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与文日》Erantheylin

2、玻璃渣部分

　　这天文日趁没课的下午去辅导员办公室交假条，才刚刚爬到三楼，就远远听见木木从办公室出来：“谢谢老师，我先走啦。”文日下意识转身想跑，天知道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木木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撞上。
　　事情还要从前几天说起，她和裴嘉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他手机上，木木给他发了很多条微信：“我现在在商场，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可以帮你带回来。”、“你们学院的球队又赢了啊，这次你怎么没参加？”
　　这些问候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落到文日眼里，就显得有一些暧昧，文日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他们本来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这种交往的尺度非常正常，但是情绪的波动还是战胜了理智的劝说，她又恰好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所以没忍住就直接开口问了：“木木是不是喜欢你啊？”奈何裴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就说了“怎么可能。”
　　他把手机递过来给文日看，聊天内容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很多时候，裴嘉的回复都很简短，甚至不怎么回复，“所以，”他说，“你还是别多想了，我跟她就是很普通的朋友，没什么事情。”但其实文日从这些聊天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木木对他的确有点意思，只不过也许他这块木头根本感觉不到，所以根本不当回事。
　　文日八卦兮兮地凑过去，还想问点什么，但是裴嘉正在算一道物理题目，似乎没心情搭理她，所以她只能失落的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她不太满意裴嘉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说出口似乎有点太不懂事了，但是憋着让她自己心里不痛快。
　　所以这几天，她都兴致缺缺的，她的情绪不对，导致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奇怪，裴嘉叫她出来吃饭，她也都用天气太热不想出门当作理由拒绝了，心里还是期待着他能够发现她的小心思来主动哄她，但是他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还是一切照旧，说些无关的事情，让文日更加憋屈。
　　所以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木木，她对木木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通过裴嘉才认识这个女生，恰好又是同一个学院的，经常能碰到，木木是个很热情的人，见面的时候总是主动打招呼，一来二去，她们也熟悉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朋友。文日心里还有点膈应，但是不能对着木木发脾气，毕竟她什么都没做，就连她喜欢裴嘉这件事情，也是文日自己心里幻想出来的。
　　所以这边远远看见木木，她拔腿就想跑，刚转身想往楼梯口走，身后的木木就已经看见她了：“文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来找辅导员吗？”
　　她回身尴尬一笑，也假装惊讶地才看见木木，说：“本来想来交一个假条，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很想上厕所。”
　　木木了然一笑，也没有说什么，文日心里却有点心虚，突然看见她手里有一份文件，赶紧扯开话题：“你手里这是什么呀，辅导员给你的吗？”
　　“噢这个，是我毕业准备去的学校。”木木晃了晃手里的画册，直接就递给了文日，是一所德国的学校，“我向辅导员咨询了一些事情，他说，我毕业之后拿到这所学校的offer应该没什么问题。”
　　“哇，你要出国呀，好漂亮的学校，你也太棒了。”
　　木木是她们学院有名的学霸，绩点从来都是专业里前几名，这点文日一直都很清楚，相反，她的成绩就很逊色，只能算是一般般，根本谈不上优秀，裴嘉也很优秀，他和木木就是在国家奖学金的答辩上认识的，可能他们才是一路人吧，文日这样一想着，心里有点酸酸的，那种失落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木木似乎是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失落，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啦，你现在才大一，还来得及努力，我相信你可以学好的。再不行，你让你男朋友帮帮你呀，他学习成绩那么好，你去问问他有什么方法，他总能有教你的东西的。”
　　还没等文日接话，她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说：“我记得之前裴嘉也跟我说过他有出国的计划的，好像也是去德国，你知道他要去哪个学校吗？”
　　“啊？什么？”
　　文日有点懵，裴嘉似乎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要出国的事情，原来她只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差距有点大，但是她愿意努力赶赶，但是如果他要出国，如果他要出国，她赶得上吗……
　　她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木木急着去上课先走了，才把她的神思拉了回来，她好像看到了木木临走前给她的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才想起来去回味木木刚才说了些什么。
　　裴嘉要去德国，木木要去哪个国家来着？好像也是德国吧。
　　他们要去同一个国家了……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木木正在向文日宣战，她是在委婉的告诉她，文日配不上他，他们俩也没有结果，而木木和裴嘉，正在走着一样的道路，他们会更有结果的，
　　想到这里，她真的变得好失落，如果说前几天还是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边别扭一边发脾气，但现在突然有了爆发的出口，她的情绪一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开始思考，这段感情的开始，是他一步步向她走来，一开始，她从没把他放在心上，甚至有点畏惧去认识一个新的人，他说他欣赏她的优秀，他喜欢她生活的方式，而她其实在时间的推移之中，发现他是个更优秀的人，更值得让她去喜欢，所以她爱了，并且义无反顾。
　　其实她也才刚刚成年而已，感情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碰到，手足无措，是他一直在耐心的引导着她，裴嘉只比她大一岁，感情的事情，也是一张白纸，但是他却比她成熟很多，他有很强的责任感，这驱使着他，很多事情选择自己扛着，而不是给文日增添压力。
　　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光，他们几乎不吵架，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吵架，裴嘉总是耐心的忍受着她有时突如其来的小脾气，而她也足够温柔，每次打打闹闹都是开开小玩笑，并非是真的生气，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很稳定。
　　正是因为有爱，文日从来没怀疑过他们之间会不会有结果，在一起快半年了，似乎还没有度过热恋期，甜蜜的程度也没有减弱，依旧每天想要粘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等裴嘉来接她下课。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他们两个的未来是看不见的。
　　也是第一次，她彻底被木木看似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动摇了。
　　她很想立刻打电话给裴嘉，问问他这件事情，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那是他对自己未来的选择，并不是文日可以轻易左右的，难道她要对他说：“我不希望你走，你留在我身边吧。”
　　那明显不太可能，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约束别人的人。
　　最开始她还在想，他们差一年毕业，那一年的异地会很难熬吧，没想到异地还没开始，就知道了要异国的事情，不能怪她胆小，而是很多东西，是走不过距离，也走不过时差的。
　　整个下午，文日都恍恍惚惚的，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跟裴嘉说，回到宿舍，也没有跟室友说一句话，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把脸埋在了大枕头里，有点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默默睡着了，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六点多了，裴嘉给她发了好多的消息，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他也许猜到她睡着了，也并没有太担心。
　　文日突然觉得好失望，是不是平时她太懂事了，从来不让他太担心，所以就连她平白无故消失一下午，都不能让他很担心。
　　而那边的裴嘉正在宿舍里复习，一开始找不到文日的时候，他的心里不是没有着急的，从下课起他就再给她发消息，但是一直没有回音，这几天他也有明显觉得文日的心情不太好，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来，再加上最近比较忙，很多功课的作业马上就要上交，他的心思全都在作业上，来不及深想。
　　本来想忙完这一段时间带文日出去玩，让她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然而她似乎越来越冷淡了。下午找不到她人，但想起来之前有好几次，也是她不小心睡午觉就睡过头了，半天不回讯息，所以他也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时不时看看手机，看看她有没有回复，可每次拿起来，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文日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嘉，她想来想去，都不应该把自己的心情强行加注在别人的身上，但是她实在假装不出开心的样子，所以她跟裴嘉说，最近也有点忙，就不出来见面了。
　　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可能是原来的期望充起来的气太足了，让她突然坠落地面的时候感觉到了落差。
　　后来的几天里，她开始刻意躲着裴嘉，她甚至都不敢把这件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很怕所有的话说开之后，结局就只能是分手。
　　分手，这两个字，她想也不敢想。
　　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宁愿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也害怕看见他。
　　虽然突然身边没了他的陪伴，好不习惯，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以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这样持续了好几天之后，裴嘉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从前一天不见面也要疯狂说想你的两个人，突然关系到了冰点，一天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能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
　　起因是裴嘉在食堂偶遇到了一个人吃饭的文日，文日总是推脱说自己跟室友一起吃饭而拒绝他的邀请，眼神相对的时候，文日并没有往日的惊喜，而是慌乱，只是勉强笑了笑，跟他说还有事，就端着盘子匆匆跑掉了。
　　当天下午，裴嘉就给文日打了电话，想要约她出来好好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是文日依然支支吾吾，什么也不告诉裴嘉，他心里也有点窝火，被冷暴力晾着那么久，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直接到了文日的宿舍楼下，给她发短信：“下来吧。”
　　文日想了好久，她依然不想面对这件事情，但是又觉得，如果不去解决的话，可能就会变得更糟糕，当她终于站在裴嘉面前的时候，心里所有的委屈好像突然找到了释放的出口，还没能说出什么，就开始哭了。
　　而裴嘉也是一脸懵，本来他心里还有点生气，来的时候还想放点狠话来凶一下文日，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一看见她哭了，立刻就手忙脚乱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哄。
　　“你……你别哭啊，你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文日泪眼朦胧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想就是你这个白痴欺负的我。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问：“你以后是不是要出国了？”
　　“谁告诉你的？”裴嘉似乎有点意外。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那，你是真的要出国是吗？”
　　“是。可……这就是你这几天不理我的理由吗？”
　　文日突然有点生气，从他的话里，她并没听到该有的愧疚，反而他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只因为这是你的未来，不是我的，就和我无关了是吗？还是你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根本就不用考虑未来的事情，因为我们走不到以后？其实跟你在一起，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你的差距，我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也许木木才是更适合你的人吧，她和你一样优秀，而且她比我先认识你的，我本来并不应该出现的吧，强插一脚。”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现在还早，你才大一，我并不希望你这么早就去考虑毕业之后的事情，况且，我还没有决定好。”他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文日一眼，“难道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出国吗？”
　　“一起出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不去考虑我们的未来，从一开始认识你，接近你，我就考虑了所有的未来，我忍不住开始规划起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是像现在这样，简单，但是又不失浪漫。我一直想为我们彼此的未来更加努力，你怎么能说我从来不考虑你呢？至于木木的事情，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就算她对我有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是很早就认识她了没错，那么假如我们要有一些什么，早就有了，哪能拖到现在啊。”
　　文日听的有点糊涂，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当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就考虑了很多以后的可能性，可能我是理科生吧，我总是很喜欢去分析这些问题。在一起之前，我总是害怕太快表白，吓到你，以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认识一个星期就在一起了，后来才明白，其实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上了，但我还是尽力给了我们两个多相处多了解的机会，让你也喜欢我，我其实很快乐，因为喜欢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认可，我真的不特别，我只是一个能学习的木头脑子，相反，你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你是人群中我一眼就能看见的女生，你总是说自己不够优秀，但是在我心里，你足够优秀。出不出国真的并不重要，难道你对我们的感情就那么不自信吗，就算出国了又能怎么样，况且，我原来就是想要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国的。”
　　“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我现在不管什么都很平庸。”
　　“不会，这都取决于你的心，只要你想，你一定做得到。更何况，你身边不是还有我吗，你做不到的事情，还有我在你身边帮着你呢，我比你高，你够不到的，我可以帮你去摘。”
　　文日听完裴嘉说的话，真的很感动，她也是真的想明白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优秀，而去要求别人变得和她一样，既然裴嘉所想的未来里，她从不缺席，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把他推开呢。
　　她明白自己不是那种天生愚钝的人，只是不够努力，只要她努力，拿到好成绩，出国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她面对这件事情，却没有想过这种结果，她只是单纯的否定自己，怀疑别人，让自己太沮丧。
　　她想了想，终于决定，继续追随他的步伐，她应当对他有信心，也应当对自己有信心，共同为了他们彼此的未来而认真，而努力。