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训犬记录》叁心草

4、第四章

　　楼亦六岁那年，钟明烟第一次下厨，家中的保姆满脸担忧地站在一旁，多次劝阻无用，只能在钟明烟手忙脚乱的时候适时地抢救一下。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突然要做饭，小楼亦很惊奇的在厨房里探头探脑，软乎乎的小手扒在琉璃台的边缘，十分好奇地问道：“妈妈，你是在给我做饭吗 ？”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在极速工作着，灶台上油花四迸，发出“呲呲”的声响，钟明烟伸长胳膊不甚熟练地挥舞着锅铲，身子却趔得远远的，侧头看到站在旁边的楼亦，她弯弯的柳叶眉轻皱，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儿子，你离妈妈远些，这里太危险了！”

　　小楼亦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执着地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对呀，妈妈今天下厨你高兴吗？儿子，你一会儿可得多吃一碗哦～”

　　其实小楼亦特别想说家里的阿姨做饭还挺好吃的，您真没必要瞎忙活，可眼瞅着钟明烟下厨的兴致颇高，小楼亦听后绷着小脸没说话，转身跑到客厅去玩了。

　　正值中午，一盘盘菜肴上桌，家中的保姆到客厅里喊他吃饭，小楼亦这才放下手里的玩具车，恋恋不舍地朝餐厅走去。

　　小楼亦在餐桌前正襟危坐，漂亮的桃花眸滴溜溜地转了转，仔细打量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几盘菜。虽然看上去不及家中保姆平日里做的那般精致，可除了菜品的颜色偏重了些，样子倒也还说得过得去。

　　钟明烟解下身上的围裙，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前沁出的几滴汗珠，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到小楼亦正手持筷子，等着她一起用餐。

　　她快步上前，连忙制止小楼亦破坏自己辛苦了一上午才完成的作品，却也是有些商量的语气：“儿子，咱们等一下再吃好吗？”

　　楼亦晃着小脑袋问道：“为什么不能吃？”

　　平时父亲中午一向是不回家吃饭的，小楼亦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迟迟不开饭。

　　虽说即将要当试吃的小白鼠，可他现在真的好饿。

　　钟明烟将小楼亦手里攥着的筷子收起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儿子旁边，摸了摸小楼亦短短的头发茬，耐心说道：“你还记得兰欣阿姨吗？今天他们全家要来咱家做客，一会儿爸爸也会回来吃饭，儿子，咱们再等等哦！”

　　短而硬的头发茬，乌黑且浓密，扎在手心里痒痒的，钟明烟爱不释手地又摸了一把：“儿子，一会儿你兰阿姨要带个小妹妹过来，特别特别可爱，所以你不能欺负她知道吗？两个人要好好玩好吗？”

　　脑袋被摸了又摸，小楼亦有些抗拒地往后躲了躲，虽然对母亲嘴里所谓的可爱小妹妹很无感，但他也听话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起，小楼亦眼看着钟明烟欢呼雀跃地去迎接，一脸淡漠地坐在餐椅上没动。

　　客厅里满是大人之间久而未见的寒暄声，小楼亦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

　　大人真的好无聊…

　　“阿姨好～”

　　不一会外面传来女孩的说话声，嗓音软糯甜美，就是口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小楼亦不由得侧耳倾听，这难道就是母亲口中提到的妹妹？

　　钟明烟与兰欣多年未见，再相见二人执手相看泪眼，激动地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倒是家中保姆很有眼力见儿，及时地将客人请进厨房用餐。

　　那是岳莞第一次见楼亦，小小少年埋头趴在桌子上，看不清楚长相。

　　小岳莞轻轻地晃了一下兰欣的手，悄声问道：“妈妈，这个哥哥是睡着了吗？”

　　没等兰欣回答，就见小楼亦抬头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波光莹柔流转，和钟明烟的眼眸生得一模一样，却又因为长相的缘故，不似钟明烟那般艳丽明媚，多了些男孩子的刚毅。

　　只不过这个小哥哥朝她看过来时的眼神看上去并不是很友好，很凶的样子，小岳莞被吓得瑟缩了一下，突然躲在了兰欣身后，本来在嘴边的那句“哥哥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小楼亦被钟明烟从椅子上拎下来 ，那时他还有些熊孩子的淘气，梗了半天脑袋才应付差事似的地喊了声“叔叔阿姨。”

　　不过小楼亦对这位胆小如鼠的妹妹倒是没什么好印象，他刚刚看了她一眼后，这人一副快哭的模样，简直太怂了。

　　他又瞥了一眼躲在兰阿姨身后的一小团儿，干脆不理不睬地径直去吃饭。

　　餐毕，两家父母在客厅里叙旧聊天，小楼亦在阳台上鼓捣自己的玩具汽车，小岳莞乖巧地坐在兰欣身边，乌亮乌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朝他那边看过去。

　　兰欣揽着自家女儿的小肩膀，笑容恬静温柔，她低头问女儿：“莞莞是想和哥哥一起玩吗？”

　　小岳莞又往兰欣身上贴近了些，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操着软软的小奶音低声说：“嗯，可是我不敢…”

　　兰欣爱不释手地摸了下女儿软嘟嘟的小脸蛋儿，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那是哥哥，不会欺负你的，去吧！”

　　然后小岳莞就真的去了…

　　楼亦那当给她留下的印象凶巴巴的，小岳莞怕惹楼亦讨厌，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他，白.嫩的双手紧握置于腹前，就站在离楼亦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玩。

　　倒是小楼亦在岳莞不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后，冷着脸把手里的玩具车扔给她了。

　　小岳莞呆呆地看着自己怀里多出来的玩具车，满眼欣喜，这个哥哥终于理她了。

　　于是她乐颠颠地小跑上前，仰着粉嫩光滑的小脸，大大眼眸中满是友好真诚，笑着和小楼亦说：“哥哥，咱们一起玩吧～”

　　那时小岳莞的示好并没有使二人的关系得以拉近，即使后来岳清川和兰欣在楼家的隔壁购置了房产，岳莞顺理成章地与楼亦做了邻居，可在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楼亦也不怎么乐意搭理岳莞。

　　不得不说楼亦真的是惯会戳岳莞痛处的，明明知道她很怕说起自己以前的那些糗事，可他依旧要旧事重提。

　　午后的阳光细碎金灿，此时倾泻而下，给少年刀削般的背影镶嵌上了层层光晕，他的步子很快，如疾风般凌厉，干净修长的身形仿佛定格住了时光。

　　岳莞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朝他看过去，暗暗心想人果然不能光看皮囊。

　　楼亦可真是太讨厌了…

　　她气鼓鼓地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一开卧室门就看到放在书桌上的双肩画夹和整套素描铅笔。想到送这些东西的人，岳莞嘴抿成一条直线，一股脑将它们都塞到书桌最下面的长抽屉里，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