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枝甜海棠》橙心橙意

14、第十四章

　　待春光缓缓流逝，空气里增了些夏日的炎热，伴着树枝上蝉鸣阵阵，打着扇子，赏着星星，便是夏日独特的闲适。

　　但到了中午，阮欣棠便享受不到夏日的闲适，反为炎热烦恼不休。因此每到夏日时，她便和阮容康还有凌怀信寻一处阴凉处一边用午膳一边享受时不时拂来的风。

　　今日几人还是照例到了阴凉的长廊中，但凌怀信却与平常有些不同，往常他虽然也很少说话，但总是会安静而专注地聆听，时不时也会说上几句，今日却很心不在焉，神色淡淡，目光也总是落在一处。

　　阮容康眼里的凌怀信一向沉稳冷静，寡言少语，因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同。阮欣棠却觉察到了奇怪之处，因此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她左边的阮容康。

　　阮容康疑惑地转过头来，刚想开口就看到妹妹挤眉弄眼的样子。他顺着妹妹的示意看去，凌怀信正低着头夹菜，正当他准备回头问问妹妹到底怎么了时，凌怀信抬起头看向了他。

　　见阮容康和阮欣棠一个尴尬一个疑惑，却都是看着他。凌怀信先是停滞了一瞬，而后放下筷子，微微笑了下:“怎么都看着我呢？”

　　阮容康支支吾吾不肯说话，只有余光看一旁的阮欣棠，阮欣棠见状，便直说:“怀信哥，你今天一直没说话，我们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凌怀信将食盒收拾好，从包里拿出两个盒子，递到二人手中，却不看两人带着疑虑的目光:“确实有些事想和你们说，本来还在想怎么开口。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接说吧。”

　　他的声音一向低沉而温柔，今日的语气里却带了些忧愁，阮容康和阮欣棠也从这说话的语气和现在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什么，不敢插嘴，只安静地听着。“我爹即将赴盛州知州的任，所以我们一家都要离开江州了。”

　　凌怀信语气平淡，说完又补充道:“还给你们准备了些书本和小玩意儿，因为不便带来，便准备晚间送去府上。”“那我们岂不是很难见到了。”阮容康一向笑眯眯的桃花眼也睁大了，拿着手上的盒子还有点茫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凌怀信拍拍他的肩，见他因此愁眉不展，阮欣棠也耷拉着脑袋，一副伤心的样子，又笑着补充:“再说了，我们若是过了院试和乡试，便能在京城相遇了。”

　　“那还得多久啊？”阮容康叹气，但也知道没有别的法子，无奈点头。一旁的阮欣棠更是郁闷:“那我可怎么办啊？”“娘和罗姨定会常常写信，到时我们也如此便是。”见阮欣棠因这一句话便露出笑容，凌怀信只觉得可爱，按捺下想去摸摸头的冲动，他站起身来:“明日就要启程，所以下午我便要回府收拾东西了，你们好好读书啊。”阮容康和阮欣棠也忙起身相送，“怀信哥，一路保重。”

　　心里想着凌家离开的事，阮欣棠便觉得下午的课无比漫长，好容易熬到了结束，她顾不上准备和她说话的章越辉，匆匆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

　　以往在马车上她和爹爹总是要聊聊她中午时看的游记，哥哥这些年除了休沐是不回府的，但今日却也坐在马车中。见人都到齐了，阮晏平忙唤马夫快些回府，又对两个孩子说:“想来你们也知道了，调令来得急，凌家明日就要出发，我们今晚去送一送。”两人都连忙点头。

　　快马加鞭回了府中，凌府已送来了礼物，罗氏也已准备好了回礼，三人匆匆更衣后又急忙去了凌府。

　　凌府此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顾氏正在安排家丁将要带的东西搬上马车，凌通判和凌怀信则是在书房里整理一些重要的文书。顾氏远远瞧见阮家人便招呼他们进了正厅，凌家父子也很快赶来。

　　府中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顾氏安排丫鬟送上茶水:“明儿就要走了，茶点什么的也就没有准备，只有些粗茶，还望见谅了。”

　　罗氏摇头，搭上她的手背:“且不说这不打紧的，你府上可整理好了？可有需要帮忙的？”顾氏轻拍罗氏的手，打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那么个急性子，办起事来自然快得很。”

　　罗氏见对面阮晏平和凌通判二人也正聊着自己的，便放心和顾氏道:“你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多来信，有什么事便和我说，我虽帮不上什么但一定尽全力。”顾氏轻拭眼角:“你也一样，好好的。”

　　江州离盛州有些距离，阮晏平身为江州山长，阮家估计也不会离开此处，而凌通判一路高升，背后又有曾风光几朝的大族凌氏一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再回到江州了。

　　那边大人们不舍告别，这边凌怀信几个也是一样。见阮容康和阮欣棠都皱着眉，凌怀信只好想办法逗他们:“你俩可是大人啦，可不许哭鼻子了。”

　　心知凌怀信只是想逗他们笑，但两人也很快调整了状态，阮容康和阮欣棠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了凌怀信。凌怀信仔细地收好，对兄妹二人道:“要好好读书，还要照顾好自己，”他顿了顿，又对阮欣棠说:“尤其是棠儿，不要贪吃贪凉，要听话。”

　　他细细叮嘱，心中的不舍也愈来愈多，于是也打住不言了。几人静静地站在夕阳下，一切与前不久的踏青那样相像，却又那样不同。

　　纵然不舍，但分别却无法改变，几人各自说了些话，终究在忧伤中互相告别。

　　回到阮府，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心情用膳，简单用了些便各自回到院中。阮欣棠也没有心思看游记了，早早便要沐浴入睡，织锦也明白姑娘的不舍，待阮欣棠沐浴好后便退下了。

　　阮欣棠打开了凌怀信给她的盒子，木盒里躺着一方砚台，雕刻精细，温润如玉。

　　阮欣棠把这份离别礼和之前的那些生辰礼一起放进书桌旁的小柜子里，又挨个抚摸了一番，最后对着那只小玉兔轻轻说:“希望怀信哥哥一切都好。”

　　窗外的月光静谧，蛙声蝉鸣却未停，相遇终会分别，但分别是为了迎来更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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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