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也不及你》双木为我

1、安言不言

　　安言灭了最后一只烟后，熟练的在垃圾桶边喷了点儿那已经快见底的蓝色香水。
　　掩盖住罪迹，安言才心安理得的踩着高跟鞋往饭店里走，走了一半，又折回来，将包里的烟盒丢掉的时候，她承认她有点儿心疼才买没多久的烟。
　　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响声。
　　安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宋言？你回来了？”
　　安言看了眼正向她走过来的年轻女人一眼。不，她不是宋言。
　　但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将包包的拉链一拉，走人。
　　到了包间，安言在一桌人中一眼便看到了许默。
　　许默正和左边的人攀谈，见安言过来，递给她一杯水，微微侧过身来轻嗅她的味道。
　　“欲盖弥彰？”
　　安言无所谓的喝水，盯了这只大狐狸一眼。
　　许默看了眼她，无奈：“每次抽烟之后就会喷香水，你当我傻？”
　　“嗯。”这是事实。
　　旁边的人看着身边的这对璧人，乐了，酒杯递了过去：“许律师，女朋友？”
　　许默接了酒，将酒杯里的液体饮完，默许了：“见笑。”
　　“哪里，郎才女貌。”

　　饭毕，安言将他手中的车钥匙抢了过来：“酒驾犯法，许律师知法犯法，要不要饭碗了？”
　　许默耸肩，任由她抢走手中的车钥匙。
　　刚才只顾吃东西，现在胃却有些难受，安言皱眉。
　　许默将她的包拿过，又拉住她的肩膀，皱眉，问：“怎么了？”
　　安言忍住想呕吐的冲动，只摇头玩笑：“朱门酒肉臭。刚刚胃有些难受，我去卫生间漱口，你先去车里等我。”
　　“要不要我给你拿点儿胃药？”
　　安言常年胃痛的缘故，许默经常性备着胃药。
　　“不用，刚才吃了蒜蓉，味道有点儿难闻而已。”
　　见她面色如常，许默点头：“不要硬撑，有事叫我一声。”
　　安言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一笑：“先说好，有事你也不能闯女卫生间。”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没什么问题了？快去快回。”
　　饭店的洗手间在走廊最右边，安言对于找卫生间这件事，简直是轻车熟路。
　　进去吐了一次之后，胃舒服多了，正要出去漱口，却听见了外面两个人在说八卦。
　　“我早就说过，许律师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身边没个女人，才叫奇怪，人家还承认那是他女朋友了。这下好了吧？死心了？”
　　哦？主角是许默，安言擦了擦嘴巴，耳朵几乎快贴在门上，许大律师今天的庆功宴果然是来对了。
　　“问题是，为什么会是那种女人？”
　　“你是说……安言？”
　　另一个人嗤笑：“她才不叫安言……”
　　听八卦居然听到自己身上了？安言倒想听听她们能说些什么。
　　“她是我的高中校友，当初关于她的事迹可不少。以前明明叫宋言，以为改个姓就变凤凰了？也太搞笑了……”
　　呵……安言轻笑一声，她并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见熟人，也是，高中不就是在这里读的？
　　她本想直接就开门出去，吓一吓外面两个嚼舌根的人，外面却响起了突兀的扣门声，听到外面两个女人的尖叫。还有清晰的男声。
　　“打扰。”
　　安言手愣在半空。
　　“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蓝色裙子的人进厕所？”
　　被吓得不轻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大量这个看起来并不像变态的男人，许是外貌悦人眼，只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你都进来了，干脆进去找找？“
　　正嚼舌根的女子却被来人吓了个不轻，正说着宋言，他正巧就出现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还是个男声？
　　在里面的安言，却从这句抱歉里听出了熟悉感。
　　如果不错……
　　世界果真是小，处处遇见不想遇见的人，她想。
　　隔间发出冲水的声音，以及高跟鞋的声音。
　　“阿译，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好。”
　　安言都快要被厕所的消毒水味儿臭死了，听到外面的人要走，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有人从门缝下递给她一张湿纸巾。
　　安言看着那刺眼的红色指甲，直到那双手的主人开口：“刚刚听见你吐了。”
　　安言接过，却并不回她。
　　总之，那些她并不想遇见的人，通通都走了。
　　安言从隔间走出，看了眼无人的走廊，松了口气，走到洗手台，捧起冰冷的水灌入口中。
　　结束之后，她将手边的湿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将手慢慢烘干，她想，她并不想遇见他们。那些属于曾经的宋言生活中的人。
　　安言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苦笑：“许默，带药了吗？我现在胃有点儿难受。”
　　等到挂掉电话，安言走出空无一人的洗手间，捂着胃的手却被一双手抓住，安言被吓了一跳，往后退，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那双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安言闻到熟悉的气息，已经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尽管是他的可能性简直太小。
　　“放开我！”
　　“放开你……”身后的人开口，听不懂的情绪：“放开你的话，你又要躲到哪里去？”
　　挣扎无果后，安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生，你认错人了。”
　　那人却不依不饶，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你不是宋言。”
　　又是宋言，安言闭眼：“不是。”
　　不是宋言，是安言。
　　那人也的确好说话，再听到不是之后，松开了手，退后几步，衣冠楚楚，像模像样，仿佛刚刚进女厕所抓她手臂的人不是他一样。
　　“抱歉。”
　　“还想请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安言收回了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本想说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没开口，就听见突然出现的许默叫她。
　　“安言！”
　　安言转头看着急促而来的许默，而许默却至始至终盯着安言身后那人。
　　他看着神色不善的许默，有些好笑的扯了扯嘴角，但只一秒钟，又消失不见，让人不明。
　　“安言。”他垂眸，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唇齿之间拿捏一番。
　　“果真认错了。抱歉。”
　　这个人还真是爱说抱歉，从她见到他，已经说了三次了，安言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功夫做足，扯出一个和善的笑。
　　走到酒店拐角，彻底看不见他之后，安言这才彻底放松了刚刚紧绷的神经。
　　许默将手里的药以及矿泉水递了过来：“好久没胃疼了，这次怎么又疼了？要不要去医院？”
　　许默一路也不问她刚刚是怎么回事，安言也并不想提起糟糕的回忆，接了矿泉水将药吞下后，又将钥匙扔给他。
　　“请个代驾载你回去吧，我先打车回去了。”
　　“先送你吧。”
　　安言手心竟然也出了汗，摇头：“又不顺路，你不是事务所还有事嘛？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许默想了想，说：“也好。”

　　宋言这两个字在今天被几个人提及，魔咒一般。
　　安言靠在阳台上吹风，记忆有些混浊不清，有些画面尽管不愿意想起，却也在现在不断闪现。
　　“宋言，别跟着我。”
　　记忆里的男生只留给那个浑身污泥的女生一个背影。
　　女生咬唇，连唇角都是泥土的滋味。
　　“可……楚璐说，她想见你。”
　　“所以呢？她以为让你来就能让我去见她？她以为你是我的谁？”
　　那人自始自终都没看她，却字字诛心，他说：“你又以为你是我的谁？”
　　记忆中，一场六月的大雨洗刷了整个A市。

　　“宋宋，妈妈结婚了。”
　　“但……不能带你走。”

　　安言将酒杯里的酒饮尽，却睡了一场一夜无梦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