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LLS之蚂蚁危机》二月霖薰

35、夜谈

　　莉莉丝站在河边，定定地看着反射着月光而泛着粼粼波光的流水良久，这才发觉自己不自觉的奇怪表现。
　　她叹了口气，却猛然发觉在参加了猎人考试之后，叹气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

　　思及叹气的缘由，莉莉丝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扶着膝盖蹲了下来，把手伸进正汩汩流淌着的河水里。
　　时值一月中旬，正是冬末开春左右的时节的河水仍是未褪的冰凉一片。莉莉丝由于高速奔跑而发热了的全身，因河水的冰凉气息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身体与心灵上的急躁感也同时慢慢消失。

　　果然是自己没实力——遇到强者，心里完全没了底。
　　一边如此感慨着，莉莉丝一边用双手掬起一捧沁凉的河水，把脸埋了进去，感觉微微发烫的脸颊因为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而泛起一阵颤栗。
　　就好比夏天进行剧烈的运动过后洗了个冷水澡一样，莉莉丝心下一片舒爽，连脸也没有擦，就这样一屁股往地上坐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莉莉丝抬起双手把脸颊两旁因为湿了水而纠结起来的发丝理理顺，仰头。

　　“……今天是上弦月啊………”用着喃喃自语的音量，莉莉丝朝着那两头尖尖就好像一件艺术品一样挂在天边的弯月如此感叹着：“有多久没这样悠闲地看月亮了……？噢噢，忘记了，现在可是猎人考试中啊。”
　　她稍稍侧过头，吐了吐舌头。
　　后面的那位监考官先生真的很辛苦啊——这都快午夜了她还不睡，监考官也就得认命跟着她到处跑呢。

　　一阵风和着一股湿意并夹杂着海潮的味道卷了过来。
　　莉莉丝微微一抖，捂着脸把上头残余的水抹掉，伸手到背包里摸了条手绢，浸了水之后拧干，把刚洗过的脸又擦了擦，裸露在衣服外的身体各处也擦了擦。
　　大概是刚刚在树林里到处磨蹭的关系，擦下来的手绢即使是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之下都能看得出无比的脏。

　　莉莉丝的脸，黑了一半。

　　“稍微弄弄干净就回去吧……”莉莉丝哭丧着脸：“…反正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到时候再洗洗干净吧。”
　　猎人协会实在太没有为女性考生服务的意识了…虽然女性考生数量少是没错啦，可是也不至于少到连每一场考试之后的休息场所都极少有专门为女性准备的淋浴间一类的设施吧？？？
　　莉莉丝猛然想起在猎人协会飞船上“有幸”在路过时见过一次的公共浴室，那可真是……（男）人山（男）人海啊！
　　而女性考生……
　　莉莉丝掩面，她估计彭丝和史跋等等寥寥几个女性考生要么就是没洗澡，要么就是和她一样去借门琪房间的浴室一用了。

　　虽然已经很不想要那条脏乎乎的手绢了，可是一想到在这岛上还得有5天要过，莉莉丝还是妥协下来，把手绢用力搓干净，拧干之后辨了方向就往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所在的夜宿地走去。
　　一路上，四周一片宁静，连阵风都没有的树林里有一种特别诡异的气氛。
　　莉莉丝虽然知道287期考试其实已经没有比伊耳谜和西索更加可怕的考生，但在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的警惕了起来。

　　“话说回来——”
　　“哇啊——！！！”
　　情不自禁地紧绷起神经的莉莉丝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又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她回头才发现突然说话的是她家的小羽蛇，而小隐也在同时因为她的叫声反被吓得愣在当场。
　　莉莉丝自觉过意不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小隐的头：“抱歉，我吓到你了？……你想说什么？”
　　“……啊………？”小羽蛇瞪眼好半天：“我忘记了……。”

　　……………⊙﹏⊙b

　　“哎呀，那可不是我的错。”莉莉丝推卸责任。
　　小隐闻言开始用尾巴抽打莉莉丝的手：“啊啊——！莉莉你居然这样说！！”
　　“好啦好啦，安静一点。”莉莉丝一手把小羽蛇小小的脑袋整个全盖住，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我还在考试中啊，不要害我暴露了。”
　　语毕，莉莉丝放开手，满意地看见小隐在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之后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知道了。”

　　林中的小乌龙插曲告一段落，莉莉丝很快在时隔一个小时之后摸回夜宿地。
　　雷欧力的呼噜声大作，莉莉丝轻手轻脚地走到树下，抬头就看见属于酷拉皮卡的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正朝向她眨了眨。
　　莉莉丝绕过雷欧力，攀住最低的一根树杈往上一翻，再借着力道以那根树杈做支点轻轻一蹬，如此反复三次，她无声地落在酷拉皮卡所在的树杈上。

　　“你去太久，要不是雷欧力在，我就要去找你了。”酷拉皮卡压低了声音说。
　　“抱歉。”莉莉丝眯眼笑：“玩水玩得太开心。”
　　酷拉皮卡无奈：“我说你啊，也太没紧张感了吧……”
　　“嘿嘿~下次不会啦。”莉莉丝扶着身下粗壮的树杈坐着，耸了耸肩：“好孩子，就原谅我吧~”
　　“谁是孩子——我——咳…我已经可以为自己的事情做主了！”酷拉皮卡不知是不是害羞，只觉得他的音量在忽然扬起之后又迅速压下——想必是意识到自己激动的情绪，生怕吵醒下头的雷欧力了吧。
　　“是是是，为自己做主。”莉莉丝歪头：“所以才会来考猎人执照，想要找蜘蛛们报仇？”
　　“……”

　　“呐，酷拉皮卡……”见酷拉皮卡不说话，莉莉丝仰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向夜空，“我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呢。”
　　酷拉皮卡有些不明所以：“那个地方……？”
　　“蜘蛛们的家……叫做‘流星街’的地方。”莉莉丝轻轻地低声将自己的回忆娓娓地以陈述的方式告诉身边的少年：“‘不杀别人就活不下去的话，不管那是亲人抑或是好友，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也为了活下去，不管是谁我都会杀掉’——那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蜘蛛们的家，‘夺取’的天堂。”莉莉丝突然岔开话题：“听我这样说，你会不会想去流星街看看？”
　　酷拉皮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有些猝不及防：“……老实说，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唔~我听说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地方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非常非常的好奇，所以才会贸然跑到流星街去。”莉莉丝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摩挲着粗糙的树枝表皮，摇了摇头：“当时的自己太天真，也太小看了流星街人……不过，除了好奇以外，大概还有些许寻求刺激的想法在吧。……处于叛逆期的孩子，都会做出一些不理性的事情。”
　　莉莉丝暗喻某个想要复仇而将会盲目寻求变强道路的人，朝着同样明白过来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涵义的酷拉皮卡眨了眨眼。
　　而酷拉皮卡，则是在一愣之后撇开了视线。
　　这个想法的确是他的也的确是事实，是完全没有办法否认的。
　　“我不赞成你去流星街。虽然那是一个容易让自己看清自己的地方，但是我不推荐你真的去亲身体验那种残酷。”莉莉丝晃了晃脚，带起身下枝叶一阵轻微的摇动。“另外，我也不想瞒着你些什么，我和蜘蛛们的其中一位，有那么些交情。甚至是前两年，才刚刚见过那个人。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和他并不是朋友。”
　　莉莉丝有些苦恼于怎么向酷拉皮卡说明自己和侠客之间的关系，但在斟酌良久之后，她觉得与其全盘坦白，还不如保留一半来得明智。
　　“大概，就像我和西索那样的关系吧。”

　　就算只是提到自己和蜘蛛的一员是认识的，可如今即使是已经得知了族人并未全灭的酷拉皮卡也还是红了眼。
　　算上酷拉皮卡的这一双眼睛，莉莉丝已经是看过这世上第二对活人的绯红眼了。

　　只是，被世人称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绯红眼，无论如何莉莉丝都没有办法去喜欢——也许是因为那一片绯红中包含了太多的复杂，让她根本难以正视吧。

　　眼角扫到那一片绯红的莉莉丝并没有转头去正视那双绯红眼，她只是低着头吁了口气：“我不会透露那一位的详细资料，毕竟我和他没有过节。但我和那个人的交情到底是好是坏，和你也没有关系。”莉莉丝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并不是我的。”

　　酷拉皮卡倏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那双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片碧蓝。

　　“…啊。……我知道的。”酷拉皮卡露出一抹苦笑：“一直以来都是怨恨着蜘蛛走过来的，突然得知自己的族人并没有全部被杀，对他们的恨意也没有分毫减少。”
　　莉莉丝笑了笑，摇头：“我知道这样做的自己很卑鄙也很残酷，不过说实在的……我不是小杰那样绝对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甚至能堵上性命的性格，但是暂且不谈及蜘蛛，作为酷拉皮卡的朋友，即使是说出了这样任性的话还是不赞成你去复仇的自己，真的很自私也很任性啊。”
　　“噗嗤……”酷拉皮卡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莉莉丝你也知道自己任性自私啊？”
　　这回倒是莉莉丝微微一愣：“你……”

　　“要你们帮我复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酷拉皮卡敛起笑容，没有表情的脸与垂下的双眼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我很感激莉莉丝对我的坦白。莉莉丝和蜘蛛的一员是认识的，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以为莉莉丝只是……”
　　“？ ……只是什么？”
　　“不，没什么。”
　　酷拉皮卡不想向这个面对着自己如此坦白的女孩子说出刚才在听见她认识蜘蛛一员的那一刻，忽然出现的怀疑。
　　“莫非她是蜘蛛的一员”、“荷里耶塔不过是捏造的谎言”、“那个佩饰只是抢来并不是族人给她的”、“荷里耶塔大概已经被她杀掉了”等等想法，都证明了自己不信任这个正在向自己坦白着的女孩。

　　愚蠢的自己，愚昧的想法。
　　意识到自身的情绪之后，酷拉皮卡有些自嘲。
　　如果在这里……在猎人考试里认识的这些伙伴不能够相信的话，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即使不能明了他们所有人的想法，可是相处的短短几天时间都能够说明他们对自己是真心以待，并没有二心，那么如此怀疑着莉莉丝的自己，也实在是太过于卑鄙。
　　陷入了自我厌恶的酷拉皮卡感觉到莉莉丝的手伸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
　　“不要想太多。”她说：“有些想法，以及我本身的立场，我也只是想告诉你……仅此而已。”
　　酷拉皮卡看见莉莉丝的唇边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老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容易变成老头子的哦！当然，如果你需要本小姐帮忙的话~”莉莉丝装出一脸高傲地抬起下巴：“我也可以帮你没关系的哦！”

　　“莉莉丝你——”
　　佯怒之后，酷拉皮卡倒也释然。
　　大概来参加287期猎人考试、认识小杰、雷欧力、莉莉丝和奇讶，是他这辈子莫大的幸运吧。

　　莉莉丝道了晚安就跃到上方的树杈去休息了。

　　刚刚坐下调整好位置，莉莉丝就听见小羽蛇偷偷摸摸的声音。
　　“莉莉，我刚刚想说的话，彻底忘掉了……”
　　“……不要紧。”莉莉丝摸了摸它的头：“无论是好坏都是掺半了的……忘掉就别再去想了吧。……晚安。”
　　“嗯，好吧。”小羽蛇倒是干脆，飞到她的肩头找好位置盘起身子，“莉莉，晚安。”

　　同时，莉莉丝所在位置的下方——

　　酷拉皮卡盯着前方被风吹得不停翻动着的树叶半晌，闭上眼睛露出微笑。
　　“……谢谢。”他用极轻而充满笑意的、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没有成为我的嫂子…实在是让我感到又庆幸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