露出这样的神情，“我的哥哥们都夭折了，而我并不能满足父亲想要一个继承人的愿望，因此他选择了你。你的价值本当仅止于此，甚至于彼此应该戒备提防，可他竟然真的试图像爱我一样爱你。”
“我并非不明白我的责任，如若他希望我们结婚的目的在于希望未来的奥古斯都是他的外孙，我并不介意履行我的责任，但他不肯给我这个答案。”她遗憾地摇摇头，看向他的目光竟然很平静，他们似乎从没有过如此和平的相处，“他所给予我们的爱都是有条件的，来源于血缘或是利益，并且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建立在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之间的爱。”
“你是水蛭，吸取了他对我的关心，因此你会更晚觉察出自己的贪婪，当你有一天明白了我现在疯狂的原因，你可以去紫宫角门的那条走廊，尽头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不能见到他，但你或许可以。”
那时候他确实不能完全明白海伦娜的话，也并不认为有一天他会在西蒙二世身上索求更多的东西，三个月后，海伦娜因难产而死，他则离开了君士坦丁堡，成为一个放荡的浪子，并开始尝试一些他原本绝不可能接触的东西------“为什么不答应盖乌斯？”马戴奥斯问他，“你并不排斥和男人接吻，而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求爱的理由错了，我不觉得我能从他身上学到什么东西。”他抓起一把他金色的头发，在他指缝间如同流溢的黄金，“我不如指望从奥古斯都身上学习。”
那原本只是一句随意的玩笑，马戴奥斯却显然误会了。他古怪地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所以这才是你跟海伦娜无法友好的原因？”
他心脏猛然一跳。
他忽然似乎明白了海伦娜的话，她并不满足于西蒙二世给予她的属于父亲对女儿的情感，尤其这部分感情还需要被分享时。她想要索取更多，比如柏拉图的著作中所提到的，高尚而珍贵的灵魂之爱情。
她想要确信自己在西蒙二世心中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拥有这份爱情的另有其人。那他呢，他是否也像海伦娜一样贪婪呢？
还没有等他思考出这个答案，命运就已经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直到很多年后，都有人在质疑他是否要以如此激进的方式来应对瘟疫，未来的奥古斯都或许可以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决不能背负弑亲禽兽的骂名。这个沉重的枷锁在此后的无数年中一直折磨着他，但在那一刻，如果有能够结束噩梦的方法，他宁可落入地狱。
当噩梦结束后，审判也如期而至。“认罪，塞巴斯蒂安。”来到君士坦丁堡后马戴奥斯利用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时间抓紧提醒他，“奥古斯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宣称你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之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那是一条坦荡的道路，只需要牺牲一个异国的医生，就可以得到一顶纯洁无瑕的皇冠。但他的皇冠不可能再光辉闪耀，出卖无辜的英雄，那就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污点。
审判之日，他抬头看着穹顶上的查士丁尼的壁画，随后宣布他拒不认罪，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出自自愿，并且完全正义。
他看着西蒙二世震怒的面容，想到了很久之前海伦娜说过的话。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生出了不合时宜的、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欲望：我不再是你完美的继承人，甚至声名狼藉，不能带给你任何的利益，到了这一步，你还会爱我吗？
答案是否定的，甚至是决绝的。失去价值后，他恨不得对他赶尽杀绝，而他至少会为海伦娜哭泣。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最后马戴奥斯还是接他出了教会监狱。“奥古斯都宽恕你了，你可以回到安条克去。”
“他不应该处死我吗？他甚至不用担心叛乱的风险。”没有谁会为一个声名狼藉的叛教者哀悼。
“他差一点就签署了死刑的命令。”马戴奥斯犹豫道，“可有人阻止了他。看到他写的信之后，奥古斯都就改变了主意。”
“谁？”
“是塞里斯的皇帝。你知道，他曾经是奥古斯都的客人，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通信交流，所以奥古斯都会考虑他的提议。”
他知道那位皇帝的存在，也知道西蒙二世一直非常尊敬和想念他，但他没想到西蒙二世对他的意见如此重视，甚至可以让他容许一个危险封臣的存在。
他突然有了一个令他恐惧的猜想，他不愿深究，海伦娜的话却不停盘旋于脑海，令他终究还是踏出脚步去寻找那个答案。
紫宫角门的那条走廊的尽头是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个青年男子，黑发黑眼，含着微笑，手指从帕鲁达门托姆中伸出来。他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冲动：
他要去长安。
，
大秦的皇帝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
他如同传言般俊美而威严，
他看着他的侧脸，心想他实在太明白为什么西蒙二世会对他念念不忘，青年时候遇到这样惊艳的人，你余生都无法从那场美梦中走出去。
（省略与叛逆期少年鸡飞狗跳的初遇）
“可如果他不答应我，我到死都不甘心。”
死，死亡吗？
他侧过头，看着顾煊年轻的脸，心想他应该真的不知道死亡是多么沉重的事情。
（省略与叛逆期少年鸡飞狗跳的乌龙出柜与相看两厌，以及为了履行叛逆期少年的监护责任跑到君堡和养父和解并发现自己爱上了叛逆期少年）
“你很好。”他忽然说。
塞巴斯蒂安一怔，过了会儿点点头，露出一个笑。
“可我没有那么好。”他又说，“我是个混账，不值得别人对我好。”
塞巴斯蒂安继续点头，心想他实在太清楚顾煊的真面目了，他任性又轻浮，是个没心没肺、薄情莽撞的小东西。可爱情有什么办法，他为他着了迷，神魂颠倒，他给他一点好脸色，他都如获至宝。
只要顾煊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就可以一直陪伴他、照顾他，哪怕他仅仅只是贪恋那双和秦赫相似的眼睛。
（后续是顾煊回长安路上遇到风沙想明白自己的真爱是拜皇掉头回君堡，H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从长安到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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