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日瓦戈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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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容许我重新介绍一遍自己。
我叫乔疏桐，是个穿越者。
原本是个无业游民，但几经周转还是被各位前辈成功找到，并最终作为教师、任职于华国第一的异能学院。
——同时。
我是作为“枷锁”，被各位前辈从异世召唤而来的“容器”。
是的，容器。
我并非因为什么戏剧化的条件才穿越、亦或者转生到这个世界，从一开始，我就是被当做某个魔法道具的枷锁、制约而制造出，且人为召唤而来抑制装置暴走的容器。
我的异能「叙述之人」。
其能力与“书”相同，能在逻辑合理的范围内，将说出口、亦或者强烈希望的事物化为现实。因为自身便是抑制器，所以唯一的使用条件，是发动异能需要以“名著”为媒介，也就是我一直念叨的那些名著名言。
最初，是因为华国通过内线知道了欧洲的“造神计划”。
那是试图将“神明”通过异能形态封入、禁锢在人类体内，从而人造神明、亦或者批量生产异能者的计划。
这无疑是个疯狂、且毫无人情味的计划。
早在欧洲发现石板，并后续被日本偷渡回国时，华国便因为“落后于人”产生了警惕心。
虽然因为历史原因，华国有能者众多，但这种异能产物上的落后，还是让决策者时刻紧张，生怕各国势力失衡，再度重演历史。
造神计划被知晓的那一刻，华国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不能在石板这种超常道具被日本掌握的前提下，再让欧洲成功执行这个计划——明明因为异能战争，欧洲得到了两样能轻易影响世界的魔法道具，现在居然还不满足地想要造神。
于是商讨之下，造就了我的穿越。
他们找不到“书”，也夺不走另一个魔法道具，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争夺石板的所有权。
——但他们可以出手，限制这些道具的影响力。
他们通过仪式召唤出了我，让我作为与书相性最好的异世界人“穿越”，亦是成为魔法道具的枷锁完成“重生”。
我对此没什么怨恨，除了有些不满他们最初的隐瞒，但还是因为他们缜密的考虑选择原谅。
毕竟小家和大家，大多数决策者都会选择后者。
而我恰好，在原世界没什么特别舍不得的事物——就连游戏之流，我也能在这个世界找到新欢嘛（甚至更好玩）！
虽然最初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但被接回国后，我遭遇的一切经历都精彩到足以弥补这份落差。
若非如此，我怎会拥有异能。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亲眼见到过去的伟人。
我接受了这样的身份，并为此产生了某种隐秘的自豪。
——大概这就是拯救世界的乐趣。
我全然接受。
让我们思绪放回现在。
在听完我说的话后，智商和太宰不相上下的魔人费奥多尔已经想通了一切。
他看着我，用说不清喜怒地语气回道，“原来如此……桐小姐真不愧是太宰君的老师。那想必，三年前的事件，桐小姐也参与其中了吧。”
三年前？
这可真是个不得不多想的时间。
“我可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哪件事。”我面不改色地回答，“毕竟回国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很忙，要说参与……学校的哪件事我没参与？”
我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地对上死屋之鼠的首领，更因为深知反派们总会有各种令人窒息的搞事能力，决心不和他们嘴炮太多。
所以随口解释了几句，替太宰争取了服药的时间，我便翻脸不认人。
“——这个时候，我应该说一句‘时间到了’。”
我的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直升机上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咳、老师你还把小矮子叫来了？”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太宰坐直了身体，猜到了我做了什么，“真讨厌啊，好不容易才把他引走……早知道就不主动挨这一刀了。”
——来之前（雾散开前），我特意给中也先生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支援。
当然了，在森先生都被卷入雾的情况下，他不会不答应我的请求。
唯一奇怪的是……
我不着痕迹瞥了眼外面的直升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异能特务科曾使用的专机？
我不太确定，但为了谈判的气势，我没有向太宰询问确认。
“……真遗憾。”费奥多尔自然也看到了直升机的到来，他嘴边浮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却并未再同我们动手，“如果是那位‘荒神’，还是得稍微避其锋芒啊。”
什么荒神？
我闻言一愣。
不过瞬间，费奥多尔的身边围绕了一股异能，我瞬间反应过来他有同伙，手已经放到了手腕的异能水晶上。
但不等我捏碎异能封印对方，他的身影便微微一晃，突然消失于我们的视线。
与此同时，玻璃窗瞬间碎裂，中也先生直接跳机进到了骸塞内。
“中也先生！有同伙帮魔人逃跑！应该是空间系——或者传送的异能！”我皱眉感知方才的异能波动，争分夺秒地汇报给刚来的中也先生，“传送似乎不远！他们还在附近！应该是有距离限制！”
“——我知道了，去去就回。”
没有任何疑问，刚刚落地的中也先生略一用力，便以常人难以匹敌的速度追了出去。
“追不上的。”太宰在他飞速离开后，才神色晦暗地开口，“魔人有同伙……虽然早就想到，但没想到是传送这种麻烦的能力。既然他有恃无恐等中也到了才走，自然是不会被捉住的。”
这一点我已有料想，所以并不失望。
“跑了就跑了吧，本来也是为了不让魔人打扰我。”
我转过身，看向重回平静的骸塞内部。
也是这时，我才仔细打量了太宰的样子。
——穿白袍还这么合适，果然是看脸的世界，只要脸长得好，穿啥都好看。
“——终于。”
平静没有维持多久，之前准备“欢迎仪式”的涩泽龙彦回来了。
他也没问费奥多尔去了哪，更没理会太宰为什么会受伤。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瞳一缩，明明身体下意识颤抖，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狂热。
“没错了……你就是……你就是我一直寻找的……”
他神叨叨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也是亲眼见了，我才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涩泽龙彦不是人，而是从死去的涩泽龙彦身上分化而出的异能人格。
“老师，其实……”
太宰趁对方的注意没在他身上，偷偷地在后头给我打小报告。
他不仅还原出魔人怎么忽悠这位异能版涩泽龙彦，导致这位涩泽龙彦对我（的异能）念念不忘，更是猜透了涩泽龙彦的真实愿望——他寻找的并非谁的异能，而是不为异能左右，反抗命运时的那份光辉。
——涩泽龙彦似乎将我拳拳到肉的揍人方式，错误地理解为了我不被异能桎梏，滤镜般地贴上了“反抗命运”的美好标签。
哪怕这份“光辉”，曾经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主人）的命。
可我只是喜欢那种实打实地揍人感觉。
毕竟异能之间的对决有点玄乎，大多是不靠纯武力的。
好吧，至少我知道了这位新的涩泽龙彦，脑子真的不好使。
我略带慈爱地看向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的涩泽龙彦，任由他激动地靠近自己，甚至在他喋喋不休我的异能有多么完美、多么适合当他的藏品时，我也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只是嘴边的笑意越发变态。
——没有太宰和魔人那样聪明到让我觉得自己是智障的脑子，真是太好了。
“涩泽君。”我轻声打断了他对我的死亡安利，“如果我没记错，是我亲手杀了你。”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涩泽龙彦的表情僵住，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我……你……”他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被我杀掉的，只是单纯将死亡那一瞬间对我的感觉，误认为是求而不得的遗憾。
他的思维瞬间混乱，双手死死地抵住脑袋，“我到底……”
“觉得迷茫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明明死了还能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与我对话？”我堪称温柔地反问他，“但是涩泽君……这一切都不重要啊。”
——过去并不重要，我需要的，是你（成为工具人）的未来。
“过去的一切和现在的你毫无关系。”
我放轻了声音，也不在意太宰还在我身后看着这一切，就这么一步步让涩泽龙彦亲自走进我为他编织的陷阱。
“记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你印象中的自己就一定是自己吗？但你明明和你知道的那个自己不同不是吗？”
“站在我面前的是你，而不是那个记忆中的人……现在的你才是你，才是能面对未来，掌握自己命运的你啊。”
“……命运？”涩泽龙彦略显迟钝地重复了这个词，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对，这才是我……我想看到的光辉，是展现了生命力的灵魂……”
他看着我，因为我的引导、亦或者本身错误的执着，下意识就向我询问，“……我该，怎么才能再次看到那样的光辉呢？”
我的语气越发温和，看他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包容。
“那就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我毫不心虚地趁他失智趁火打劫，“我会带你亲眼看到的……你所想看到的一切。”
只要他成功加入我国，我什么案子不能扔给他。
——好的坏的，我都能让他看到。
“就当是为你的新生做出庆贺……毕竟，这可是一个改变命运的选择。”我思索如果他不答应，把他再弄死重新召唤的可能性，但表面当然得给对方好的印象，“涩泽君，要答应我的邀请吗？”
他愣愣地看了我良久，最终恢复了平静。
那双鲜红的双眼仿佛看透了什么，重新显现出原本主人拥有的冷静自持。但对比原本的人，他又显得无助、纯良得多。
他是被他人胡乱拓印，却依旧留有部分纯白的人。
“——好。”
说不准是被我成功说服，亦或者有其他打算，涩泽龙彦最终同意了我的邀请。
然而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忽悠机器。
忽悠完涩泽龙彦，我毫不犹豫把他打晕，拖到了之前他们开会的大厅隔壁的小单间，顺便锁上了门，以防他醒了以后反悔逃跑。
虽然我成功策反了涩泽龙彦的异能人格，但龙彦之间这样的异能，一直是官方关注的。
策反归策反，就是涩泽龙彦想走，异能特务科都不会让他轻易离开横滨……更不提，这位刚刚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虽说不影响普通人吧，但这种随随便便就让异能者们相互残杀（其实并没有）的出格能力，不是需要被监管，就是直接毁灭。
基于曾经官方上层对涩泽龙彦的包庇，我认为如果他被知道是异能人格，一定会被官方用更妥帖的手段软禁。
——那我的嘴炮还有什么意义！
“老师，你想好怎么处理这家伙了吗？”
勉强包扎好的太宰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把涩泽拖进隔间，明明换个BGM都能改成鬼片现场，他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十分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就这么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对我一改过去形象的事情接受良好，“如果觉得为难的话……”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住脑。”我深吸一口气，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搞事的气息，“别乱出主意，养你的伤。”
太宰露出有些作的伤心表情，“诶，我可是十~分~真~心~的为涩泽君考虑呀。”
“刚刚还直呼为‘这家伙’，现在又叫‘涩泽君’了？我看你是在考虑怎么让他死的更‘体面’。”我面无表情地拆穿了他的想法，“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忽悠来的工具人——咳，我是说未来的同事。”
他面露微笑，并未反驳。
——觊觎老师的人，死不足惜。
如果不是那只老鼠跑得太快还有同伙，留了后手，他真想刺激中也直接杀了他。
“依现在的关注度，他连骸塞都出不去。”太宰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说话时总能叫人忽略他的身体现状，“老师若想让他彻底和官方划清干系，甚至带走……”
“——你说，中也先生能配合我演一场戏吗？”
我突然开口，与他对上视线。
太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但很快，他微微眯起眼，重新笑了出来，“不行，绝对不可能。中也可不会演戏，森先生也不会允许他参与这种明显和特务科作对的行动。”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毫无良心道，“那就瞒着好了。”
恰逢追着魔人而去的中也先生回来，我微微一顿，捏碎水晶的同时在太宰面前表演了一下什么是瞬间变脸。
“那家伙跑得太快，我没追——”
“——中也先生！大事不好了！”
刚进门的中也先生，看到我如此慌张的表情顿时噤声。
他狐疑地看了太宰一眼，到底是没看出什么。
等重新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时，他的语气不自觉多了分关切和安抚，“怎么了？那个魔人已经不在骸塞，被同伙救走，这里应该没有危险……”
我心里念了声罪过，但脸上慌乱的表情还是十分真实。
“是涩泽龙彦暴走了！”
我简单地向他透露了部分消息，比如现在的涩泽龙彦是死后由失忆的异能所化，“魔人走前刺激了他，现在的异能记起了自己主人‘死去’的事实，突然失控！不仅吞噬了被夺走的异能水晶，更因为太宰尝试无效化他的能力产生了‘特异（奇）点’……”
随着我的话，骸塞外传来一声龙吟。
“那是——”中也先生的目光顿时被骸塞外的场景吸引，“啧，异能集合的产物吗？”
骸塞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条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龙。
那当然是我捏碎异能水晶，基于我的“愿望”而成的幻觉。
不过「龙彦之间」与「人间失格」本就是两种属性相斥的异能，若两者对抗，是极其容易结合并形成特异点的——我所构筑的幻境，足以让只能远远观望的异能特务科误以为真。
——毕竟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嘛！
“这种程度的异能，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呢。”太宰显然看出了这是我的手笔，原本还往我身边凑的他，现在自觉地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中也，怎么办？”
他全然不在意地询问脸色难看的中也先生，悄悄地放了把火，“如果放任它作乱……不止骸塞，整个横滨都要遭殃吧。”
“——我来之前，特务科的那群人告诉我，欧洲派了异能者过来。”中也先生突然冷静下来，他看向太宰，试图从太宰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如果涩泽龙彦的‘雾’无法消除或者另生变故，他们就要用异能将涩泽龙彦连同横滨一起毁掉。”
……原来是这样。
难怪中也先生来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异能特务课的专机。
那不是因为异能特务课监视这边的场景，而是他们早就知道欧洲派了毁灭性的异能者，所以不得以同我一样，主动找上了中也先生，想以中也先生的武力破局！
我因为他的话脸色一变，心里有些恼火。
——欧洲那群野蛮人，直到现在还是这种不动脑子，只知道一窝端的作风！
早做什么去了，涩泽龙彦和死屋之鼠勾结、暗中夺取各国异能者异能的时候，他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以此谋划那些被夺的异能。
等现在出了问题，就马后炮地一刀切，生怕连累自己！
他们是太平洋警察吗！没事乱管什么烂摊子！
我心里不满，但太宰听到这话看起来并不意外。
“所以，中也你会怎么选？”
“——那还用说吗？”中也先生突然露出略显狂气的笑。
他抬手，张嘴咬住了手套的边缘，慢慢将它从手中脱离。黑与白交接带来的视感，让他这个动作无端添了分色气。但当我注视着他如海蔚蓝的双眼，看清了他眸中不可思议的沉着时，却感悟到了某种、他从未主动透露，可一直存在的东西。
——是只要他在，便能放心的安全感。
“别让我死了。”
“啊。”
在这一刻，便是向来看不惯对方的两人，也会态度平和地给予对方信任。
之前我不太明白太宰和中也先生之间的关系，比如为什么明明相互讨厌得恨不得对方去死，却总会留有一分余地。
为什么明明已经是对立面，却能毫不犹豫地相信对方说的话。
——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手套完全脱离手掌的瞬间，中也先生的气势骤变。
——那并非普通异能者能够拥有的力量。
也是中也先生基于这个状态跳窗对上巨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中也先生或许就是那个、我只听其闻的“造神计划”的产物。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我再次恍然。
原来他和我一样，是异能的“容器”啊。
“留给老师的时间不多。”在我因为意识到这件事陷入短暂的思绪时，太宰突然提醒我。明明是在与我说话，他的视线却不免分了一部分给中也先生，“这种状态的中也坚持不了太久，涩泽龙彦的事情……”
我明白了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种状态的中也先生坚持不了多久，不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打败龙，而是如果持续太久这个状态，中也先生身为“容器”会因承受不住超凡的异能走向毁灭——所以需要太宰及时使用人间失格，消除中也先生现在的异能。
也就是说……他和我不同，不能控制异能全开状态下的自己。
“不用担心，除了中也先生，我还喊了——”
——叩叩。
门外的人礼貌地敲了敲门。
当然因为大门早就被我砸穿，对方敲的是还算完好的门檐。
我和太宰望了过去。
太宰看到对方的样子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而我则没在意那么多，直接挥了挥手，露出些许欢喜的笑，用中文喊他。
“西格玛，你来啦！”
门外的少年一头纤长的白发，灰色的眼瞳不偏不倚地望着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袖口绣着金色的龙纹，显得干练却不那么严肃，看起来不太好惹。不过我却知道，这是因为他体质实在柔弱，才刻意往这方面打扮。可以说论起武力，连太宰都比他强上一分。
在我念出他的名字时，少年略显腼腆地笑了一下，原本宁静的目光泛起波澜，变得生动。
“是。”他克制又藏不住亲近地应了声，看都没看太宰一眼，冲我露出同样欣喜的微笑，“桐姐姐，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日瓦戈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