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登云缘起,魏寅回朝 ...

  •   一
      青山古寺,多为修行人所居。绿影深深之间,常伴一石屋。
      那天地已行万余载,一人所知之限不过上下百年。况世间因果得失,可知而不可妄言。
      仍是幽林之中,话语惊起飞鸟。
      “云者,虚无缥缈之物也,水汽附庸,凝结光尘,浮于半空而无根无源。
      登云者,初视若为万人之上,可云又岂能载人,其下不过万丈深渊,须臾火盛,尘沫消散,恐坠于其间。
      此名太轻,而命格太重,四周星子均被遮掩无光,若有余辉皆处其下方四堂,以此为名,恐为早夭之兆。”
      一和尚闭着双眼,腕处搭着串佛珠,盘腿而坐。
      关着门,屋里有着一股浓重的阴暗。小方桌上,一小碟灯油上浮着一朵摇曳的灯花,暖黄色,忽明忽暗。
      跟前不过一婢子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不知何人的生辰八字,低垂着双眸,隐在光影之后。
      良久,那女人似又想起什么般,轻声问了句:“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须臾,佛珠转了几转,灯花摇了几摇。
      “‘凌城’一名倒是极好,该子如今不过绮纨,未及束发前,人人唤其‘凌城’,倒可破前时气运,体弱之征,自是不治而愈。”
      闻此言,女子眼底滑过不加遮掩的喜色,口中低喃:“‘凌城’,是个好名字。”
      言罢,放下一锦囊,便匆匆而去。
      许久,和尚睁开双眼,暗道:“言寸身为‘谢’,‘登云’以谢为姓,求一天煞孤星为屏障,或许能得以保全。”
      又暗自摇了摇头,本是改名便成,又何必多想,再说那天煞孤星又岂是那么好找的,丝缘尽断,六亲尽散,族人凋零,无缘无分。

      大安王朝弘历一十二年,谢太傅嫡子出生,其长子改名为登云。
      从此,世间再无“谢凌城”,唯有“谢登云”。
      二
      弘历二十八年,先帝八子魏寅奉诏回朝。
      “说起这安闲王魏寅,是先帝最宠爱的女人所生,拒传闻所说花容月貌,步履生香,不足以形容云妃万分之一,似妖似魅,得以盛宠一时。
      话说,大家都知道先帝战死时正当壮年,太子未立,遗诏未传。据说被抬回宫时,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你们猜猜,先帝的遗诏是什么?传位?
      屁,要是有这传位,当年也不敢闹成那样。”
      到这儿,说书先生顿了顿,懒散地朝着东边拱了拱手。
      不过,当年之事,人尽皆知,先帝意外驾崩,又无太子,有野心,有能力的皇子都按捺不住,整整三个月,血染上京,午门之下,成王败寇。牵连党羽,河道堵塞,青砖成红砖。
      “有中无,无中有,两玄玄。生身来处,逆顺圣凡分”。
      史官们自是为王朝而写,其中事实不过记了十分之一,留与后人评析。但市井之民还未过百年,口口之间,仍有传闻。
      见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底下的人倒也领情,掏出几个铜板便抛了上去。见此,说书先生笑了笑,关节分明的食指屈着敲了敲木案。
      “这遗诏不是别的,正是立幼子为王。可惜啊,未得封号,就一命呜呼了。话说回来,按当朝律法,成年才能封王,这封号说与不说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这则遗诏听得诸位重臣,各大嫔妃那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啊。你说说,皇位不传,光想着立王了。换作是谁,大概都忍不了。
      好在这会子先帝幺儿刚满三岁,而长子已有三十,加冠之龄也有数位。何况其母妃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美人,更是在他出生之日便已去世,曾经再得宠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小小幼童对各位哥哥也就构不成威胁,反而都想着封他为王便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大统。
      接下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当年圣上继位,便立马给了八王爷封地‘尤里’,不等成年,便赐封号‘安闲王’。如今,一晃哪,也有二十载了,这安闲王倒也遂了他的封号,做了个安逸闲趣的王爷。
      据说,王爷八尺有余,形貌昳丽,唇红齿白,风流倜傥。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可谓‘一见倾心,得误终生’。”
      茶馆里顿时一片喧哗,无所事事之中,有个皇亲国戚的美人做谈资,自是再好不过了。更何况还是个闲散王爷,那些淫邪之心,自然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说书人将众人的痴态尽收眼底,不禁又笑了笑,“得岁月,延岁月;得欢悦,且欢悦。”说罢,跳下台子,收了一圈赏银,便径直走出门外。
      “对了,顺便说一句,安闲王明日回京,自九阳门而入。”
      说罢,不等众人回神,便消失在街口人群当中。
      正是茶楼之上。
      “乡野之人,竟敢这般非议主子。”站着的人很是有些忿忿不平。
      而茶馆二楼,临界靠窗的位子上,端坐着一玄衣男子,周身气度不凡,脸却是普通至极。
      “你可知道这茶楼背后之人是谁?”男子不恼,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睨了眼浮浮沉沉的叶子,“这是欲阁的产业,那说书人多半也是欲阁的属下,看来我这次归京,仍是碍了些人的眼,是敌非友。”男子这般说着,却是轻轻笑了笑。
      口中说着主子的男子皱着眉。
      太子已成年,为皇后所出,表面温文尔雅,乐善好施,背地里却纵着一群手下□□抢掠,无恶不作。太子妃是金家嫡女,自小娇惯,玩玩宫斗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倒还行,再多,便是为难了。
      二皇子争强好胜,处处想压太子一头,可那什么春猎,诗宴,文章武斗,不过都是些小把戏。母族顾家有些神秘,身为四大家族之一,是有些低调了。
      五皇子倒是聪慧,可惜生母是个宫女,在宫中受尽欺凌。下人们狗眼看人习惯了,遇上个不受宠,被厌弃的,谁不想踩上一脚,尽尽兴。
      六皇子最得宠,生母为明妃,母族谢家,而谢太傅正是当权之际,这宠爱里有几分真心尚且不知。
      八皇子尚年幼。······生母不过一美人,就算正是皇帝得趣的时候,在宫中保全已是不易。
      这欲阁不能是他们的手笔,至于皇帝,魏汜,呵,如果有这般魄力和心智,当初又何必……
      那会是谁呢?游走在朝廷之间而不露马脚,还能够四方牵制。四大家族吗?
      另一处。
      一人侧卧在软榻上,旁边的小几上点着熏香,不是什么甜腻的滋味,稍稍有些苦涩,好在不呛人。
      大红金蟒狐袄盖着,玄黑色的面具遮挡了整张脸,只是那般慵懒地躺着,见来人,轻轻抬了抬眸。
      “阁主,安闲王回来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堂下之人,赫然就是那个说书先生,不过此时收敛了笑意,倒显得正经了几分。
      那人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白玉笔,指腹摩挲这笔杆的过枝梅花。白皙的指腹划过突处,染上一片红晕,倒是好看。
      呵,什么安闲王,自小锦衣玉食地宠着,特意养废的罢了。那皇帝说什么兄友弟恭,还不是怕他谋了权,篡了位。那尤里,说是富贵养人等闲地,易守难攻,四面山,一处崎岖路,攻是攻不下了,可有什么私兵也带不出去。不就是个金丝囚笼。
      既是手无寸权,又胸无点墨,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倒白白让人见了恶心。这么想着,又忆起什么般,皱了皱眉。
      这会子,竟懂得借势回朝,你背后之人会是谁呢?不过,无论是谁,都挡不了我的路。······
      这般想着想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袄子滑落在地,看身形,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看着破败的身子,少年眼里第一次升起了这年纪该有的神情——这么久了,该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因后果都在这了,剧透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