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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生 ...

  •   寒峭岐路,遥峰斜耸,云山雾霭间有一人抱琴而来。
      那人玄衫白发,修身玉立,一把通体幽墨的古琴横于胸前,衣袂未动,人却来到站在沧云之巅正负手而立的人身后,玄衣白发的男子望着那人的身影,浅淡的双眸凝视好久,似有晦暗不明的深意在眸底翻涌,良久他才缓缓道:“漓,我来了。”
      那人却并未回头,三千墨发尽散其后,身上的红菱鎏衣随风飘扬,只听见一声轻笑,那声音似烟如缈,低越清朗,有如隔云海而来,只听见他道:“你当真要入轮回?入那地狱深境?”
      “我意已决。”抱琴的男子毫不犹豫道。
      “也罢,我从未阻拦你做任何事,你为一人,自愿背逆天道,但你可知,日后的果,是你今日的因。”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脸上的焰涟面具遮去他的容貌,
      他凝视着他,赤艳的红眸有流光飞逝,他接着道:“万事因你而起,自因你而灭,到天地风云再化,或许,是你的劫,是魂飞尽散亦或堕入无妄之渊,皆看你一人造化。”
      “你,可会后悔?”男子轻声问他。
      “不会,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我便不会后悔。那怕……堕入无妄之渊。”
      “而我所求,皆不过是,他还在。纵使这世间无人渡他,便让我来……渡他三世三生。直至我……魂灭灯熄。” 抱琴的男子说完手指微颤,目光落在怀中玄墨幽黑的玉琴上,浅淡的琉璃眸有一瞬的温柔闪过。他轻轻地摩挲琴身,像是轻柔地抚摸那个他放在心底最深处的人。
      戴面具的男子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终归,是我们欠了他。”
      “你,好自为之。”说罢,男子一扬手,赤练的灵芒钻入抱琴的男子眉间,低哀婉沉的声音自沧云之巅回荡,凭白多了些伤情。
      “浮堪落几世,痴人独奈何,半阕霓衣万壑尽,重门为谁开。”
      “几庚深鬓换无果,无人渡我,无他渡我。无己渡我。”
      声落戴面具的男子身影瞬然消失,只余抱琴的男子紧闭双眸。
      许久,抱琴的男子才睁开双眼,原本浅淡的双眸竟变成异色双瞳,一红一白,诡异至极,而他眉间衍生出一朵诡异姒艳的花,缓现于他的左脸。
      “子受,等我。”
      抱琴的男子缓步走上沧云之巅,他身形一顿,沧云之巅下,诡云翻涌,是仙界禁入的上古禁境。
      传说,跳下去的人,皆是心性尽失的堕仙之人。
      抱琴的男子头一仰,白发尽散,他闭上异色双眸,终是消弥于沧云之巅。
      在他跳下去后,先前消失的男子现于身形,他摘下脸上的面具,赤艳红眸渐变,缓缓才道:“傻子,何苦呢?为了一个不可能的……而我,终是……对你,于心不忍啊。”
      说罢,男子也纵身跳下那沧云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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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界,苍荑山。一破败的茅草屋。
      耳边尽是嘈杂谩骂的声音,一波未断地直涌入凤仇篁的耳朵。让身处黑暗的他,睁了眼。
      入目处是残破不堪的茅草屋顶,稀稀疏疏地起着遮风避雨的作用,有几处甚至漏了洞,透入的日光让凤仇篁觉得有些刺眼,身上火辣辣的痛疼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一代魔尊凤帝,重生了。不仅重生还重生在受人欺凌、不受待见的无名小卒身上,天命……真的是待他不薄啊!呵!
      亏他还是一代魔尊凤帝呢!
      还不待他感叹完,突然脑袋一阵强烈的锥痛差点让凤仇篁失声叫了出来,他忍了几下才没叫出来,心道,好在没让老脸丢尽,而一大波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不由让凤仇篁蹙起眉头。可不待他细看这些记忆,一声如公鸭鸡嗓像是被刀拉扯开的声音,又在他耳边炸起,带着浓厚地厌恶鄙弃,高声骂道:“装死给谁看呢?教训你几下就受不了,自身贱胚子,还敢招惹柳师姐,看我不打死你,你这个小畜生……”话未完犹不解恨般又伸脚踹了凤仇篁几下,凤仇篁在心里数了数,总共三脚再加上那大猪蹄子还踩在他手背上,一共六脚。
      凤仇篁装死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是他真的动不了。
      你试试刚魂穿醒来并且这具身体还被‘教训’几下,你能动?你能生龙活虎的动?
      凤仇篁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
      好小子,第一个敢骂他又敢踹他的,本尊记下了。
      那公鸡鸭嗓见凤仇篁不动,了无兴趣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鼠目贼眼,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白糟蹋这一身紫衣白衫的校服了。
      公鸭嗓斜目,眼珠上下滴溜一转,侧首对旁边的一个瘦成猴杆的人道:“看好他,三日后的擢清会我可不希望他出来丢人现眼,知道吗?”
      旁边的弟子立马点头称是,一脸谄媚,狗腿的很。
      “可,他不是与崇清君有个十年之约吗?他若不去……怕……”像是想到了什么,猴杆唯诺出声提醒道。
      “怕什么?崇清君是何等人物?还会记挂着这个废物?若真要记挂,何至于十年来对他不闻不问?”公鸭嗓斜睥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某人,接着不屑道,
      “好了。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如若看不好他,我拿你练手,嗯?”
      话落便一拂肥大的衣衫扭头走了。一群人围着那公鸭嗓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凤仇篁依然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地上,盯着衰破寒陋的茅屋顶,接连叹了三口气。
      想他堂堂一代风光无两、叱咤魔界、翻手覆云、俊美风骚……啊呸,俊美风流的魔尊凤帝,重生便重生吧,本尊也不计较,可为毛让他重生在一个衰到家的废物身上,真的是天命看得起他,而不是嫉妒他,看不惯他上一世的姿意潇洒?
      凤仇篁表示很怀疑。
      还有刚刚他们说的什么擢清会,这是什么东东?
      十年之约又是什么?
      崇清君又是谁?
      他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号搞得凤仇篁脑壳又开始疼,他不由闭了闭眼,去看原主的记忆去了。
      而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却套着刻画诡异的魔戒,忽然紫光闪现,随后一只似兽非兽、似麟非麒的异兽从魔戒飞了出来。它通体黑红,眼炯足短,唯额间一抹雪白的毛色鲜明亮眼。
      这只异兽绕着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闭目装死的某人飞了几圈,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然后停在凤仇篁的头顶正上方,眨巴着铜铃般大小却又无比清澈的眼,头一歪,从口中吐出一团紫黑的魔气,将凤仇篁周身包围起来,像是在给凤仇篁疗伤。
      待魔气尽散,凤仇篁也看完了原主的记忆。
      他呆愣着,被原主乱七八糟的记忆和遭遇惊得外焦里嫩。
      原主姓宋名止厌字子受,五岁之前的记忆浑然不记得,而幼年一直过着猪狗不如、乞讨为生的生活,直到七岁被崇清君从郇川找到,带回蓬瀛山。后被不知扔那个旮拉角,放任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当然,原主还与崇清君有什么十年之约。
      好像就是与那劳什子擢清会有关。
      原主宋止厌这十年生活可谓是八个字概括:“蜇伏蓄力,仇恨天下。”
      是的,没错,就是仇恨天下。
      宋止厌将这十年所遭遇的一切凌辱都一一记下,只待自已强大将这世间狠狠地踩在脚下。然后再啐口唾沫,将欺凌过他的人慢慢地、慢慢地……折磨死。
      什么叫睚眦必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凤仇篁扯扯嘴角,很想露出一个“本尊谁都不服,就服你大爷宋止厌”的表情。可能脸上肌肉略有僵硬,终是没扯出来。
      是的,单拿他魔尊凤帝的角度去看宋止厌的所行所思,当真会叫他拍掌叫好。这绝对是个当魔头混世的料。而他凤仇篁最喜欢的人才便是这种以灭天下为己任的,先天下之乱而乱先天下之乐而乐能有毁天灭地、舍我其谁的精神来祸乱天下的人才。所以,宋止厌很对他的胃口。
      然而原主宋止厌若是想实现他仇视天下的目标,一个转折点,便是擢清会。
      可是,现在,当下,眼前,他自己在原主宋止厌的身体里,要想不暴露他的身份,还想要翻身把歌唱,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抱金大腿。
      金大腿……金大腿……金大腿……哦……
      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凤仇篁眸色幽亮,那个崇清君不就是免费、明晃晃、金灿灿的金大腿吗!
      还有,三日后的擢清会不正是一个良好的契机吗?
      被这一刺激,凤仇篁觉得灵力浑身充沛,魔气充盛,甚是妙不可言啊!
      魔气?魔气!等等,哪来的魔气?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不能再正的修仙正派的人体内,修的可是灵力,哪里来的魔气?
      凤止篁果断运转那充盈地像是不要钱的魔气,从指尖凝聚的那团他就算闭眼都熟悉的不能再熟的魔气,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突然一声呜咕咕呜的声音在凤仇篁耳边响起。像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似的,一声高过一声,凤仇篁莫名地闻声抬眸,这声音咋听着这么耳熟?
      还未待他看清楚,便觉一团紫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一头撞在他怀里。
      凤仇篁嘴角抽了抽,眼神下瞟,刹时,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冲动。凤仇篁左手揪住怀里的一团,提到自己眼前,对上一双铜铃般大小却又清澈无比呆萌无比、还包含着泪光点点泛着紫光的大眼,正一眨不眨盯着凤仇篁,就在这时,凤仇篁神识里蹦出来一段话:“呜咕咕呜,主人主人,我终于见到你了,小白很想你,很想你……非常想你……呜呜呜……我在魔戒里面快憋的长毛了……主人……”
      你本来就长毛好吧!凤仇篁在心里吐槽着,他瞅了一眼这紫黑的一团,只觉脑门抽疼,可他眸底的笑意却深了。
      这不是自家白痴魔兽小白吗!
      凤仇篁开口道:“嗯嗯,小白,主人也好想你好想你,来,啵一个?”作势要与小白来个亲密的接触,小白见此,清澈的大眼嫌弃之味明显,嘴里发出独属于小白的呜咕咕呜声。
      “主人又要调戏人家,小白生气了。”好是委屈哀怨的声音是闹哪样啊?凤仇篁觉得他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白,若是阅历在万年以上的仙者见到,就算神魂不散他也会吓呆了,小白,乃是上古凶兽狻狕的后代猰貐。
      通体黑红,目烔如炬,紫眸泛寒,足短凶力,唯额间一抹雪白的火印非常显眼,而这仅是幼体模样。
      凤仇篁自已也不知小白是何时认他为主人的。反正,他自小就有小白陪伴。当初看见它额间的白毛,便取名为小白。当然,取小白这个名时,小白确实抗议过,但有用吗?当然没用,只好在凤仇篁淫威举四爪赞同。
      不过,凤仇篁很是怀疑一件事,他魂生可以理解,但小白又没魔力衰竭而亡,小白又怎会跟他重生呢?这么想着,也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小白,你怎来的?”
      小白眨巴着两下眼,上下唇片一扯,呜咕咕呜便叫唤起来,边叫唤还边在眼前飞上蹿下,凤仇篁听得懂他说的什么,越听脸越黑,数根黑线自他额头拉长,看着眼前飞蹿欢腾,实属闹心的一团,忍了又忍,无须再忍,凤仇篁一把将那团黑红掼到怀里,声音透着气急败坏:“你呜咕咕呜地一大顿,浪费本尊宝贵无比的时间,结果就一句,‘你不知道,你不清楚’小白,你很闲吗?”
      被拍在怀里的小白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从凤仇篁怀中闷声呜咕咕呜着,这时,凤仇篁的神识里小白又说话了。
      “呜咕,主人。我也很委屈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察觉你有危险,才从魔戒里出来,刚帮你治完伤,你竟凶我?”一口气不带喘地指控下来,凤仇篁只觉自已是抛弃良家妇女的渣男……还是无话可说的那种……
      你还委屈呢?我也委屈,我找谁呜咕咕呜去!凤仇篁内心腹诽。
      无奈地抬手,像征性的顺下小白的黑毛,柔声哄道:“好,好,主人知错了,知错了,小白最好了。”凤仇篁怕再有人来发现小白,那可不妙。
      又道:“好了,快回魔戒去,主人我有事要办,不召唤你,你就别出来。”
      小白呜咕一声,示意知道了。
      话音刚落,怀中一凉,那还有小白的身影。
      凤仇篁无奈笑了笑,低头才瞥见自己身上那件补丁再补丁的衣服,眼皮子不由跳了两跳。
      他很想知道,原主是怎么一路在百折摧残、万般欺凌中成功长到十七岁的!
      这,这简直就是虐待儿童实录啊!
      不得已,凤仇篁从魔戒中挑出他上一世平时的着装——那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且毫不张扬耀眼(瞎说)的滚金锦鎏服。
      这样才能好……祸乱天下不是吗!
      凤仇篁决定,在三天之内提升自己的修力,即然原主宋止厌体内能灵魔双修,这也怪不得原主宋止厌宁愿表现自己是废物也不用灵力,灵魔双修,可是在仙家看来是一个怪物的存在。所以,这也是原主被活活‘教训’死的原因。而他不借此资源,岂不可惜?且这样,才有底牌在手不是吗?
      他可不想再走原主那隐忍苦捱、打碎牙往肚子咽的弱壁路线。
      不是还有那什么崇清君吗?
      一想到崇清君,凤仇篁脑海中便浮现一人模样,或者说存留在原主宋止厌记忆中,崇清君的模样。
      而崇清君乃蓬瀛山流徵宫尊主木青歆。
      一身紫衣玄衫,墨发轻慵,散于腰背,二指宽的玄带覆于眼上,遮去近半张容貌,唯精致的薄唇轻抿,白玉修长的手执一通体玄黑的古龠,长身玉立,背影清绝,宛如仙人。
      这是原主宋止厌曾多次偷偷地潜入流徵宫见到的。
      蓬瀛山,四大仙山之一,排名笫二。
      而尊主崇清君木青歆更是仙门中的神话。
      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被他一身凌寒清骨所折服。
      十五岁参加过上一世的仙魔麈战——苍芎之战。以一已之力独挑百万魔军敌首,即使是面对那血杀麈战的惨况,仍一身清冷漠然,不惊不慌不忙不乱不动,紫衣玄衫,缓带轻扬,举手投足间,杀伐已断,自此,一战成名,成为神话。
      而令人真正敬佩的是,木青歆天生不能视物,说白了便是一位盲士。可即便是盲士,仍有这气魄,如何不令人敬佩。
      凤仇篁席地而坐,浑身灵力运转周身,可脑海中那木青歆的模样却挥之不去。
      凤仇篁睁眸,总觉得,这崇清君有些眼熟。
      可他确实不记得上一世他与这号人打过交道。
      啊,先声明一下,他所说的打交道可不是那个打交道,而是字面上的意思。都懂,都懂,无非是打个架,爆个头什么的,然后再记得问下下属,刚刚这人是谁,他还是很遵循‘不打不相识’这个原理的。
      啊,话题扯远了。
      凤仇篁认定崇清君木青歆是金大腿后,便再次突破自己的修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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