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绯红眼的天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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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列车与路轨不断摩擦发出枯燥的声音，摇摇晃晃，令人恍瞑恍醒。
面向阳光的那一边车窗之外，向后飞逝的风景夹着明暗不清的细碎影子，不断地随着光线照入车厢再往前移动，不断重复。
列车正匀速往目的地前进着。
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另一边窗户之下的少女，在轻轻的喟叹之后将手里的书合上。
她轻轻靠在了不算舒适的硬座靠背上，抬手缓缓地揉了揉因为长期看书而有些酸涩倦怠了的眼。
少女没入深蓝色长发的一截白皙的颈项，在因有阳光注入而显得格外明亮的车厢内透着些许柔和的光芒，柔软伸展着的颈部线条让人萌生出错觉一般的脆弱感。
“…But if any one walks in the night, he stumbles, because the light is not in him.”
（若在暗夜中走路，就必跌倒，因为他没有光。）
她的左手按在刚刚被她合上的书的黑色硬皮封面之上，用着宛若宣誓一般的姿态，喃喃地念着书里的句子。
唇边蓦地勾起一抹平静的笑容，少女将那本厚厚的书籍随手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圣经什么的，果然只是神的完美借口而已。”
她伸了个懒腰，不再去看那本印着“BIBLE”烫金字体的书。枕着自己的双臂，她透过有些模糊的窗玻璃看向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
车厢里的人很少，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少女这一系列的动作。
时值开春，即使是透着春天气息的风里还是有着寒冷凛冽的味道。
明明有着阳光，明明也穿够了御寒的衣物，但是她还是觉得冷。于是，少女在不断有着阵阵冷风灌入的车厢一角，缓缓把自己再蜷缩得紧一些。
……
年初的时候，窟卢塔族因为其拥有七大美色之一之名的绯红眼，被残忍全族屠杀的事情在整个世界穿得沸沸扬扬。来自流星街的那一个盗贼团——幻影旅团，也正式登上了世界悬赏排行榜中的A字首。
她还记得在听说了那个消息之后马上就给金发过去的简讯。
本以为那个丢三落四总忘记开手机的男人会在很久之后才发现她的简讯，可没想到，早上发出去的讯息，在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回复。
金说，一切都在计划内，让她不要担心。
当时她就觉得安了心，不再去关注窟卢塔族和幻影旅团之间的事情——金说的话，应该从来都不会有人去质疑吧。
缓缓闭上眼睛，她想起在离开鲸鱼岛所乘坐的船上，和金做出的那个约定。
距离现在差不多是六年前，莉莉丝作为交换条件所透露的关于“未来的情报”，就是关于窟卢塔族会在五到六年以后将会遭到灭族一事。
她在很久前就知道，如果想要救回所有的窟卢塔族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窟卢塔族是一个平和而又充满了对自身族群血统骄傲的一个民族。这点从他们为了维持纯正的血统而长久不与外族通婚这一现象就可以充分理解。而窟卢塔族历代都是在深山中居住——在这个世上，知道窟卢塔族的隐居地的人基本是少之又少。
窟卢塔族的骄傲其实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酷拉皮卡的身上就可以看出，窟卢塔族其实是一个与世无争，充满了善良、乐观的族群——如果没有这样纯然的成长环境，是不可能造就酷拉皮卡那样一个与天使无异一般的存在。
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族群，如果是正面去告诉他们关于危险的到来的话，他们的骄傲是不会允许他们逃避的……即便他们将会面临着的是被灭族的命运，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对着残酷的命运迎上去的。
不愿看见窟卢塔族被灭族，也不远看见多年以后那个堕落的复仇天使，莉莉丝伙同金策划了一个计划。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如果没有金，她这个计划或许并没有实现的可能。但……她偏偏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了金。
在将所有关于窟卢塔族将会被灭族的经过结果都告诉了金以后，她又把自己原本想好的计划全部告诉了金。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金并没有怀疑她所提供的情报。
金和小杰一样，都是会靠一个眼神就相信对方的人。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金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所说的话。
金说，如果你知道关于我的未来的什么事情的话，千万不要告诉我啊！
金和平常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或许在他看来，生活和未来就是一种冒险，他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在这样的冒险中寻找一切他所喜爱的乐趣。
……
列车拉着长长的鸣笛声缓缓进站。
莉莉丝坐直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没有再看一眼之前被她丢在桌子上的圣经，径自整理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变下了车。
……
金说的“一切都在计划内”，也就是说，他在自己旅行的六年间，已经去过窟卢塔族了。
金只要做一件事情——随便带一名窟卢塔族的族人到外面世界进行训练，然后在变强了之后再送回窟卢塔族。
出自私心，莉莉丝要求金将那个名为酷拉皮卡的少年带出窟卢塔族。
至于要怎么带——这就是金的事了，反正莉莉丝相信他绝对有那个本领就是了。
这样一来……如果日后她的计划失败，跟在金身边的那个少年，或许仇恨会少那么一些……实力也会强上一些吧。
……
莉莉丝在车站附近一间干净整洁的小旅馆住了下来。
旅途中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之间的过程，总会让人觉得异常的困顿。所以每到一个城市，莉莉丝总是习惯先找旅馆睡个饱，随后再在城市里找工作，赚取前往下一个城市的旅费。
连着六年这样的生活，很充实。
……
莉莉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平常的年轻人——特别是处于青少年特有的叛逆期中的年轻人，基本上是经不住诱惑的。
依照窟卢塔族的居住地之隐蔽，只要是外头的人一去，基本上就是全族通晓的事情，更不用说金带走的孩子在一段时间之后回去，还彻底变强了的事情。
这对年轻人来说，是一种诱惑。
上了年纪成了家的不算，窟卢塔族年轻一辈的族人对外面世界总还是会有那么些好奇与渴望的。
莉莉丝的计划，就是要把窟卢塔族年轻一辈对于外界的好奇、渴望和想要变强的诱惑无限扩大，让他们自动离开窟卢塔族。
既然不想对上窟卢塔族或幻影旅团之间的任何一方，那么干脆就让这个民族至少存活多一些希望的种子也是好的。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金动用人脉传出去的关于“窟卢塔族全灭”的消息已经在全世界传了个遍。至于幻影旅团知不知道他们灭的究竟是不是全族，莉莉丝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想，就算是多一个窟卢塔族的族人活下来，都是对那个孩子的一种仁慈。
……
要了最便宜的房间的莉莉丝在洗完澡之后把自己狠狠摔进了床上。
这种小旅馆的房间理所当然地不会好到哪里去。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也就是整个客房里的所有家具。
当然，微微显得有些硬的床板和散发出淡淡霉味的床铺被褥也绝对谈不上舒适。
但是莉莉丝习惯了。
对于身边的这一切，她觉得很安心。
没有在流星街为了想要活下去的贪婪扭曲，没有面对着金和凯特时的小小算计，也没有与幻影旅团成员接触时的脑力角逐……
“小隐……”莉莉丝闭着眼睛唤了她的小伙伴：“跟在我身边，会觉得累吗？”
自从莉莉丝躺上床以后就从她头发上爬下来睡到枕头旁的小羽蛇闻言，抬起了细细的脖子——小东西一点长大的迹象都没有，一年多以来，它都是以相同的形象跟在莉莉丝旁边。
“不会啊。”小隐甩了甩尾巴，认真地说：“跟着莉莉到处旅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是么。”莉莉丝喃喃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那就好………”
她睡着了。
原本盘着身子睡在枕头旁边的小羽蛇晃了晃脑袋，忽然飘了起来，用尾巴将薄薄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将莉莉丝的胳膊盖进被子里。
它盯着莉莉丝平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细长的尾巴拂了拂莉莉丝的脸颊，最后飞回枕头旁边，重新蜷缩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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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在这个有着即使是在初春就有着潮湿空气的城市住了下来。
这次她找了一份在便利店里当收银员的工作。
看见莉莉丝一个女孩子语带恳求地拜托，身形微胖的店主大婶几乎立刻就心软了，答应了她以一半的薪水换取在她家借住的要求。
便利店虽说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但其实到每天的两点以后就可以收店锁门了。
莉莉丝一周的时间表里有半数以上都是傍晚开始到深夜的轮班，基本在轮到晚上的工时过了之后，她就在店里设立的小小休息间里睡到早上。
基本上，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多数是周边地区一带的居民。
然而，每天都会在傍晚时分来便利店“报到”的一个男子莫名地引起了莉莉丝的注意。
那是一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男人，大约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修长俊挺的身形，总是穿着一袭白色的勾着暗绿纹样的长袍。
莉莉丝记得第一次和那个男子对视时的些许违和感。
——太平静了。
纯澈到极点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但却和曾经见过的伊耳谜的那种黯淡无神的眼睛有那么一些区别。
莉莉丝注意到，那个男子每天来便利店只买两样东西——
一袋面包，一包猫粮。
都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之后的某一天，莉莉丝和那个男子才算是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那天莉莉丝大概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
看出她不适的店主大婶硬是把正在工作的她赶回家。那天莉莉丝和店主大婶搭档值晚班，她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左右了。
店主大婶家距离便利店大概是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她因为身体不舒服，越发地加快了步伐。
不巧的是，莉莉丝碰上了夜间巡逻的巡警。
也许是她皱着眉头快步赶路的模样在深夜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可疑的原因，那两名巡警拦下了满头冷汗的莉莉丝。
“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巡警中的一名这么说着，朝她摊开手。
莉莉丝也没有和他废话，摸出了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收得仔细的身份证明，递给了巡警。
另外一名巡警则是问了她几个例行问题之后，和查看完她证件觉得没有问题了的同伴一起继续巡逻。
因为这一耽搁，莉莉丝一边咒骂着一边捂着肚子蹲下来，连身份证明掉在自己脚边都没有去捡。
她在心里咒骂——到底是昨晚喝的牛奶还是那盘凉粉？！
牛奶没过期凉粉也是刚买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弄得她肚子痛成这样？？？
就在一波疼痛慢慢缓下来的时候，一双深褐色的布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面前的那人蹲下身来，白色勾着暗绿图纹的衣角垂了下来。
莉莉丝抬头，看见一直在傍晚来店里买东西的那个男子拾起了她的身份证明，扫了一眼之后递还给她。
“你没事吧？”
她感觉体内之前肆虐的疼痛感已经退了下去，于是摇了摇头。
“没事，谢谢。”
“啊啦……是便利店的收银小姐。”他似乎才刚刚意识到她是他每天都会看见的人，终于伸手扶起了莉莉丝。
“是身体不舒服么？我送你回家吧。”男子朝她微笑，笑容里充满了干净和善意：“不要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每天都到便利店买东西的呢！啊，忘记说我的名字了呢——我叫荷里耶塔。”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绯红眼的天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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